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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 雷云开门凭空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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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小舟便入了码头。两人早已换过服饰,扮作寻常旅人,悄然隐匿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督院对过境的人员查得严格,所有城内外能观测到的御剑飞行,全部都记录在案。租赁车马,也都需要实名。
    杜萦回正愁着怎么才能尽快到得了目的地,蒋兰宫便已经牵着马在驿站叫他了。
    “啥时候买的,你不是要躲着自己人?”杜萦回接过缰绳。
    “虽是躲着督院,可我能调动的又不止督院。”蒋兰宫笑说,“若天君在自己的江山里都走不开了,那岂不是太掉面子?”
    杜萦回伸手要将他抱上马,蒋兰宫轻轻一转身躲了他,捏指在唇边打一个呼哨。杜萦回眼前登时跃过一道枣色俊影,马蹄声哒哒踏地行至面前。
    蒋兰宫旋起缰绳翻身跨上马鞍,挥手扬去肩头长发,好一派飒爽风姿。
    杜萦回赞许一番,赶紧也上了自己的马。
    “我考虑过,咱俩这样子怎么都显眼。不走城里了。”蒋兰宫勒转马头,“亚父若想品味本地美食,就等转回头来让殷督主请客吧。”
    “我可记着啊。”杜萦回道。
    蒋兰宫点点头,纵马动身,杜萦回立即追随他绝尘而去。
    -
    乘安州,大庸。
    从下船后南行又一日,终于到了大庸之地。进山路上,杜萦回越发感到这一带风景特异,分外奇绝。
    旁的峰林也都有见过,无尽洞天也是群峰林立,可像大庸这边山的还是稀罕。这山远望如瘦长老翁,脊骨嶙峋望天深思;近看则如一根根天柱,孤傲地笔直相峙,直顶向云深不知处。
    蒋兰宫抵达一处平地,便下马释放缰绳,任马儿自由来去。
    杜萦回学着他的法子,放了马独自走来。
    “云雷隐宫在哪儿?”杜萦回仰头找,只能看见没边际的云雾。
    “云雷隐宫,自然隐藏在雷云尽头。”蒋兰宫说着乘风而起,“亚父御剑吧,不然魔气恐要毁了这美景。”
    杜萦回点头,便踩着才刻好没多久的“离合刀”,纵身入云。
    蒋兰宫悬在天上等了等他,随后在他身后借了一步,也踏在剑上。杜萦回感到腋下穿过来一双胳膊将自己搂住,马上浑身带劲儿了。
    “我给你挡风。”杜萦回拍拍他的手心领神会。
    “我是要你挡人。”蒋兰宫抱稳他。
    杜萦回疑惑:“挡什么人?”
    蒋兰宫:“亚父猜猜看。”
    杜萦回当真去猜,忽然蒋兰宫向天遥指,对天倒打一记“雷交印”,火树银花窜上长云,在天际闪烁无数姹紫嫣红,开枝散叶。
    云层中像是被点燃了暗火,顿时云潮席卷,隐隐透着电闪,雷声接踵而来。
    蒋兰宫掐指引诀,在云端几笔勾画,形成一枚巨幅的光印。
    他将灵力灌入符文,高喝一声:“开!”瞬时云团里黑白两分,一清一浊卷作阴阳鱼状,分裂成两半,各自朝天地两向游去。
    云开雾散,峰柱顶端惊现仙府。连片漆金宝顶,乌木廊柱,气势逼人。
    “我还当这家门户不大。”杜萦回道,“果然不能太想当然。”
    蒋兰宫还在他背后趴着,道:“云雷隐宫乃是刑名起家,以律法为要义,早五百年前颇得天下志士追捧。谁知到最后竟失去本心,不顾律法只一味追求酷刑。现在说来人人都只知云雷隐宫残忍噬杀,谁还记得此门曾赏罚分明,追求方圆规矩之道呢?”
    他拍拍杜萦回,杜萦回便御剑登上仙府前的九曲十八梯。蒋兰宫朝圣一般徒步一级一级走上去,杜萦回腿太长,一次迈一级台阶有点放不开,便一步一停,在后面跟着。
    “都已经没人那么久了,看起来还跟常有人打理一样。”杜萦回看着光滑没有生苔的石阶。
    “偶尔是有人来看看,洒扫一下。”蒋兰宫道,“只是来的时间是固定的,所以这个时候理应不会有人。”
    只是理应不会有人。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正门,顶上的金光有些许晃眼。
    “这里地方还不错,为何不也用一用,当做个督院院址。”杜萦回左顾右盼。
    “因为云雷隐宫先前的事迹,大家对这里忌讳颇多,所以当初选定院址的时候,就把这里略掉了。”蒋兰宫道,“乘安州督院址曾经许多人要选在倚阳门,可我放不下三七,就将地方让出来了。”
    蒋兰宫上了台阶,站在门前平台,杜萦回捣两步上去,和他并肩。
    “开这门还有什么讲究没有?”杜萦回好奇。
    蒋兰宫摇头:“没有什么了,只是,亚父留心些,已经有人在里面等着我们了。”
    “还真有人?”杜萦回惊,“你知道是谁了?”
