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的事情一直徘徊于顾沚的脑海，母亲也一直未能再次出现，事态也的确如林亦墨所说不进不退卡着难受，不过一切繁忙暂且帮顾沚找了拖延的借口。
    林亦墨说：“小沚，那他们明天就放假了？”
    顾沚回应：“嗯，对，只留下我们年段了。”
    这是周四下午第四节课，两人本应在校本课程教室上课，却被招呼工作去了，两人却也早已在忙碌中习惯。
    两人在操场排列座椅，今天晚上举行元旦晚会，这周周一的开始就没了跑操，学校组织搭建的舞台直接由主席台延伸到了跑道，在大家的期待之下，也迎来了元旦晚会和将近的会考。
    明天第一大早需要排考场，等待检查考场是否合格，下午安排学生和监考老师熟悉考场，会考在格式上与高考是大同小异的，差别就为检查考场的时间长短差异，都是少不了那些条条框框的严格规矩。
    “好冷，感觉。”林亦墨不自觉打了几下寒战，“大晚上坐操场上会冷死的，也不知道去年我们是怎么度过的，不过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们去年没来，在家呆着。”顾沚回答。
    两人对学校的各种活动都不感冒，去年林亦墨听着体育场传来的声声排练声，加上窗边起的白雾，不禁打起寒颤说：“我晚上不想来，我不想在操场抱着一包抽纸流鼻涕。”
    虽然学校不允许无事请假，特别是各种活动，不过两人似乎目无法纪，目无学校那些他们认为的奇奇怪怪的法纪，他们直接默契避过了那场晚会，如同第一次校运会。
    而今时不同往日，顾沚作为班长，两人也并不被允许像去年那般随心所欲，现在是两人时时贴近班级，事事也贴近两人了。
    顾沚扭头相望：“你先去教室整理课本吧，这边也并没有那么快，还要等检查。”
    第二天排考场，而同学们又多一个任务就是整理课本，考场清空，书本撤离，身为高二的他们，平时也已经开始往课桌面堆各种课本，脚边还有一个两个的收纳箱，教室后边的收纳柜也是琳琅满目的旧课本，时而还能勉强挤下两瓶牛奶。
    “没事，反正就一下子的事情，教室又没有暖气，照样冷。”林亦墨摆弄着椅子，“小沚，我直接把那些书给扔了吧，四科会考可以扔四科。”
    顾沚的头脑要比林亦墨反应得敏捷得多：“四科？你高考不考物理化学了吗？笨蛋。”
    林亦墨顿了顿，他也时常被自己蠢到，他忍俊不禁：“……别这样，我不好意思。”
    两人也终于结束了这一场工作，林亦墨坐在最前端，顾沚从后面清点数量而来。
    “小沚，快来。”林亦墨手指示于旁边的座椅。
    顾沚随着林亦墨的指令坐下。
    “拍结婚照的都没你们身板子这么直，等一下，保持别动。”方林一路过，方林一顺势下蹲到了两人的面前。
    林亦墨问：“你这是在干嘛？”
    “给你们拍结婚照。”方林一坐到了林亦墨的后座位上，“就差一个红底了，到时候p一下。”
    “我是说你举着相机在操场干嘛，而且你哪里来的相机？”林亦墨观察于方林一手中的照片说道。
    “就我们学校那个以体育老师为主业的那个摄影师，他那里来的，我借出来拍拍照片玩。”方林一说，“那个老师也挺厉害的，他看的出来你们是一对。”
    “他怎么看出来的？”林亦墨一脸惊讶。
    “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在操场接吻吧，这太大胆了吧。”方林一的无厘头无处不在。
    “你有毛病吧。”林亦墨停顿些许，好奇得询问，“不过这种相机，他怎么会随便借人。”
    “什么随便借，他可是我朋友。”
    “你上次还说你和校门口保安大队是朋友，我真是信了你的鬼，你和食堂阿姨还是好姐妹吧，闺中密友？”
