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拨通了那个不能再熟悉的电话。
    几乎是立刻接起，耳边传来了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却不是往常一样充满阳光与笑意，而是焦急关心。
    “辛柔？你，你们怎么样……”
    “我，我们还好。你呢，你在国外怎么样？最近换季有没有着凉？”我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向凌少顷开口，只能随口扯些别的。
    他叹了口气，说：“别逞强了，霍氏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们不要太着急，保重身体。需要我借钱给你吗，可能帮不上太大的忙，但是能解一下燃眉之急。”
    “真是……太麻烦你了。”
    “唉……这种时候，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呢，你辛柔有困难，如果我能替你扛，很不得遭受这些的是我。”
    一瞬间感动得无以复加，这段时间以来故作坚强的一切都轰然崩塌，却在这个时候留下了眼泪。但是我不能让凌少顷听见，是我推开了他，我对他有愧。
    “我们会尽快还给你的，你不要担心我们……”
    他听完说完，慢慢地说道：“不，辛柔，我这几天，一直在等你的电话，从听说这件事开始。你能来找我，我能帮上忙，我很高兴。”
    是啊，这就是凌少顷这种人最让人心疼的地方。你推开了他，他会远远地站着，不打扰，但只要你有需要，他还是会为你赴汤蹈火。
    霍天爵回到家，强打精神吃着我做的饭菜，若有所思。我试探性地对他说：“天爵，我今天问凌少顷借了三千万……”
    “是的，我今天收到了他的汇款信息。辛柔，你……”
    “天爵，我们现在正是走投无路的时候，能不能东山再起就在此一搏了。把房子卖掉，还有凌少顷这笔钱，一鼓作气把a项目做好，天爵，你答应我的，答应员工们的。”
    看着霍天爵悄悄地红了眼眶，我也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等这阵子过去，我们就可以还给他了，他也安心……”
    “……嗯。”
    他攥着筷子的拳头，握紧又松开。
    几天之后我们就搬到了租的新房子，很矮小简陋，还比较背阴。我做出高兴的样子接过霍天爵手里的厨具，一样一样把它们摆放在窄小的厨房里。
    忙碌的间隙看着他似笑非笑地倚着门看我。
    “你看什么呀，不帮忙就算了，还在那看我灰头土脸的笑话。”我嗔道。
    “我在看，你真像个田螺姑娘。”
    “噗。田螺姑娘就田螺姑娘吧，我觉得这房子挺好的，小一些，两个人住也不觉得人少孤单。”
    “诶呦，那还能一直两个人吗。”他突然促狭地冲我笑了笑，“等有了宝宝，一个吵闹的宝宝快赶上三个大人了。那时候有你热闹的。”
    我戳了戳他的脸蛋，在他好看的脸上戳了一个灰的手指印，傻傻地笑了起来。
    “那好吧，没事，反正爸爸会给我们赚到大房子的。”我妆模作样地拍了拍平坦的肚子，“是吧，宝宝。”
    可能是被我滑稽的模样或者对未来的畅想逗笑，他刮了刮我的鼻子说：“好好好，那宝宝可要和妈妈乖乖的，等着爸爸挣大钱，别说赶上三个大人的一个宝宝，就是三个宝宝也能装下！”
    “三个宝宝，你要累死我呀！”我轻退了他一把。
    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在苦中作乐的人生最低谷时期，命运悄悄给我们塞了个无法拒绝的惊喜。
    资金漏洞填补上一些，勉强能维持公司的周转，而a项目也在我们的努力维持下平稳的进展着。
    我和霍天爵每天早起都来不及思考其他，匆忙地从矮小的出租屋出发，到了公司就忙碌地开始工作和不少不愿意离开的员工一起，他们舍不得霍氏，也对霍天爵抱着绝对的信任。
    再有一周，就是a项目的新品发布会。这次我们堵上了所有，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而只要这此次万无一失，那么霍氏就会缓慢但安全地慢慢归回到原来的轨道。
    想着这些，我在超市挑着减价的蔬果。霍天爵最近真的很累，我要给他买一些水果吃。老话说的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但是最近我们都为了公司的运转，所以我也来买减价的蔬果了。和众多的老阿姨挤在一起，听着他们说自己子女让人操心的事儿，倒是蛮有意思的。
    没想到在超市门口却遇见了最不想见的人，苏檬。
    她又憔悴了不少，嘴上却在逞能：“呀，这不是辛柔吗，霍天爵舍得让你来这种地方和老阿姨们挤来挤去？吃这种快要腐烂了的蔬果？”
    我淡淡一笑，立刻反击回去，“你呢，背叛了霍氏，睡得安稳吗，吃了好东西也不怕拉肚子？”
    她自顾自地不知道在笑些什么，笑着笑着声音渐渐落寞下来。
    “我常常觉得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好的坏的，对的错的。”
    “我到底是想要待在霍天爵的身边还是得到他的疼爱？时至今日又是要让你们生不如死还是让我举步维艰？”
    我有些惊讶，“你在天爵身边的时候，他不是很疼爱你么？”
    她自嘲一笑，说：“说出来你会笑话我吧……你走了以后，霍天爵渐渐对我就淡了。我早就知道，他对我那根本不是爱情。男人看不懂，但是女人最明白了。那至多是欣赏。而后来，他的这一点欣赏也渐渐被我挥霍干净。一个不被爱着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像你一样无数次作死，只得到更多的宠爱呢？”
    她的这番话使我若有所悟，也许，我真的是幸运地被爱着的那个吧。我说：“苏檬，抛开霍天爵不谈，我觉得我有必要警告你一下。曾经霍天爵和我的婚姻关系可以说是貌合神离，但是我们都知道，陆总的两个孩子都一个在大学一个在初中。这是道德问题，你好好考虑。不要追悔莫及。”
    她淡漠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不知是在嘲笑谁的笑容，娉婷地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