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父子相谈
十七岁的霍去病发育得已如二十多岁的成年人,脸部的轮廓刚毅如铁,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伟岸的身材已有铁塔猛将般的强壮和霸气。
营帐中烛火通明,霍去病坐在几案前,正在翻看一叠信报,大多是定襄各部传来的情报。
“将军,有人来访,来者自称梦蝉宫主人。”一亲兵快步来到帐前,拱手汇报道。
“梦蝉宫……师父!在哪?马上带我去!”霍去病一怔,霍然起身站了起来,顾不得洒了一地的纸张,快步抢到帐门前。
“在军寨门口。”亲兵话音未落,眼前人影一闪,只见自家将军已经如离弦之箭般掠出,直奔寨门。
一个身穿月白色立领长款过膝风衣的熟悉身影映入眼帘,俊朗的身姿伫立在军寨门前的路旁,安静得仿佛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师父!”
独特的穿衣风格,这世上再没人能模仿的飘逸如仙的气质,让霍去病第一时间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去病,皮肤都晒黑不少啊。”刘琦轻笑了一声,转身走了过来。
霍去病眼眶有些微微泛红,看着这亦父亦师的男人,嘿嘿笑道:“边关太阳比较晒是肯定的,师父,快进来我住的营帐里坐坐。”
“夜里不能进军寨吧?要不我们外面聊聊也可以。”刘琦道,“可不能让你为我违反了军令,那样不好。”
霍去病心里有暖流涌起,这师父就是这样,即使他的地位再怎么超凡脱俗,也总会为他人的感受先考虑,以免给人添麻烦。
“无妨,此处不是北军大营,而是定襄守军的临时驻地,也不是在战时,主将迎客不会违反军律。”
听霍去病这样一说,刘琦才放心跟霍去病进了军寨,到他营帐里叙话。
“你的先锋营呢?怎么跑到定襄守军这块里来了?”刘琦奇道,他还以为霍去病一直跟他的先锋团一起在军寨里生活。
“我是过来帮忙操练一下这里的守军的,卫青将军对守军的现状有些不满意,便要我们这些将官将几个边郡的军队都好好整肃一番。”
“原来是这样。”刘琦释然,两人在几案前坐了,霍去病才发现地上散了一地的纸张,忙收拾了一番,又让亲兵拿些酒菜上来,师徒俩边吃晚饭边聊。
霍去病说了一些他的军旅生活,刘琦也说了一些外星见闻,两人的谈兴都挺高,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很是开心。
“我从军之前一直想证明只见,师父,你知道的,我对自己尴尬的出生身份很郁闷,当然,不是对我娘有什么抱怨,但私生子这三个字受人诟病是没得跑的,总会有多嘴多舌的人忍不住去说,你就算有办法去处理那些嚼舌根的人也没用。”霍去病出生入死了这几年,已经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心结。“到了现在封侯了,照样有人暗地里用这个诋毁我,我知道,那些人就是妒忌而已,于是,我也看开了,管别人怎么看,我就是这么牛,就是这么吊!他们能咬我嘛?去他们的吧!”
“看来你终于有所领悟人生的真谛了。”刘琦笑道,“我知道你的心结,发现劝不动你后就只能让你自己去走出这块心病。有时候心病这东西,除了自己破开迷障没有别的办法。”
“也许那个时候师兄师姐们有所觉察,只是顾及我的颜面没说,在他们看来,或许只是很小的一件不值得在意的事情吧。”霍去病有些赫然地道,“这么个面子问题,困扰了我那么多年,他们知道了定然笑话我。”
“嘿,谁没点过不去的心理上的坎呢,有什么好笑的,当年你师父我还是小屁孩模样的时候喜欢个女孩儿,准备了个小礼物想送人家还兴奋得一夜没睡着,结果人家根本不在意我的礼物,转手送给其他人了,为这事我心里堵了近一年,不更郁闷?”
