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话令海棠很尴尬。
    “孩子不想回去，就先住这儿吧。”宫妈妈淡淡扫她一眼，牵起小丫头的手，“走，跟奶奶去厨房看看，你的慕斯蛋糕做好了没？”
    小丫头从她身旁走过，连个招呼都没打。
    海棠孤零零站在门口，显得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姐，别难受。孩子嘛，都喜欢热闹，念念这阵子估计太压抑了，等新鲜劲儿下去，就不会这么冲了！”
    夏子阑竟然开口安慰她。
    还喊她“姐”，真是太......
    海棠心里莫名燃起一股暖流。
    海若连死后，她在这个世上就没了亲人。
    除了小泥鳅，就是君靖离。
    夏子阑忽然冒出一个“姐”来，她有些受宠若惊。
    “对不起，之言，子阑，你们本来带着念念玩得很开心，我的出现让宫爸爸宫妈妈难堪了。”海棠再度道歉。
    宫之言挤出一抹笑容，“看到我们全家人对念念疼爱如初，你该放心了。”
    “把念念留给你们照顾，我心中有愧。毕竟，念念不是......你们宫家的孩子。”海棠说出自己的忧虑。
    宫家人没有必要，对一个跟自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照顾备至，疼爱有加。
    “我们这个家，少了念念，也死气沉沉。念念如果想住，就多待几天吧，你放心，我们虽然没了婚姻关系，但念念永远是我宫之言的女儿。”
    “之言说的就是我心里想的！我现在跟之言是夫妻，念念也是我的孩子，姐，我会好好对她，真的？”夏子阑也急着表态。
    宫之言狠狠瞪了夏子阑一眼。
    夏子阑不好意思地伸下舌头。
    “谢谢你们。”
    无论夏子阑的话是真是假，海棠都感激万分。
    看到宫家的人对女儿这么好，她真没有在宫家待下去的必要了。
    “我还有事，先告辞。”
    “我送你，姐。”
    夏子阑主动跟上海棠的步子。
    宫之言望着海棠纤细的背影，出神。
    “姐，念念住这儿，你大可放心。如果有事打宫之言电话不方便，就打我电话。”
    夏子阑似乎对海棠和宫之言的关系了如指掌。
    海棠在自己车旁止步，看着夏子阑问，
    “夏子阑，你为什么要对我女儿这么好？”
    “因为喜欢她呀！”夏子阑甜甜一笑，“我家里就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我中学刚毕业就辍学混社会，从小受尽人情冷暖，羡慕有钱人家的孩子，念念就是我羡慕的对象。”
    “按照常理来说，念念是你现任丈夫以前的孩子，你应该讨厌她才对。”
    海棠紧盯她，试图从她眼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知道，你和之言哥那夫妻关系是假的！孩子是君靖离的。我为毛要吃这个干醋！再说，之言哥现在对我不理不睬，我想让他对我有个新的认知。”
    “所以你就利用我女儿？”
    “姐，你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呀，我夏子阑的心也是肉长的，对念念虽然有利用之心，但更多的是疼爱。”夏子阑倚在海棠车身，悠闲地吹着口哨。
    她这个样子，让海棠想起当年的自己。
    当年的自己为了钱，又何尝不是无所不用其极！
    餐厅打杂，口哨歌一首一百块，赛车......
    海棠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怜惜。
    “子阑，之言是个好人。”
    “我知道。”夏子阑望着已经西坠的冬阳，笑意深深。“我希望，无论你受何人差使，既然嫁了这个优秀卓越的男人，就好好对他和他的家人，别让他受到不该有的伤害。”
    海棠话语含蓄，点到为止。
    “姐，我已经爱上了他！他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有修养的男人，没有之一。”
    “子阑，你到底多大啦？”
    “十八。嘘——别让他们听到！”她声音放低，“我户口是真的，但上面的年龄比实际小好几岁，因为我家是棚户区的，从小爹妈没钱，户口都延迟了几年才给我落下。”
    哦，原来如此。
    “宫家二老都是很不错的人，他们不会挑剔你的出身，不会讨厌你的家人，好好对他们。”
    海棠打开车门，钻进去。
    “我会的。”夏子阑笑着给她挥手道别。
    虽然仅仅是夏子阑的一面之词，但海棠高悬的心却开始缓缓放下。
    这个女孩，展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一面，或许才是真的。
    还有几天就到新年，现在的北城各条街上，霓虹闪烁。
    君靖离的电话打进来。
    “丫头，我闺女跟你回来了吗？”
    “没有。如今她就是宫家的白雪公主，我存粹的后妈！”
    “宫家人又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君靖离很不解。