    林亦墨研究了一顿方林一递过的相机，抽出了手机连接蓝牙，照片也直接被林亦墨导入了手机中。
    “你ta……我看在顾沚的面子上，不跟你吵。”顾沚在场的确是影响他和林亦墨斗嘴的水平了，方林一收起林亦墨递过的相机，从座椅上起了身子：“走了走了，影响你们谈恋爱。”
    “顾沚，我们真不会有在操场亲过吧。”在方林一走后，林亦墨低着头观察照片。
    “没有，还不至于。”顾沚同样查看于林亦墨递过的照片，两人的头拼到一处。
    林亦墨专注于修整图片，林亦墨是受方林凡的熏陶，对照片也格外的严格，方林一的拍照技术却也给林亦墨省下了一大笔事。
    而修整过的照片也直接被林亦墨安装在了手机壁纸上，林亦墨满怀欣喜一说：“怎么样，ok吧？”
    “我觉得原来那两张好看了些，没有那么张扬。”顾沚提了意见。
    原来的锁屏和桌面壁纸是在林亦墨发烧、方林一回来那天拍的，林亦墨穿着到脚踝的白衬衫和黑风衣，方林凡拍下的照片。
    锁屏是顾沚给林亦墨扣银链的动作，桌面壁纸是两人抬头四面相对。
    “那行吧，我换回来。”林亦墨雷厉风行，说做就做，低头认真换起了壁纸。
    顾沚：“老师好。”
    林亦墨吓得手机直接摔到了地面上，林亦墨连忙拾起手机，掩耳盗铃般藏了起来。
    领导笑了笑说：“诶诶诶，别害怕成这样，今天允许你们玩手机，不抓手机。”
    顾沚：“老师，我们可以走了吗？”
    老师探了探头查看了他们的工作成果：“可以了，去吃饭吧。”
    顾沚：“谢谢老师。”
    林亦墨：“老师，告辞。”
    两个人灰溜溜的撤离了现场，林亦墨松下了一口气：“呼～我也不是怕你抓我手机，我怕你抓我谈恋爱。”
    两人早前借了一张学校食堂的餐卡，两人的确是直奔食堂了，可这一顿饭却吃不安稳。
    饭中，食堂
    “班长，回执单已经放你桌上了。”
    “班长，老师说要去年年段室去清点荧光棒，每个人三支。”
    ……
    顾沚明明埋在了人海茫茫之中，却还是被一个一个的十六班同学们找了出来。
    饭后，回班级路上
    “顾沚啊，今天晚上之前就要去把每个考场的安排表拿来了，要发到每个班长手里了。”
    两人回到教室拿上了元旦的相关通知回执单去了总务处，去教务处拿上了一叠资料，两人从十六班将资料发到了一班，正好也去领取了隔壁年段室的荧光棒。
    两人也终于可以再一次回到教室，每个同学把书整顿而出，置于桌面、柜子面，的确是汗牛充栋的既视感了。
    “班长，书能不能放年段室？”
    “班长，书可以直接放前面书柜里吗？”
    “后面柜子上呢？”
    顾沚站在位子边，放开嗓子：
    “书可以放年段室，你们自己得注意一下，最好我们班的放一堆，别被别人拿走了。”
    “书不能放前面书柜，前面书柜也要清空的。”
    “还有后面柜子上不能放任何东西，收纳箱也不行，柜子可以不用锁，但是不能打开，有些柜子会自己打开的，你们最好拿绳子或者纸棒搞定。”
    “你们最好把自己的桌面的字迹和图画擦掉，方便明天排考场的同学。”
    “抽屉不能留任何东西，你们的垃圾要自己带走。”
    “六点二十分之前要家中教室点名，不要到处乱跑。”
    “班长！我这个呢？”
    “班长，你过来一下。”
    “班长……”
    ……
    顾沚也的确忙昏了头，自己桌上的一堆课本都丝毫未动。
    同学们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也算是全部解决了，六点二十分点完名也全部送走了他们，学校实施的教学楼断电也直接在六点二十五分开启。
    一片漆黑也只剩下了两人，一个瘫在桌面上，一个在后排一号柜和六号柜整理课本。
