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绍棠觉得，和高熙儿沟通实在是困难。
    如果不是因为她母亲的恩情，这些年，他已经和她很陌生了。
    沈绍棠手搭在门把手上，想要进去。
    “绍棠，你要进去吗？”高熙儿握住他的手。
    沈绍棠一凛，像是触电般躲开了。猛地抬眼，惊恐的瞪着高熙儿。
    这眼神，刺痛了高熙儿。
    “绍棠，我是什么病毒吗？”高熙儿的声音凉凉的。
    沈绍棠直言，“你不是什么病毒，但这举止不合适。”
    “不合适？呵呵。”
    高熙儿笑了起来，“我知道了，我问你，你想进去吗？？”
    沈绍棠蹙眉，没有说话，这不是很显然的问题吗？
    “绍棠，你现在想要见她，必须来我这里。”高熙儿微微抬着下颌，似乎有些得意。
    沈绍棠明白了，这就是高熙儿的目的。
    沈绍棠无奈摇头，“熙儿，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
    高熙儿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眸光痴迷，“因为，你都不肯来见我，我只有把她放在这里，你看，你不是每天都来了吗？”
    “熙儿。”
    沈绍棠深吸口气，“我是来看菲菲的，你还是松口吧。”
    高熙儿松口了，他才能放下对她母亲的承诺。
    高熙儿摇摇头，“乐菲你不了解吗？你看她的态度，还看不明白吗？当初打赌，她输给我了，绍棠……她已经放弃你了，她不要你了！”
    沈绍棠心上一痛。
    这是他不愿意承认的，但也却是事实。
    沈绍棠放下手，转身下楼。
    “绍棠！你去哪里？”高熙儿喊着，追上去。
    沈绍棠没回头，“我回去了。”
    “你，你不进去了……”
    这一次，高熙儿没有等到沈绍棠的回答，他的身影已经没入了黑暗中。
    高熙儿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
    *
    旧公寓里，梁千夏把汤装好，长长吐了口气。她现在，要去见斯年。
    如果可以，她想这样躲一辈子，但这显然并不现实。
    谢彤后来又联系过她两次，她都推脱了。
    梁千夏最恐惧的，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心定在哪里。
    拎着袋子走出厨房，夏佐抱着小布丁从卫生间出来，“梁小姐，你出去吗？”
    “嗯。”
    梁千夏摸摸女儿的脸，“妹妹交给你了。”
    “嗯。”夏佐点点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梁千夏不明白。
    “那个……”夏佐支吾着，“梁小姐，妹妹想爸爸……先生还能过来吗？”
    这……
    梁千夏语滞，这个问题，她当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期待的。
    所以，为了女儿，她也不能让自己这么一直糊涂下去。
    夏佐察言观色，“梁小姐，我抱妹妹进去了。”
    “嗯，好。”
    梁千夏点点头，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进了房间，自己才转身出去，手上的袋子，似乎有千斤重。
    她从来不知道，有一天面对战斯年，会变成这样沉重的负担。
    赶到医院，谢彤依照上次那样，给她换上看护的衣服，带他进了病房。
    这一次，保镖都没有多盘问。
    梁千夏知道，这是因为两兄弟见过面了。
    梁千夏把袋子放在茶几上，战斯年在她对面坐着，谢彤已经去了外间。
    一直很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盖子开开，香气四溢。
    “好香。”战斯年微笑，夸赞道。也打破了沉寂。
    就好像，原本平静的水面，撕开了一道涟漪。
    梁千夏抿了抿唇，盛了一碗，“尝尝……”
    “嗯，好。”战斯年点头，接过。
    他们这样，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相处的方式，就好像当初在战家。
    那时候，梁千夏也是煲了汤，等着。
    而战斯年虽然很忙，但是即使再忙，晚上有应酬，他都会赶回来一趟，看看小布丁，喝一碗她的汤。
    以前并没有太深的感触，但是此刻想起来，那些画面却无比清晰。
    梁千夏想，斯年真是温柔到骨子里了。
    明明，她并不是他的责任，小布丁也不是他的孩子。他是怎么做到的呢？当她们母女是自己的。
    “夏夏。”
    “嗯？”梁千夏猛的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战斯年，“你说什么？”
    战斯年笑笑，“我问你，小布丁好吗？”
    “好。”梁千夏点点头，“就是，想爸爸了……”
    话音一落，两人都怔住了。小布丁想的爸爸，是谁呢？也许，小布丁也和她一样，分不清楚。
    只是，小布丁分不清并不会烦恼。
    “嗯。”战斯年浅笑着点头，“我现在还不能去看她，小家伙该生气了。”
    梁千夏张了张嘴：“……”
    “你呢？”战斯年问到。
    “呃？”梁千夏肩膀微颤。她什么？
    “夏夏，你有没有想我？”战斯年脸上笑容敛去，神情严肃郑重。
    “我……”
    梁千夏粉唇微张。
    她的脑子里，总是那张脸。可是，她根本分不清，那张脸究竟是谁！
    “呵呵。”
    战斯年笑了，微微垂下眼帘。
    “夏夏，对不起。”
    这一声抱歉，瞬间让梁千夏湿了眼眶。她倏地站了起来，情绪忽而失控。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啊？”
    战斯年愣住，怔怔的看着她。
    梁千夏抚了抚太阳穴，“我醒来的时候，要找的人，是你吗？”
    长久的静默，这是质问，也是谴责。
    战斯年沉重的闭了闭眼，终于，他还是等到了这一天！相安无事的人生，终归只是美好的愿望。
    “不是。”
    战斯年如实说。
    “啊……”
    梁千夏捂住了心口，隐隐作痛。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战斯年默了默，“夏夏，你应该明白的，我是为了什么。”
    梁千夏张着嘴：“……”
    想起刚生完孩子醒来时的情形，她脆弱的好像一戳就会破……而斯年，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不信任自己的父亲，只信赖他！
    斯年推开过他的，可是，是她绑住了他！
    可是，现在她却在质问他？她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如果不是她，当初她很可能已经毁灭了！
    梁千夏眨了眨眼，眼底潮湿。
    “你可以不管我的，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你是救世主吗？我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梁千夏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
    可是，她控制不住。
    战斯年只是看着她，“夏夏……”
    “呃。”
    梁千夏捂住脑袋，直摇头，“我该走了！”
    看着她跑出去，战斯年满是苦涩，“夏夏，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我不想害你，从来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