    海棠叹气，“从宫宅出来，我反思了一路。我们每天都忙着工作，把女儿给忽视了。她在宫家人那儿，被众星拱月，找到了存在感。”
    “敢情我们这亲爹亲妈，还不如宫家那帮外人？”
    “别总说人家是外人，你闺女可放狠话了，一辈子不回你的桃源里！”
    “什么？”君靖离开始沉默。
    看来，自己在小丫头眼里根本就没有啥存在感。
    海棠还在叹气，“咱们好好想想吧，下一步如何把孩子的心给收回来。她跟宫家人那个亲近，让我这个亲妈当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阿靖，你也别太难受。她从小跟着宫之言长大，跟他亲近，是情理之中。她那小性子，我知道。我准备先在宫家晾她几天，等她乖乖给我打电话。”
    君靖离还是沉默。
    “怎么啦，当真生你闺女的气？”海棠问他。
    “不是生气，是很生气。”君靖离有些激动，“当年你明明没死，为什么要联系宫之言？如果当时你联系上我，我们一家三口就会是另一番光景！”
    “阿靖，因为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恨你。我不能把自己刚捡到的小命，再交给你！”
    “你个小混蛋，海棠。”君靖离狠狠骂了句。
    “马上就到桃源里，不跟你说了。”海棠准备收线。
    “我在希尔顿酒店有个应酬，露个面就回去，等我，丫头。”君靖离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
    “好，等你！”
    海棠声音拉长，带着无尽的娇羞。
    桃源里的冬夜，十分安静。
    海棠拿着自己公司的账本看了一遍又一遍。
    公司开张以来，业绩从无到有。去掉人工，房租和各种税收，账户竟然有了十几万的余额。
    她好激动。
    看了眼床头的钟表，已经十点半。
    君靖离竟然还没回来。
    她拿出手机，打给他。
    “丫头，已经在路上了。十几分钟就到家。”
    听他那话音，有些微醺。
    反正有司机，她也不担心。
    “又喝了？我马上去给你做碗醒酒汤，先把电话挂了。”她塔拉着拖鞋下楼。
    “丫头，哪有醉，只喝了几杯红酒。”
    “不听我的话，回来我再收拾你。挂了啊，我得腾出手给你做醒酒汤。”
    海棠把手机放到一边。
    这个点，佣人们都休息了，她索性自己动手。
    从冰箱里取出马蹄和冷冻的新鲜莲子，洗净，放到一个小小的电饭煲。
    放上清水，冰糖，“咕嘟咕嘟”炖起来。
    这个醒酒汤的配方还是在网上学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客厅里，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是君靖离回来了。
    她的醒酒汤也好了，临熄火，她又往汤中撒了十几粒枸杞。
    红白相称，真是养眼。
    “丫头。真给我做上了？”他已经立在厨房门口。
    “你赶紧去客厅等着吧，我把醒酒汤降温处理一下。”海棠撵他。
    他脸上有些醉酒的红晕，“丫头，谢谢你。”
    “谢什么！”
    四年前，在紫荆苑，他给她做早餐，在她大姨妈造访的时候，给她熬姜糖水，她都记着呢。
    她把做好的醒酒汤盛好，放到一个托盘。
    “走啦。”
    君靖离一只胳膊揽住她的腰。
    “阿靖，小心被烫！”海棠避开他，把醒酒汤端上二楼。
    刚转身，她就跌进一个带着淡淡酒味的怀抱。
    她被他拥在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忽然，她从他身上嗅到了一丝香奈儿五号的味道。
    她再度贴近他，把鼻子凑到他领口下面。
    香奈儿五号的味儿越发浓烈。
    虽然她平时不用香水，但她嗅觉很灵敏。
    如果没记错的话，霍妙媛常用这个牌子。
    “怎么啦，丫头？”他发现她脸上旖旎不在。
    “你今晚上都遇到谁了？”
    海棠想让他不打自招，也没挑明。
    “还能有谁，就是北城商圈那几个常见的老熟人呗！”
    “哦，老熟人啊！”
    “怎么啦，丫头，你这小脸说变就变，我还以为我又做错事了。”他扔掉西装，领带。
    “君靖离。”她指着他衬衣领口下的位置，“你什么时候有了用香奈儿五号的习惯？”
    君靖离大笑，“我就知道你那鼻子贼灵。来，丫头，再闻闻，看看我其他地方有没有那个味儿？”
    “你给我从实招来，否则，我要对你进行性惩罚，性制裁！”她小脸涨得通红。
    这么明码标价的吃醋，以往的她是很不屑这么做的。
    虽然她知道，君靖离一向洁身自好。
    但就是阻止不了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
    她就是想欺负欺负君靖离，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小脾气。
    他笑容滟潋，轻轻挽住她的腰，“丫头，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