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语薇边摇头边叹气：“唉，你们大了，我管不了你们！”
    顾盼气头上的锋芒被妈妈眼底的失落戳中，瞬间软了半截，她有些惭愧地挽住吴语薇的胳膊，小声道：“对不起妈妈，刚刚是我嘴快了。妈妈也不想我嫁一个不喜欢的人，对不对？”
    她说着，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对面沉默的顾谦予。
    男人执筷的手一顿。
    他抬手给吴语薇夹了只膏肓饱满的醉蟹，犹豫半秒，又往顾盼盘中添了一块同样肥美的。
    吴语薇看着碟中的蟹，又看了眼女儿，她再次叹气，这次更多的是自责：“盼盼说的对，是妈妈太心急了。”
    顾盼刚扬起笑，手机突然尖锐的响起。
    她接起助理的电话，脸色不太好：
    “顾总，紧急情况！昌途集团刚发布补充公告，浦江未来城项目强制要求中标方需附国际顶尖建筑事务所的合作意向书，截标前一周加条款，这…简直是刁难！”
    挂了电话后，顾盼站起身，她目光如刀，恶狠狠地射向神色平静的顾谦予。
    “妈妈，你们先吃，我有个紧急工作要处理。”
    她赶忙上了楼。
    指针指向十点，书房的灯还亮着。
    客厅里，顾谦予给吴语薇倒了杯茶：“妈，我去看看盼盼，给她送杯牛奶上去。”
    “快去，好好说，别让她熬坏了身体。”
    他点头，朝二楼走去。
    顾谦予推开书房虚掩的门，他看到顾盼枕着手臂在电脑前睡着了，侧脸在屏幕的光线下显得疲惫又脆弱。
    电脑上亮着的是浦江未来城的标书文件，以及侧边，是她罗列出的全球顶级建筑事务所的名单。
    他走近，把温好的牛奶放到桌上，目光落在她有些泛红的眼尾，和那处两人相同的痣上。
    顾谦予的心像是被刺了下，那些被理智强压的眷恋，在此刻不受控制的破土。
    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指尖朝她脸颊靠近。
    顾盼像是有感应般，在手快要落下的前一秒，她猛地惊醒，睁开了眼。
    “你来干什么？”她带着被惊扰的不悦，迅速把电脑合住。
    顾谦予则快她一步的把手收了回去，只余耳根处那一抹微红，险些泄露了失态。
    “给你送杯牛奶。另外，距离截标还有时间，你没必要拼命透支自己。”
    “不拼命等着你顾总来施舍机会？”
    顾谦予不明白她为何火气这么大，只当她是因为招标条款的压力而迁怒。
    于是他声音放缓几分，试图用官方口吻平息她的怒火：“招标条款是战略委员会的集体决策，不是我自己就能决定的。”
    “你私下见你的老同学林晚晚，也是集体决策？”
    顾谦予眉头拧紧：“那是正常的商业评估，她的团队在零碳技术上有独到之处，而且，我在伦敦的恩师亲自引荐，我没理由拒绝。”
    或许是刚睡醒的起床气，也或许是被惊醒后脑子有些不灵光，顾盼觉得心里的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
    “是是是，商业评估，恩师推荐，”
    她开口，话语间裹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抱怨，
    “总之都比我这个妹妹重要！我的邀约你随便推，她的商业下午茶我看你倒积极得很！”
    “在你这，我就没份量，就永远排不上号是吗？！”
    顾谦予眸色骤然转深，他压抑的情绪被她最后那句话瞬间点燃。
    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笼罩。
    声音压着股不悦的情绪，极具危险性：“顾盼，你确定这句话是该由你来问我？”
    “当年是谁口无遮拦，字字往我心口最痛的地方扎？现在我只是拒绝了一次你的邀约，你就这么生气，质问我为什么对别人比你积极？”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之前的感受，我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顾盼的嚣张再次被戳漏了气。
    她设想过他的冷淡，他的反驳，却没想过他会这样直白地提起当年的伤痛。
    书房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顾盼才端起一旁的那杯微凉的牛奶，小口喝着。
    她睫毛垂下一片阴影，有意示软道：“不想和你吵，我就是想告诉你，那天约你，是为了给你好好道歉…你还在生气，对不对？”
    男人看着她难得服软的样子，几乎是叹息般地开口：“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舍得生你的气？”
    激烈的情绪散去，男人胸口只剩下无奈的心疼。
    他抬手，指尖悬停在她的发顶，又最终决定落在她肩上，力道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从始至终，我也都只有你一人，你在我这里的份量，大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