胡震北透露那么多，无非是想让陈暮云说服李药师选择拯救多数人而放弃部分人……先别说道德问题，仔细思考过后，陈暮云觉得这个方法行不通。
    “你应该知道我们在劝边境居民撤离了吧？”
    和上次大战一样，大宋有意把北方百姓暂时南迁好阻止战争。魔法技术发展到就连快递都开始使用空间饰物的今天，要把房屋车子等东西一并带走一点都不难，实在不行，还可以暂时把房屋拆解，只要有涉及影像留下，以后重新修复也没有多难。
    因此大部分黄河以北的居民都选择了南迁，黄河以南长江以北的居民也有不少人离开了故地——尽管大宋这次的方针是把战线维持在黄河一带，但不少人对朝廷还是没信心，心兰也没有特意去阻拦他们。
    也许你会问人力有什么用？事实上，守城的时候，可以让民众来帮忙，哪怕是为城市提供那不足三阶的魔力，几百万人下去，也不比一支大军逊色多少。内战时期没有采取这样的行动是因为“内战”，但遇到外敌侵入的时候就不同了。
    只是百姓如果南迁，那么北方的城市防守能力自然就下降了，在春秋战国的时候，哪怕有后方，大部分将领都不会允许百姓撤离。
    当然，没有百姓在，大宋可以随意更改地形，破坏道路，或是改变天气，人为释放雾霾，阻止入侵者迅速推进，即使没有充足的人力也能保持防御力。
    但问题是，现在有部分人不肯走……不，准确说不止“现在”，历来都有百姓在灾难爆发或者战争来临之际死守故土，有经济原因，也有观念原因，反正这已经是不可避免的常态了。
    胡震北想怂恿他们放弃的就是这部分人。
    理性且顾及大局来说，这做法无可厚非，但抛弃这些人就能保住太原航天研究所这一想法，只不过是错觉罢了。
    朝会胡震北没有参加，就算参加了或者听闻了，对古蒙的实力也非常模糊，心兰解释那一堆话概括下来就是古蒙很厉害。
    “大概是我们的十倍实力。”
    这数字乍听很厉害，但还是很模糊的概念，因为天球世界虽然某些方面很先进，但在统计国家生产力上的能力比地球志上的世界要差了不止一百年，更何况这“实力”里更多是包括双方的战斗能力，这样一来就更加难统计了。
    但如果说——
    “现在的情况是，古蒙极有可能一下子攻过长江。”
    那就比较容易理解了。
    “怎么可能！”胡震北不敢相信。
    “这一次我们的西南方向也有古蒙的属国，尽管他们比较弱，但终究是不安因素，而东面的海洋，也难保没有危险。”
    心兰无法了解高丽的情况，但苏斯的情况还是能从马罗帝国的人们中了解一部分，比如苏斯那座集港口、城市级防御系统、超级魔导巨炮于一体，名曰“瓦良”的海上移动要塞——收到情报后，陆家听说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安稳觉好睡了。
    “所以我的建议是，你们最好也早日做好搬迁的准备。”
    “怎么会……”
    胡震北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真的没有办法了？”
    “没有。”
    “这样一来，时间彻底不够了啊。”胡震北陷入了苦恼之中。
    他的本质也是为了大宋着想，所以陈暮云没有多说什么，事实上即使留下来的人已经很少，也有不能放弃的理由。
    这部分人，除了有心投诚的宋奸，绝大多数都是想死守家园、奋战到底的义士，在天球这个意志可以化为力量的世界，他们的作用和意义，绝不可小觑。
    更不要说，他乃至朝廷高层，压根就没打算一发魔法弹都不放，就把土地拱手相让！
    ……
    结束研究所的参观之后，陈暮云回到了要塞，给分散开去的三个中队发布待命的消息后，便和一众军官一起到指定的房间去休息。
    夜色渐浓，研究所范围外的世界刮起了罕见的特大暴风雪，魔力加持下的大自然灾害甚至穿透了天气控制结界，让研究所和要塞的表面都沾染了一片雪白，万幸的是建筑内部的空调魔法系统依旧正常运作，所以里面的工作人员和士兵不必担心被冻伤。
    当然，对于要塞深处的牢房来说，空调系统就有种出工不出力的感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牢头想故意教训一下里面的囚犯。
    “这里是……”
    虽然身体里的魔力被压制到无法击破牢房的三阶，但自律防御魔法依旧在运作，于是在一般人可能就此沉睡不起的寒冷下，萧降龙反而被体内的魔法警报唤醒了。
    简单地释放出火焰，萧降龙迅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是我冲动了吗？”回想起自己的行动，萧降龙有些沮丧。“还是说……”
    “是那些人欺骗了你。”
    一瞬间，萧降龙以为是段正严和叶虚发出的声音，但马上他就发现了声音不对劲，扭头一看，只见牢门上方的小窗处，两朵幽绿的鬼火在漂浮。
    不，不对。
    萧降龙不是害怕鬼神的人，当下施展起夜视魔法，再看，发觉那根本不是什么鬼火，而是一个骷髅头的双眼。
    “监狱的玩笑？”
    连嗤笑都懒得去做，萧降龙收回视线，淡淡地说道。
    他不认为这是真的骷髅，那么剩下的解释就是狱卒在捉弄他。
    “我不觉得杀死马副门也能算是玩笑。”
    萧降龙倏地跳起，双目死死地瞪着骷髅，一字一顿地咬牙道：
    “是你杀的？”
    马家富豪遍天下，任何一个大门派或者公司背后都肯定有依附朝廷势力，这次事件会闹得那么大，除了是敏感时期，再就是因为死掉的副门主是来自岭南马家的人。
    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在更早的时候，马副门主就来找萧降龙，说了一句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联系上的谣言：
    “老弟，有人说你是古蒙人，这也太搞笑了，你怎么看都不想古蒙人嘛。”
    虽说都是大宋人，但大宋国土辽阔，东南西北的民众肯定存在一定差异，更不要说历史上，古蒙大地的人们和华夏人有过混血的记录……只是萧降龙比起有可能混入血统的北方人，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南方人模样，还是岭南那边的人，一口“唔知道”岭南方言得心应手……他会是古蒙人的话，大宋基本就没华夏人了。
    不过，这个时代真正界定大宋人还是古蒙人的方式是看魔法系统，而萧降龙绝对是华夏魔法体系的——直到马副门主死掉之前。
    他当然没有杀人，但那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仅是朝他一指，他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异。
    古蒙体系？
    并不是，真是古蒙的话，他会选择自首接受调查，但事实是额外多出了一个不知名的魔法体系——
    “星辰魔法体系所属，辽之国，亡灵。”
    无论是星辰还是辽，他都闻所未闻，更不要说那个身份，居然说他是亡灵？
    真是太搞笑了。
    笑声中，马副门主的亡魂被他吸入了体内。
    笑声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他的脑内响起了属于自己的真正名字：
    “耶律文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