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一缕刺眼的光线，姚美玲猛地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
    满地狼籍，身边躺着的顾政司依旧熟睡着，眉眼间的戾气全无，看上去温柔平和。姚美玲不由得看呆了，可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昨夜又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却还是吵醒了顾政司。
    “去哪儿？”
    “反正跑不了。”
    姚美玲不知是不是听错了，她似乎听见身后的顾政司轻笑了一声，窘迫地离开了。
    不一会儿顾政司也跟了出去，却见姚美玲在收拾东西，看样子是又准备出去摆摊了。
    “别去了，跟我回榕城。”
    “你也看到了，我这样的情况，如果我不出去，奶奶她……”
    “所以，带上你奶奶，跟我一起回去。”
    “我不会跟你走的……”
    顾政司被她的回答激怒了，走上前将她手中的东西丢到一边，说：“卖这些东西能卖多少钱？你没看到那几个男人吗！那么明显的不怀好意，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顾总。”姚美玲淡淡地叫了他一声，说，“我姚美玲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跟你在一起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跟过多少男人。我本性如此……”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跟我回去。你想要钱，我就给你钱，我还可以帮你治疗你奶奶的眼疾。”
    “我不会跟你回去。”姚美玲看着他，凄然一笑，说，“我怎么可能再回到你那里去呢？我苦心留下的，和你之间的最后一丝羁绊，已经没有了。”
    顾政司叹了口气，说：“孩子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也是无心之失，你今年不过二十六岁，还会再有的。”
    “不会了。”
    “什么？”
    “不会再有了……我做了手术，摘除子宫。”
    看到顾政司诧异地表情，姚美玲冷笑一声，说：“顾总，所以我现在不过是个连孩子都无法再生的女人，能放过我了吗？就当是看在我失去的孩子和子宫的份上，好吗？”
    在元水村见到顾政司的那一瞬间，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激动。可她却忘了，她又犯了个错。对于顾政司，她永远都不该觉得他会对自己有真心。
    “趁着天色还早，快走吧。”
    说完，姚美玲便将地上的东西一件件捡起来，然后朝集市的方向走去，却突然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扛了起来。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姚美玲大声叫喊，顾政司却丝毫不为所动，扛起她便朝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你最好听话点跟我回去。”顾政司冷声说，“只要你配合，我可以请人来照顾你奶奶。如若不然，我现在就可以让她死于非命。”
    “不许你伤害她！”姚美玲拼命地捶打着他，将他脸上挠出了好几道血印子，可他却一点也没有生气。
    待她发泄完，累了，顾政司才幽幽问道：“这下可以跟我走了吗？”
    姚美玲也不动弹，任由他将自己放在车上，看着后视镜里的村子一点点变小。
    如果她真的一点也不愿意跟顾政司回榕城，那么无论他做什么，用什么威胁，她都不会跟他走。
    可是她偏偏就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嘴上说得再狠，心却软得一塌糊涂。
    程歆刚从宋悦那里回到酒店，便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
    来电显示上的那个名字让她一看便没有了接听的欲望，她放任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却一直不接。
    助理不无担忧地劝说道：“董事长，还是接吧……”
    这时铃声却突然停止了。程歆微微叹气，说：“不管他，如果一会儿打给你，再接吧。”
    话音刚落，助理的手机果然响了起来。
    “程歆呢？为什么不接电话？”生硬的口吻加上质问的语气，除了程渊，没有第二个人。
    “董事长她……她洗澡去了，所以没听到！”
    “你不擅长撒谎。”
    程渊呵呵一笑，听得她不寒而栗，却还是辩解道，“我没有撒谎！”
    “我没空听你说这些，叫程歆接电话！”
    助理看了一眼程歆，后者点点头，示意她把手机给她，然后镇定地“喂”了一声。
    “你似乎不太安分。”
    “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
    程渊呵呵一笑，说：“你以为装醉摆脱了我的耳目，我就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既然已经被发现，程歆也不再隐瞒，索性说道：“我不过是去了陆绍安家里一趟，见了宋悦。”
    “说了什么？”
    “劝她认清现实，离开陆绍安。”程歆冷冷地说，“万家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如果宋悦肯主动离开，不论是我们还是万家，都不用冒杀人的风险，难道不是更省事？”
    “呵呵……”程渊冷笑一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保住宋悦的命。”
    程歆声音一紧，有些颤抖着说：“爸，我们已经顺利从宋悦手中拿到大伯的股份了，集团的控制权也在我们手上，为什么非得要她死不可呢？”
    “你懂什么！”程渊怒吼一声，“股份是在你手上，可只要她想要回去，那些人还是会支持她！”
    “我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哈哈哈哈……我告诉你！就因为程博是长子，而宋悦又是他现在唯一的女儿！就算是个私生女，在那些老顽固的眼里，依然只认她为当家人！”
    程歆张了张嘴，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因为她知道，程渊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阻碍到他掌控程氏集团的人，尤其是宋悦。
    “你最好收起你那可笑的善念。”程渊警告道，“如果宋悦不死，你，就替她死！”
    程歆不由得浑身发抖，她知道程渊不是恐吓她，而是真的做得出这样的事来。那些记忆，她永远都忘不了！
    “我的好女儿，你也不要怪我狠心，要怪就怪程博！如果不是他娶了心妍又不对她好，反而跟那个女人搅在一起还生下了孩子，心妍她……她就不会死！”
    “他害我失去了一切，现在，就算是他已经死了，我也要让他死不瞑目。我要让他在阴曹地府都看着他的女儿受苦，看着他毕生的心血全部在我的掌控之中！”
    程歆知道他已经疯了，也许早在程博的原配夫人死去的那时候，就已经疯了。
    “至于万家，虽然说我跟他们只是相互利用和合作的关系，但我需要一个维系的纽带。也就是你和万若均的婚事。”
    “我劝你不要再想着怎样才能不嫁给他。除非你死，或者他死。”
    “养你这么多年，该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程渊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投资谈判安排在第二天早上十点，程歆却是一整夜没睡。同样一夜没睡的，还有陆绍安他们几个人，改了一夜的方案，第二天便直接带着修改好的方案去了现场。
    “来了……”
    见到程歆推门而入，何照昇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小声说道。
    陆绍安显得异常淡定，看上去像是有十足的把握，这样的神色也让其他人安心了些。
    “请坐。”陆绍安对程歆做了个“请”的手势，然而两人都心知肚明，今天的谈判不会那么简单就能收场。
    程歆坐到陆绍安对面，笑道：“开始吧陆董事长，用你的方案，说服我。”
    “我想，我应该没有说的必要了吧？”
    此话一出，不仅是程歆，就连霍一阳等人都惊呆了，因为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你这次来是探我虚实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