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真是有心，居然一大清早，跑来看我。”上官亚司笑了笑，不急不徐地开口，一点也没有被捉奸在床的尴尬与难堪。
    烟华呆了呆，目光随之转移。
    一道清瘦的身影伫立在门口，犹如门神一般——
    是魅影。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身后，还跟着一大堆的人。
    拿DV的、拿相机的、拿录音笔的……只要能纪录上官亚司罪行的器材，魅影都叫人准备了——
    上官亚司的反应极快，几乎在魅影破门而入那一瞬间，就已经用床单裹住了两人，根本就没有拍到什么养眼的画面。
    但，现在两人抱在一起，躺在床*上的画面，也已经足够魅影做一篇长长的文章了。
    魅影贼兮兮地勾了勾唇，幽暗的眸底，布满了算计——
    真是越看，越觉得小狐狸和他家小烟华是绝配啊！
    “老头子！”烟华咬牙彻齿，每一个字都是从齿缝里吐出来的。
    如果不是现在光着身体，一件蔽体的衣服也没有，烟华绝对会冲过去狠狠地抽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头子一顿，顺便剥了他的皮！
    “小烟华，我可是你唯一的亲人，最亲爱的爷爷，你怎么能喊我老头子？”魅影故作受伤，侧开身体，招呼身后的人进病房，眼中的不怀好意，越来越浓。
    “死老头，你再敢乱指挥，我剥了你的皮！”烟华大叫。
    “小烟华，我是你爷爷，养了你这么多年的爷爷哪，你居然要剥我的皮，真是太让我伤心了。”魅影掏出小手绢，缩到角落啜泣。
    眼角余光，不断地示意手下，快进屋。
    这么好的画面，不拍下来当证据，让小狐狸负责，娶了自己家孙女怎么行？
    手下收到讯息，鱼贯而入，架起器材，准备开拍。
    “谁敢进来，我废了谁的腿！”烟华充满威严地冷喝。
    所有人被吓了一跳，全部定住，表情战战兢兢，不敢再往前一步。
    “退出去！”
    众人缓缓地后退，不敢再造次。
    “忧伤难过”中的魅影，一看这情形，火速地跳出来，“干什么？干什么？谁让你们后退了？不知道现在这个画面有多珍贵吗？快点拍！每人至少拍五张，否则全部开除！”
    “死老头，你已经不是猎人协会的会长，没有权力决定月屋任何人的去留。”烟华冷冷地提醒。
    “我是前任会长！猎人协会是我一手创立的！”魅影不服地大叫。
    “对，前任。”烟华冷笑，目光刀一样锋利。
    魅影一看孙女的表情，立刻知道她真的动怒了，不敢再玩，声音嚅了下去，“好嘛……我知道自己现在人老珠黄，对猎人协会一点利处都没有了……”
    “死老头，你可以演得再像一点。”烟华冷嗤。
    人老珠黄？
    他以为月屋是什么地方？
    青楼吗？
    “我果然是人老珠黄了……呜呜呜……”魅影越演越来劲，“好，既然你这么不欢迎我，我走！我拿个破碗，上街要饭去……”
    魅影声泪俱下，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烟华早就已经习惯了他一惊一乍的表演，不为所动。
    手下们怕魅影想不开，围上去，七嘴八舌地劝说——
    “老会长……会长不是这个意思……”
    “老会长，您的身体状况不好，还是别到处乱跑比较好……”
    “老会长，我扶您回病房休息吧。”
    “老会长……”
    “……”
    “还回什么病房……呜……没听见你们会长的话吗？她嫌弃我人老珠黄，不能替月屋带来利益，要赶我走了……”魅影演得一套一套的，“我知道自己老了，什么任务都接不了，没有利用价值了，现在又得了‘白血病’这种‘绝症’，留下来只会拖累大家……放心，我不会赖在月屋的……我马上就去收拾包袱离开……真不到我魅影纵横一生，却落了个老无所住、老无所养的凄惨地步……”
    魅影苦哈哈地抹眼泪，老泪纵横的，肩膀不停地抽搐、颤抖，好像真被虐待得很惨一样。
    除了上官亚司和烟华，所有人都被魅影高超的演技给骗了——
    “会长，你劝劝老会长吧，他身体不好，真出去要饭，会出事的……”
    “对啊，会长，老会长虽然爱整人，性格也很怪，但好歹是您的爷爷……”
    “会长……”
    “会长……”
    “……”
    手下不劝还好，越劝，魅影就哭得越来劲。
    烟华冷冷地看着，不为所动——
    身为魅影的孙女，烟华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性格。