    蒋兰宫点头:“亚父也知道。”
    杜萦回忽然明白过来。
    蒋兰宫抬手请杜萦回上前开门,杜萦回走过去一脚蹬上大门。
    “方才拨云未现身,此时便该出来了罢。”蒋兰宫望着门中道,“何堂主。”
    -
    小船顺流疾行,两岸山峦隐天蔽日。
    蒋兰宫起身立在船头,宽袍鼓着风,衣裾飘飘荡荡。
    “古有文云:‘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他望山叹道,“虽非是说三峡,三峡山高谷深却特为尤甚。”
    杜萦回随着他站起来,两侧山林烟雨澹澹沁人心脾。
    蒋兰宫说罢忽然笑了:“真是笑话,息什么心?忘什么返!但愿飞越这险峰、览尽这深谷,一切河山皆纳入襟怀,又何惧此身在江湖还是世俗?”
    他仰天长长一叹,江上清风润泽肺腑。
    杜萦回听着他气壮山河的宣言,在他身后露出一撇微笑。
    蒋兰宫心中永远有着万丈峰峦金戈铁马,而杜萦回自己心里,只装得下一畦兰花。
    吓走了猿啼,行舟路上变得静悄悄。夜里星河漫天,明月皎皎出山巅。
    杜萦回在船首抱着将离剑擦拭,蒋兰宫打着灯坐在他旁边,抬手在剑的断刃上拂拭。
    将离剑泛着淡淡的寒光,断处正在“将离”二字之间,“将”字缺失了,只留下一个“离”。
    蒋兰宫抚着剑身蹙眉。
    杜萦回看他道:“你平日藏得倒深,将离剑开江劈山都没断,让你一掰给掰断了。”
    蒋兰宫苦笑:“炼体受了那么大的罪,总要有点长进。不过……能那样断掉,也有别的道理。”
    杜萦回揽着他的腰并排坐好,将剑摊在膝上。
    “怎么个道理?”杜萦回问。
    “之前赠亚父此剑之时,我说是在益州、也就是如今蜀川锦官之地搜寻良材,铸造而成。”蒋兰宫看着剑道,“其实这铸剑之中,还有一个材料,不是益州的。”
    “是什么好材料?”
    蒋兰宫笑笑,点了点自己的嘴巴:“是我的两颗乳牙。”
    杜萦回愣了愣,惊喜道:“乳牙?”
    “就是之前在辽肃府掉的那两颗。”蒋兰宫说,“你给我扔房上去,让我长个儿的。”
    “怪不得你后来不长个。”杜萦回抱臂叹气,“原来是偷偷把牙给弄下来了。”
    蒋兰宫握着剑不以为意:“用我不长个,换亚父一统天下,岂不是太值了?”
    杜萦回看着他,眼神略微变化。
    “若用这把剑,换你棠湖不走,那才是值得。”他说。
    蒋兰宫将剑放下,假装没有听出其中的意义。
    “缺了的部分虽不少,但剑本来就挺大个,还能用。”杜萦回也不再继续之前的话,将剑翻来覆去给他看看,“我觉得,可以重新打一把刀,或者开山斧什么的。”
    蒋兰宫拄着脸:“我现在可没有牙给你铸剑用了。”
    杜萦回道:“那就不重新铸了,你看它现在这德行,已经没个剑样,当刀砍着来不错。”
    蒋兰宫看着那个“离”字,道:“怪不吉利,寓意怕不是一刀两断。”
    杜萦回立刻摆手表示绝对不会,然后马上摊平了剑,握着他的手:“你的骨头铸的剑,就你能收拾得了它,来。”
    他将蒋兰宫的四指头蜷起来,只留食指立着,道:“运力。”
    蒋兰宫疑惑地将灵流凝注在指尖,只见杜萦回提着他的手按在剑上,在那个“离”字的下面写着什么。
    “拿我的手当刻刀?”蒋兰宫心想。
    两笔走过,蒋兰宫已经知道是什么字了,忍不住笑出来。
    “别笑,手一抖字就丑了。”杜萦回按着他继续。
    “还不如让我自己写。”蒋兰宫服了他。
    “不行,得是咱俩一起写。”杜萦回坚决。
    蒋兰宫没办法,只好就这么写下去,六笔即成,抬起指尖来。
    杜萦回仍没松开他的手,紧紧握住,看着剑上歪歪扭扭的那字。
    是一个“合”。
    “‘离合’,”杜萦回认真,“先离后合,是离合。”
    蒋兰宫看看字又看着他的侧脸,笑而不语。
    杜萦回扭头和他正好对视上,立刻端的一脸傻笑。
    “行了。”蒋兰宫实在是看不下去他的表情,也看不下去那枚蜘蛛爬似的丑字,扯着他的腰带回船房,“来睡了。”
    杜萦回收了剑,背手让他牵着,好不怡兴洒脱,边走边瞧着天上吟诗:“十二巫山~见九峰,船头彩翠满秋空。朝云暮雨浑虚语,一夜猿啼明月中~”
    说着他对山吹了个口哨,满山的猿鸣立时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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