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头头是道地和周鹤鸣就着麻辣烫开始聊起了自己的老家。
    “据说没有一只兔子能逃出川蜀，是真的吗？”
    周鹤鸣想起了网上看到过的评论。
    “你吃过兔肉吗？”
    陆白反问。
    “没印象了，应该没在外婆家吃过。”
    周鹤鸣回忆片刻。
    “你外婆是川蜀的吗？”
    陆白顿时来了兴趣。
    “嗯，蓉城底下的一个小镇子，你知道，蓉城附近有个鹤鸣山吗？”
    周鹤鸣夹起自己点的平菇，伞盖底下的褶皱里满是红润的汤汁，令他有些忌惮，只能和米饭一起吃掉。
    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
    “知道，难不成你的名字就是源自那里？”
    陆白一怔。
    “差不多，说是我妈怀着我的时候，在老家休养，然后一直感觉不舒服，我外婆就带着她去了鹤鸣山，那里有道观嘛，拜过之后就好了，那边的道长就说，建议可以给小孩取这个名字，用来庇佑平安。”
    周鹤鸣很少和同学说这些，哪怕对乔今晨和徐悠悠都不曾提起。
    当然，程霜降是知道的。
    “难怪，我说一般人取名都不会用鹤鸣这种词。”
    陆白吃了一勺冰粉。
    “为什么？”
    “因为驾鹤西归吧，用迷信一点的说法就是，一般人镇不住这个名字。”
    陆白夹起热乎乎的冬瓜片，吹了两口气。
    “我老家也在鹤鸣山附近，小时候镇上还会有传统的祭祀仪式呢，不过小孩子看起来怪可怕的。”
    “我好像听我外婆提过，七年一次是吧，好像拜的是什么......玄君？”
    周鹤鸣拿起了手机，想搜索一下。
    因为七年前互联网其实没有那么发达，本身又是小地方的传统，没有发展成什么网红节日，所以资料不多，最前面的还是医院小广告。
    “传说山中曾有玄君镇压邪祟，留下秘经，后来又有鹤鸣道人在此清修，传下七章道法，拥有起死回骸，长生不老，逆转时空的力量......所以鹤鸣山上的道观是鹤鸣道人修的，而最开始庇佑这里的是玄君？”
    他念了一遍搜索到的颇有年代感的博客里的内容。
    这篇博客写于七年前，就是上次玄君祭祀仪式的时候，有点儿语焉不详，比起游记，更像是什么古早论坛上流行的灵异故事。
    “这还挺有意思的，说是镇子上主持玄君祭祀仪式的一共有九家人，是当年逃难流落到这里的各路人家，也称为‘九流’，每一次祭祀的时候，都会从九流里选一家人坐庄，出人担任【玄君】的位置，然后送到山洞里待一段时间。”
    周鹤鸣将手机界面给陆白看。
    “说是真正的玄君会附身于选出的那人，在接下来的几年给出预言，以前镇子上的人就靠【玄君】的指示春种秋收，很长一段时间里，【玄君】相当于镇长的位置。”
    “这是迷信吧。”
    陆白似乎嗤之以鼻。
    “现在肯定就是一个习俗了，博客里还说七年前发生过事故，有人死了，不过没仔细写，只提到镇子的人讲是诅咒什么的。”
    周鹤鸣看向那七年前拍摄的模糊的照片。
    不得不说。
    自然风貌完整，镇民们衣着古朴，表情肃穆，扛着红色轿子的模样，确实有点儿灵异惊悚的感觉。
    尤其是坐在轿子上的，身着古装红衣的“玄君”，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林正英系列电影的拍摄现场呢。
    “嗯？”
    看了几张照片，忽然，周鹤鸣的视线停留在其中一张上。
    “你看。”
    他叫了声正在大快朵颐的陆白。
    “怎么？”
    陆白看过来，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周鹤鸣要她看什么。
    “你看这里。”
    这是一张“玄君”举行仪式的照片，在一处茂密的森林里，旁边站着不少人，男女老幼皆有。
    周鹤鸣指向的，是森林远处的角落里。
    那里，有一张突兀的脸。
    “卧槽。”
    陆白身子一激灵，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好像是个小女孩，穿着绿色的裙子。”
    因为像素实在太差，光线条件又不好，那张脸根本看不清楚，周鹤鸣端详了很久，才认出来，只是因为对方的衣服和树丛太相似，所以才好像只有一个脑袋。
    “不过我听说，有些过早夭折的小孩会......”
    “噫，别说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陆白立刻打断了准备编故事的周鹤鸣，她好像很嫌弃这种怪谈，灵异故事。
    “好吧。”
    周鹤鸣退出了网页。
    “但今年好像正好有玄君的祭祀仪式，如果赶在暑假，说不定可以围观一下。”
    “你感兴趣？”
    陆白吃下一片藕。
    “还不知道能不能去呢。”
    周鹤鸣耸肩。
    “万一高考考砸了，那就要另谋出路了。”
    “能考上的。”
    陆白不假思索地开口。
    “我相信你。”
    “因为程霜降说过我能考上吗？”
    周鹤鸣想起三人之前聊过的这个话题。
    “我不是相信她，我是相信你。”
    陆白说了一句，没等周鹤鸣又回应，她拿筷子指着锅里。
    “最后一个虾滑，你不吃我就夹走咯？”
    “......随你。”
    周鹤鸣看着少女熟练地将虾滑吃掉，满脸幸福的模样，有点心虚地别开视线。
    *
    吃过午饭，他们回到了陆白家。
    吃饱了肚子，温暖的风一吹，就连周鹤鸣都感到一丝困倦，打了个哈欠。
    陆白更是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后，直接走进卧室，扑通一声趴到床上。
    周鹤鸣刚回头想问一句，就看到陆白正在脱掉卫衣外套，露出底下略微紧绷的长袖t恤。
    “我去客厅看书。”
    他立刻移开视线，随手拿了本书起身。
    “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陆白困得睁不开眼睛，连手串都放了下来，直接钻进了被窝里。
    周鹤鸣只得将推拉门关上。
    “真不把我当外人。”
    他坐在陆白刚刚坐过的沙发上，发现自己拿的是一本数学习题集，笔还在卧室的桌上。
    “算了，用手机做题吧。”
    他庆幸自己拿了手机出来。
    靠在沙发上，周鹤鸣做着做着，也有点儿犯困。
    他索性半躺了下来，眼皮打架，只有手指在机械性地划动，连题目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很快，周鹤鸣也睡着了。
    安静的公寓房间里，只有空调的声音，沙沙作响。
    醒来的时候，周鹤鸣发现自己身上披了一条毯子。
    毯子有淡淡的香味，是和程霜降不同的，具有柑橘风味的奶香味。
    “你醒了？”
    声音从脑袋的上方传来，周鹤鸣抬眼，看到穿着长袖t恤的陆白正坐在他的脑袋旁边，手里玩着手机。
    “！”
    少年骤然清醒，立刻坐起身。
    “不好意思，一时犯困就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