师徒俩说起过去的糗事,又是哈哈笑了起来。
“近年来征战沙场,牺牲的将士不少于三四千人,我已经按师父吩咐,用曙光梭冻入玄冰之中,用英灵匣保存战士之魂,只是如今已超三日时限太久,英灵匣里的灵魂会不会有影响?”霍去病把两件法宝取了出来,交给刘琦。
“无妨,三日那是暴露在外界的灵魂,只要存入英灵匣,只要英灵匣上的魔晶还有魔能,几年之内的灵魂都不会逸散,放心吧。”问清楚死去将士肉身所在地之后,刘琦点头一笑,玄冰与普通冰是不同的,不会融化,且坚硬如铁,霍去病将死去的兵士们集中一大坑内使用曙光梭冰封,尔后用泥土掩盖,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前段时间,陪卫青舅舅看望了几户战死士卒的家人,发放抚恤,看着他们的亲人痛哭流涕,那滋味真不好受。对于将军或者朝中官员来说,牺牲的汉军士卒只是军报上的一组数字,对于烈士家属们来说,那死去的却是他们的至亲骨肉,心痛得死去活来,有时候我都在想,要是能天下无战事,国泰民安,人人都能安居乐业,我这冠军侯不要也罢。”霍去病喝了口酒,叹道。
“自古忠孝难两全,尤其是对于军人来说更是如此。去病,老天从来都不是公平的,人从出生就注定了每个人的命运高低不同,有的人一生下来就锦衣玉食,有的人却穷困潦倒甚至夭折,幸运的人能通过努力来改变自己不堪的命运,不幸的人奋斗一辈子也没能出人头地。”刘琦摇头道,“人有很多时候是很无奈的,我们只能尽自己所能,能做多少算多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是而已。”
刘琦还要赶去转化神卫,因而没有在霍去病营帐中多留,走之前,刘琦沉吟了一下,转过身来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道:“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给师父一点时间,让师父培养出足够的人手,不说让全天下人吧,至少大部分的黔首、贫民百姓都能得以温饱。大汉强盛了,才能把那些侵略者赶走或杀光,这样的话,以后就不会有太多的将士再因此抛头颅、洒热血。”
“好的,师父。”霍去病眼眶一热,胸中热血澎湃,他知道师父会这样说,是因为把自己视如己出的缘故,否则以他一向喜欢隐居不问世事的恬淡性子,怎么会想趟人世这滩浑水?
看着师傅腾空而起没入了漆黑的夜空之中,霍去病擦了擦眼角,咧嘴傻笑了起来。
咱这辈子亲生父亲不要我,母亲又是那般强势偏执的性子,但不要紧,我有一个顶天立地还亲如父子的师父,这就足够了。
还能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霍去病眼中的孺慕之情的确让刘琦感触良深。刘琦本身受父亲影响,对孩子的关爱很是看重,对他来说,自己亲自教导的这几个亲传弟子,撇开血缘不谈,是真的当自己的孩子来培养、教导、爱护。他们有出息,自己这个坐师父的也跟着开怀不已,他们遇到伤心事,他也跟着难受,想着怎么帮上一把。
原本只想着把隐月城打造成自己心目中的瓦坎达已经是最大的梦想,给霍去病这么一吐露心事,刘琦心疼孩子之余便给出了个能力范围之内能做到的承诺,至少会帮大汉国的人民好过上一点,这样小去病的心里也会好受一些,就当是做一做古代的公益事业吧。
从这点来看,刘琦的确可以说得上是一位标准的好师父,一位疼孩子的好父亲。
这也是为什么丫丫等几个亲传弟子与他那么亲近,关系如父子父女一般无二深厚的根本原因。
回到京城的刘据很自然地来到了他的父皇刘彻面前,完全没有在隐月学院里的飞扬跳脱模样,按境地坐在厚厚的毯子上,向自己的父亲问安。
在皇宫里,便是皇子也得规规矩矩。
想起在梦蝉宫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刘据忽然觉得假期也不如想象中那么有趣了。
