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根本不知道这次出差要去哪儿，顾云兮一早起来就换了身宽松休闲的衣服，也穿了平底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孕妇。
    万一在外面被人看出来的话，就麻烦了。
    唐易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冷眸扫过她的脸，“走吧。”
    从声音分辨不出他的喜怒，顾云兮挪步跟上，“要不，我来开车吧？”
    毕竟，他是老板。
    唐易拉开车门的手顿了顿，“我现在可以开车了。”
    言下之意，之前那段时间，是因为他的腿不方便，所以才需要她。
    顾云兮下意识想跟他道歉，但话到嘴边，她又忍住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可能最不想提起的就是那段坐轮椅的记忆。
    唐易开车很稳，顾云兮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他们也在高速上开了一段时间，马上就要进入津城收费站了。
    唐易按下了某个导航地址，顾云兮听名字不像是酒店，她拿手机搜了一下，居然是家私人医院。
    她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禁不住问了一句，“我们现在去哪儿？”
    “医院。”
    男人没有犹豫，直接回答道。
    见他表情没有异样，顾云兮暗想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如果唐易察觉了什么的话，肯定会来气势汹汹的质问自己。
    然而等他们到了医院，她看到早就等候在医院门口的医生们时……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但已经太晚了，任凭她怎么挣扎，还是在十分钟之后，被送进了手术室。
    一切过程，唐易都在旁边的观察室里看着。
    他的身体紧绷着，看着玻璃窗另一边的女人，眼中隐隐有几分关切和担心。
    “做完手术之后，会影响她今后的生活吗？”
    “不会的，唐先生，您可以放心，这是目前最安全的流产手术，术后恢复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您太太就可以再次备孕。”医生在旁边解释道。
    然而唐易的脸色却没有任何缓解。
    他清楚的看到了顾云兮脸颊落下的泪……
    他做出这种选择也是无可奈何，如果这个孩子是健康的，他当然会护着她生下来。
    手术台上，顾云兮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内心的懊悔和痛苦一直折磨着她，虽然打了麻药，但她还是可以感觉到医生对她做了什么。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可怕。
    “为什么……”
    她呢喃的念着这三个字，心底里只有唐易最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顾云兮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病房里昏暗安静，只有仪器运作的声音，她觉得浑身无力，喉咙干哑，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她的肚子。
    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身体慢慢恢复的知觉在提醒着她，一切都晚了。
    她终究没能保住这个孩子。
    她以为唐易愿意心平气和的谈，没想到……
    唐易从外面买晚餐回来的时候，只见到顾云兮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醒了？吃饭吧。”
    他把饭菜放在桌上，悬着的心落了地。
    在手术结束之后，他一直都在病房里守着，盼着她能早点醒过来，也想了很多要跟她解释的话。
    然而，当真的面对顾云兮的时候，他的头脑一片空白。
    “都是你喜欢的，但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吃太刺激的食物。”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其中或许夹杂了几分温和，顾云兮分辨不出。
    她张了张口，费尽力气问了句，“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怀孕的？”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质问的语气有多么苍白无力。
    “你落水之后，我送你去医院，医生告诉我的。”唐易把筷子摆在她面前，如实说道。
    “为什么……非要拿掉他？”
    顾云兮颤抖着问道，手紧紧攥着床单，眼底染满了泪光，“我可以在跟你离婚之后，一个人抚养这个孩子的，我不会让这个孩子拖累你，更不会影响你跟叶如歌的感情，为什么你还是那么残忍！”
    男人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那些解释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废话。
    是，他的确很残忍，亲手签下了手术同意书，拒绝他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
    “如果恨我能让你好受点，那就恨我吧，但你要先吃饭，这样才有力气。”他哑着嗓子，抓住她的手，把碗筷塞进她手里。
    “恨你？”
    顾云兮自嘲的笑了笑，随即转过身去，用被子蒙住了脸。
    由着泪水不停的流下……
    最可怕的是，她对唐易除了恨之外，还有一种很复杂的情感，她说不清楚，只是心很痛，痛到她不愿想起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她哭了多久，唐易就安静的陪了她多久。
    直到护士来查看情况，唐易才起身离开了病房。
    “唐太太，你感觉怎么样？”护士轻声问道。
    顾云兮没有力气回答，脸色苍白极了。
    “你现在要是没有胃口吃东西的话，就明天早上再吃一点，到时候要是有恶心呕吐的状况，一定要告诉我。”护士细心嘱咐了一遍，“对了，你丈夫今晚陪护吗？”
    听到丈夫两个字，顾云兮咬紧了唇瓣。
    这个世界上会有哪个丈夫，欺骗妻子来做流产手术的！
    顾云兮依旧没有回答护士的话，护士确认好仪器数值，就安静的退出了病房，把情况跟唐易说了一遍。
    “像她这样的情况，需要家人更多的关心和陪伴，如果有事的话，随时到护士站找我们。”
    “……好。”
    唐易薄唇吐出这么一个字，欣长的身影站在病房门口，直到他看顾云兮转身过来，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的样子，才往后退了两步，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
    如果他今晚也在病房，她大概会一直生气，不肯睡觉吧。
    他疲累的揉了揉眉心，幸好手术很成功。
    一个多月前，她也是这样坐在病房守着自己吗？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声，是叶如歌发来的信息。
    “易，你在哪儿？我刚才做了个噩梦，忽然很想你。”
    “你是不是还在工作，我打扰到你了吗？”
    唐易看着手机屏幕，脑海中闪过很多事情，他的眼神逐渐沉了下去，打出一句，“明天我去找你，我有话要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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