    “班长～”林亦墨面侧向于左侧呼喊，他的声音绕过后背传递于顾沚。
    “来了，宝贝。”顾沚的声音中的禁欲和温柔缠绕，轻轻送到了林亦墨的耳畔。
    “我男朋友都成公用的了。”林亦墨委屈一说。
    “哎，那不然我去辞职吧。”顾沚将手抚在了林亦墨的头发上，他的揉拭，像是在抚平林亦墨委屈受伤的心灵。
    “别辞职，你是班长忙了些，我还是能理解的，而且我们小沚体恤民众，本来就是会照顾人，我可以忍耐。”林亦墨起了身子，“走吧，去操场看看。”
    两人走出了走廊尽头，缓缓停在了榕树低下，这也是观赏舞台的绝好观众席，不过学校并不允许同学们在这次观看，严格要求同学们到操场座位上，或许是怕乱了套，教学楼断电也是因此。
    八中这次的设备也的确是下了本，灯光璀璨四射，音响质量也直接躁起了同学们的心，两人在学校底线边缘观看一切挥舞的荧光棒，还能感受到无人机的声响，晚会效果是着实不错的。
    “小沚，我们这样挑战学校的底线，不会被抓去舞台表演节目吧。”
    “没关系，你唱歌那么好听，还说不定能感动到老师给你颁奖。”
    “小沚，你讲话真是越来越亲民了。”林亦墨情不自禁一笑，“那你呢？给我伴舞吗？”
    “你男朋友不会跳舞，但是可以给你当背景墙。”
    林亦墨带着莞尔而笑转过了头，顾沚的眼神倒映着璀璨，他的鼻梁轮廓被勾勒到极致，一切不失线条美感，却也有灯光绒起的雾感，美到极致。
    林亦墨的视线从顾沚的眼眸缓缓滑下，停在了顾沚唇上，舞台灯光的蔓延到了脚边，残光偷偷将自己献给顾沚的唇部，是润泽。
    顾沚说：“别这样看，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过真不能在这。”
    “那其他地方可以。”林亦墨不自觉得就移不开视线了。
    “八中也没什么地方给你施展的，一片都是敞亮的，我们能去的地方，大部分人也都能去，而且都是监控。”顾沚也的确无可奈何。
    林亦墨无奈般低下了头：“行呗。”
    “别委屈，别委屈。”顾沚转过了身子，“走吧。”
    “去哪里？”林亦墨茫然转过身子。
    顾沚一副“你说呢？”的神情。
    “你不是说没有地方吗？”林亦墨却还是自觉跟着顾沚迈开步伐，他似乎完全相信他男朋友的能力，他有这个能力找个可以接吻地方。
    两人刚准备踏上与教学楼相连接的阶梯，而在十米处的走廊上出现了两人的身影，四个人不约而同停下了步伐，面面相觑。
    这走廊被微黄的灯光点缀，而这一层光亮更像是打上了一层朦胧，可顾沚的近视却看清了对面的母亲，她的高跟鞋让她高出了班主任半个头，她的卷发打理得井井有条，她还是那般的光彩照人。
    “小沚，今天解决了吧。”
    林亦墨明白顾沚内心的纠结，林亦墨此时也再无其他的想法，在这紧张的氛围之中，他只想静静退出，呈递出一个可以谈心的场合。
    顾沚听闻之后，无言相望林亦墨，他只听到林亦墨紧接着又是一句：“迟早都要解决，我知道你是想去聊一聊的。”
    在顾沚思忖的混沌之中，依旧还是等来了林亦墨话语：“好也罢，不好也罢，我等你电话。”
    林亦墨走出了顾沚的身旁，略过了两位女士，走出了顾沚的视线，顾沚这才将目光重新锁定于母亲。
    班主任的身影也不知何时撤出了视线，两人的面面相觑，顾沚没有害怕，没有排斥，没有任何负面情感。
    顾沚带着平静径直落定于母亲的跟前，他的平静是不会带起尘埃的平静，他轻松的步伐没能带起一丝灰尘，他的言语也不能吹拂起任何一滴尘埃：“现在有空吗？聊聊吧，像你说的，聊聊。”
    顾沚总是因为面对陌生而展露锐利，今日的他却多了一份柔意，他不知何来此意，如同灯光般的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