刘彻在看奏章,朝刘据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看了一会儿,才合上奏折,如今在当年平阳公主献上了刘琦的造纸方法后,通过工匠的不断试验,已经制造出了洁白的宣纸和厚一些的册页,基本上奏折都用册页折子代替,再不用几斤几十斤的竹简上奏了。
“据儿,说说你在你师父那里的生活见闻,嗯,就从你进入那隐月城说起吧,朕在隐月商队那也有听到隐月城的一些传闻,却是零零碎碎的不够详细全面。”
“是,父皇。”刘据向刘彻拱手答道,然后便说起了自己进入神乡后的生活见闻,从隐月城的大致划分格局到梦蝉宫的宏伟壮丽,从风之谷的风车奇景说到月湖镇的安居乐业。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规模相当于一个县的城市?”刘彻沉吟着听完儿子对神乡的描述,道。
“没有那么大,只是一处河谷罢了,虽然有城镇,但是规模也就堪比七八个乡的规模,县真谈不上,不过人口相对集中,已有四万余人的样子,大多是老人小孩,不过说实在的,隐月城没有长安城的繁华,但比起鄠县之类的县城兴盛程度却是远超有余,就卫生和公共秩序而言,长安城亦是有所不及。”
“看来据儿你对它的评价倒是挺高。”
“在那里,老有所养,幼有归依,人们的生活安定祥和,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街道干净整洁,大多数人温文有礼,秩序井然,文化娱乐活动丰富,连老大妈每天晚饭后都有广场舞等健身活动,是以孩儿认为这评价是恰如其分的。”
“听你这么说,朕都想亲眼去看看这如画般优美的神乡了。”刘彻一笑,“可惜如今大汉诸事繁杂,对外用兵消耗钱粮无数,着实分不开身。”
“父皇不是曾调发大量农民于朔方郡屯田耕作嘛?何不让所有边疆将士效仿此做法闲时都去屯田,战时再披甲作战?这样不就可以减少不少后勤压力了?”刘据脱口而出,倒是让刘彻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笑道:“看来着实有点长进了,不错,先皇在位时大臣晁错曾建议‘徒民实边’,先皇以罪人、奴婢和招募的农民戍边屯田,取得一定成效,如今朕也有令西、北边陲戍卒屯田,只是规模不大,如今想来,倒不失为一个减轻粮草压力的方法。”
得到父亲赞许的刘据面露喜色,刘彻话锋一转,道:“屯田之策朕会仔细考虑,你且说说隐月城还有哪些神奇之事。”
“好,先说一下吃的,隐月城那里各种稀奇古怪的水果和小吃都有,而且那些水果居然可以不分时令不分南北气候在城里城外种植,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后来师兄们告诉我,那是因为种植基地和种植园里都有师父布置的灵植法阵,在法阵的作用范围内,无论什么样的果树都可以无视气候土壤光照等条件生长……”
刘彻父子聊着关于隐月城的种种,气氛倒是融洽,刘据已经得知母亲陈皇后被幽禁长门宫的消息,暂时还找不到机会询问为她开脱,父母之间的事情,子女着实不好插手。
陈阿娇那任性暴躁的性子,刘据也是深受其苦,有时都有些佩服父亲刘彻的忍耐力,在他看来,这对父母闹矛盾是正常的事情,不闹反而不正常。
陈阿娇从小到大娇生惯养,被宠成了骄纵任性的性子也是必然之事,只是作为皇后一吃醋就闹出大乱子让刘彻下不了台,未免也太不识大体,在皇帝后宫那么多美女环绕的情况下还想皇帝对一个女人从一而终,那几率简直小的可怜,何况刘彻本身就是个喜新厌旧的心性,这么多年忍着陈阿娇那神憎鬼厌的性格已经够对得起这正牌老婆了。
汉朝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度,李夫人严格上说来也不过是个妾侍,完全威胁不了陈阿娇的地位,只是陈阿娇吃起醋来就不管不顾撒泼,反倒把自己弄进了长门宫。
对于这样的老婆,刘彻有时也真感到“三生有幸”,当了皇后还是千金大小姐时的性子,本来在生刘据前后一段时间里有卫子夫劝诫还好,安生温柔了一段时间,害得刘彻还以为她转了性子,好生高兴了一段时间,如今看来,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