    他就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别人只人有一点点弱点，就会被淋漓尽致地利用的人。
    你越是由着他，他就越来劲，跟你闹个没完，蹬鼻子上脸的，非得逼得你无路可退才肯罢休。
    这种恶劣的性格，简直跟耍赖的熊孩子没什么两样。
    这几年来，烟华早就已经看透了。
    所以，对魅影的又哭又闹又要离家出走，才会一点反应也没有。
    上官亚司不是傻子，当然也看出魅影是在演戏。
    很想学烟华，不理不睬。
    只是现在的情况……实在有点不适合大哭大闹的。
    上官亚司凝了凝眸，开口，打破僵局，“老会长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不用拐弯抹角的。”
    “什么要求都可以提？”魅影含着泪问，样子十分委屈。
    “可以。”上官亚司点头，温润双眸，若有似无的笑意，“不过在提要求前，老会长能否让我们先穿上衣服？”
    虽然知道魅影是在演戏，但现在这种情况谈话，实在有点不方便。
    “不行！”魅影斩钉截铁地拒绝，“穿上衣服，要是你不认账了怎么办？”
    “……”上官亚司，“老会长，我在你眼里，是一个不讲信用的人？”
    魅影想了想，点头答应了，“给亚司少爷和会长准备衣服。”
    “是。”手下立刻送上两套干净的衣服。
    “给你们五分钟，我在客厅等。”
    “喀——”
    门关上。
    病房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两人沉默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气氛凝重。
    “放开我。”
    半晌，烟华冷漠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一圈圈地荡开来。
    “人都走光了，你还想占便宜到什么时候？”
    烟华瞪着上官亚司，目光冷冽。
    上官亚司低眸，看了一眼不知是因怒气还是情*欲而嫣红的双颊，俊眉微微一挑，松手。
    烟华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上。
    上官亚司也跟着起身，开始穿衣服。
    动作从容优雅，透着天生的贵族气息。
    烟华转过头去，不想看到他太过俊美的轮廓，免得被影响情绪。
    烟华作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跟这个男人滚床单。
    她的脑子很乱，必须冷静下来，好好地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老头子那边倒是简单，无视就好了。
    过一段时间，没人搭理，自然就会消停。
    关键是上官亚司，烟华担心，他会把老头子的话当真，傻傻听了老头子的话，开始准备婚礼，那就麻烦了——
    她只打算，让上官亚司在月屋住到伤好，就把人撵走的。
    必须想个办法，让上官亚司不对昨天的事想太多才行。
    烟华深吸口气，稳住情绪，“上官亚司。”
    “嗯？”上官亚司抬起头来，黑眸一片清亮。
    “昨天……”烟华吞咽着吐不出完整的话来，喉咙好像被人掐了似的。
    “昨天怎么了？”
    镇定。
    镇定。
    一定要镇定。
    只不过是滚了床单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深深地吐纳一番，烟华的情绪总算平稳了些，“昨天的事只是一个意外发生的错误，没有任何的意义。”
    烟华顿了顿，“这件事我会处理，一会儿老头子说什么，你都不要理会。”
    “你的意思是，不需要我负责？”上官亚司勾着唇，俊秀的脸庞，在淡光下显得更加迷人。
    “一夜情而已。”烟华清冷地开口，“不要告诉我，你还是处男，在此之前，没有跟任何女人有过牵扯。”
    上官亚司没有说话，脸色微微地敛下。
    烟华说得没错。
    他的确不是纯情处男，也曾经有过女人——
    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也不记得，自己曾经跟女人上过床，那件事，又是怎么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