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华眼底的光芒闪动。
    “就是觉得跟她挺有缘分的，我的院子里平日也没什么大事儿，如果有解决不了的，直接来找母亲就是了。”
    谭氏想了想，转头对海嬷嬷问道：
    “海嬷嬷，你觉得黄婆子这个人怎么样？”
    海嬷嬷沉吟了片刻，道：
    “这黄婆子，性格爽快，活儿干得麻利，平日里跟主院的人相处得也挺好，从没听见她在背后嚼舌根说人坏话的，我觉得，她这人不错。
    还有一件，自从那一回之后，黄婆子照着三姑娘给的仙方儿配了药，吃了之后，身上的病痛果然就好多了。她对三姑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容不得人说一句三姑娘不好的话。若是跟在三姑娘身边，想来黄婆子是一定会拼尽全力伺候的。”
    海嬷嬷协助谭氏，将文泉阁打理得井井有条。
    文泉阁里头哪怕多出来一张板凳，她也有本事在一时三刻查到它的源头，就更别说是了解一个奴仆了。
    谭氏点点头。
    “这也真是黄婆子的缘法了。好吧，我便将黄婆子拨到你的院子里，你先用着，若是不好，赶紧来回我，我再给你换人。”
    话虽如此，谭氏对黄婆子还是有些不放心。
    裴若华含着笑，道：
    “是，母亲，我记住了。”
    春日的阳光，安静地在枝头上渲染着清新的浅绿，蔓延开来一片粉粉嫩嫩的水彩画。
    回到小院。
    碧玉已经被二太太派人给送来了，水芹正拉着她的手在说说笑笑。
    甘蓝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二太太可真是雷厉风行，别的事情怎么没见她这么上心。
    只见碧玉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祥云纹样比甲，浅蓝色月华裙，简单而不张扬，却自有一番清丽脱俗。
    “姑娘，你回来了。”
    水芹见到裴若华，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张小脸因为激动而红彤彤的。
    碧玉连忙收敛了笑容，垂头站在一旁。
    “管事嬷嬷把碧玉姐姐送过来了，说是将来碧玉姐姐就跟咱们在一处了。姑娘，她说的是真的么？”
    碧玉笑眯眯地说道。
    甘蓝看了碧玉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本来还觉得碧玉的身世可怜，挺心疼她的，不过她刚刚还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这一转身，就笑脸盈盈，把水芹哄得团团转，真不是省油的灯。
    甘蓝面上笑容不减，对水芹道：
    “你呀，姑娘才回来，还没歇着呢，你就急急忙忙地说了一车话，还有没有规矩了。”
    水芹眼睛瞪的圆溜溜，小嘴微微抿着，模样很是娇憨。
    “我是一听碧玉姐姐要来，心里高兴嘛。”
    裴若华挑眉，一步步走过去，坐在罗汉床上，见小木几上平放着一张薄纸，便拿过来，眼锋从字迹上扫过。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
    水芹不明所以地看着甘蓝，嘟了嘟嘴，有两分委屈。
    甘蓝瞪了水芹一眼，并不说话。
    碧玉惯会察言观色，她心里也明白，就算裴若华再善良，但这种强迫的情况下，对她的到来是自然不喜的。
    她想了想，走到八仙桌旁，执壶斟了一杯清茶，送到裴若华跟前。
    她躬身，双手微微抬高，轻声道：
    “姑娘，请喝茶。”
    裴若华淡淡的笑笑，没有开口，没有动作。
    碧玉便一直捧着茶杯，一动不动地保持那个姿势。
    好半晌，裴若华才接过茶杯，转手放在小木几上。
    “这是你的身契。”
    碧玉眼角的余光看到那张薄薄的纸片，心中有些酸楚，低声应道：
    “是。”
    她的爹娘拿走了一百两银子，便签下了她的卖身死契，然后送到了三姑娘这儿，从此之后，三姑娘就是她的主子了。
    裴若华黑眸微动，将卖身契交给甘蓝。
    “收起来吧。”
    甘蓝应道：
    “是，姑娘。”
    裴若华转头，对水芹道：
    “西厢房那边，收拾两间干净屋子，除了碧玉之外，母亲还指了黄婆子过来，从今往后，她就是咱们院子里的管事嬷嬷。你们对她，要多敬重些。”
    “是。往后，咱们院子就热闹多了。”
    水芹心思单纯，也没多想，笑着对裴若华点了点头。
    裴若华轻吁了一口气，道：
    “我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先退下吧。”
    甘蓝和水芹跟着裴若华的时间长，知道她很多时候，更愿意一个人独处，便干脆地应了一声，就要退出去。
    碧玉却是很殷勤地道：
    “姑娘，我还是留下了吧，倘或你一时要茶，也方便些。”
    裴若华眸光轻转，骤然间带出一股凌厉之气，仿若能看透人心，无端的让人觉得充满了压迫感。
    “不必了。碧玉姐姐你的病还未完全康复，还是先养好身子再说其他吧。”
    碧玉心尖一颤，似乎感觉三姑娘比老太太更难以捉摸。
    她咬了咬唇，低头道：
    “是，多谢姑娘体恤。”
    屋子里就只剩下裴若华一个人。
    拿着细铁钩子，她将一块烧透的木炭放入黄铜香炉，再用细香灰填埋。待到香炉温热，便往隔火台上放下苏合香块。
    不多时，淡淡的白烟袅袅而起，清香沁人心脾。
    ……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
    这日早晨，裴若华到文寿阁请安之后，来到了文泉阁正院。
    因为谭氏染上了风寒，所以一连几天都足不出户。
    “三姑娘，你来了。”
    海嬷嬷笑眯眯地打起门帘，将裴若华迎入正房。
    “有劳海嬷嬷。”
    裴若华笑着道。
    谭氏微合上双眼，斜斜地倚靠在贵妃榻上，她脸上没有丝毫红晕，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母亲，今天感觉可好？”
    裴若华坐在贵妃榻旁的绣墩上，轻声说着。
    谭氏缓缓地撩起眼帘，看她，笑道：
    “还是这么着，只是觉得身体倦倦的。”
    裴若华掖了掖她身上的蚕丝薄被，道：
    “药可吃了？”
    谭氏道：
    “吃过了，不过府医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得再修养一些日子。”
    说着，她指着小木几上摆得满满的点心。
    “若华，你一早就到老太太那儿去请安，只怕早饭还没吃，这些点心都是海嬷嬷亲手做的，你试试看可口不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