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真的假的？”江蒙转头看他，惊愕不已。 “你待会儿回家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当年他老爸下放到江县锻炼，没几年就调回天安，十几年来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啊，你这高枝算攀对了，他要能娶你，你可是掉进福窝了。”他酸溜溜地说。
    沈斌就是小坏蛋？童年的记忆一幕幕在江蒙眼前闪现，那个神气活现的小男孩，小小年纪就骄横霸道，非要她陪他玩，她不肯，他就想方设法欺负她。
    不是捉毛毛虫来吓唬她，就是把她好不容易梳好的小辫子扯散，她气得直哭，她哭得越伤心他就越高兴，兴奋地盯着她，仿佛很有成就感似的。
    那破小孩死缠烂打的无赖相倒是和沈斌如出一辙，样子嘛，她实在想不起来了，只隐约记起大院里那些阿姨们似乎很喜欢他，夸他长得好看。
    她每次一听见有人夸他，就很不服气，还好看呢，一笑眼睛就眯成了小细缝，哪像她，双眼皮大眼睛，乌溜溜水汪汪的，多漂亮。
    “从小就是个癞皮狗，磨人精。”她不觉骂出声来。
    “蒙蒙，你说什么？”崔志浩诧异地看着她。
    “没说什么。”江蒙冷淡地说，抬手看了看腕表，“我要走了。”
    “蒙蒙，喝完这杯咖啡再走，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再去骚扰你。”
    “崔志浩，你以后别去学校找我妹妹了，她还在念书，苹果手机之类的奢饰品她用不上。”江蒙警告说。
    “几千块的东西算什么奢侈品？送给珍珍的小玩意而已。”
    “你要是钱多呢，这海市天桥上多的是乞丐，你可以去大把大把地撒票子，满足你作为人上人的虚荣心，我妹妹，你还是别去招惹。”江蒙唇边勾起一个讥讽的笑。
    “蒙蒙，你说话还是这么不留情面。”崔志浩喷出一口浓烟，烟雾后的那张稍显苍白的脸孔喜怒难辨。
    江蒙毫不掩饰内心对他的厌恶，拿起挎包准备走，刚起身就撞上正从她座位旁走过的侍者，托盘一斜，热热的咖啡倾倒在她身上，纯白的羊绒大衣立即洇开一大片污渍，
    崔志浩见状马上呵斥侍者：“你走路没长眼睛吗？喊你领班来。”
    侍者慌了，对着江蒙连声道歉：“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要敢故意，我立马让你在海市消失。”崔志浩厉声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侍者低着头，很害怕的样子。
    那侍者看上去不到20岁，一脸稚气，没准是周末到星巴克兼职的学生，江蒙心生怜悯，安抚他说：“没关系的，衣服脏了我送去干洗就行了，你快去招呼客人吧。”
    侍者一迭连声道谢，俯身拾了纸杯快步离开。
    江蒙放下包去洗手间，里面有专门为女客服务的工作人员，从不锈钢盘子里夹了块小毛巾给她。
    江蒙道了声谢，把毛巾打湿擦大衣上的污渍，心想不晓得洗不洗得掉，这件衣服还是上次去天安的时候，沈斌买给她的，也是他亲自挑选的。
    衣服很衬她，她当时穿上就舍不得脱，一看吊牌上的价格吓一跳，8000多呢。
    沈斌坚持要买给她，还说：“女为悦己者容，你穿得光鲜，我看着也养眼嘛，妞，你就当是为了我着想，咹？”
    那混蛋从来就是口灿莲花，每次送礼物给你，都能让你心安理得地收下。
    再一想到他就是儿时老爱欺负她的小坏蛋，江蒙忍不住抿嘴笑了，心里涌动着一种奇妙的渴盼，很想问问他，那时候为什么像条跟屁虫一样，只要一见到她就粘了上去，甩都甩不掉。
    回到星巴克的卡座，江蒙拿了包正欲走，崔志浩叫住她：“蒙蒙，你如今是沈斌的女人了，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再打你的主意，那小子从小就浑，一砖头差点把我砸成脑震荡，我现在想起那事儿都发憷。”
    崔志浩说的事儿江蒙也有印象，当年沈斌刚到县委大院的时候，崔志浩欺生，联合着院里的一群兔崽子整他，沈斌那时候才8,9岁，哪儿打得过这些半大的孩子，只得忍气吞声。
    有次崔志浩把他惹急了，他从墙角捡了一砖头狠狠拍在他脑门上，崔志浩当时就血流满面，哀嚎着在地上打滚。
    江蒙心想，只可惜沈斌那时候年幼，力气不够大，否则真把这畜生砸傻了，倒是少了一个祸害。
    “蒙蒙，以前有对不住的地方，还请你原谅，来，我们以咖啡代酒，一笑泯恩仇。”崔志浩站起身，把她喝剩的咖啡递给她。
    江蒙接过杯子和他碰了碰，仰头一口喝完转身就走。
    崔志浩眼里闪过一丝诡异之色，他快步追上去说：“蒙蒙，我开车送你吧。”
    “不必了，酒店门口有出租车。”
    “还是我送你吧，今儿不是沈斌的生日吗？不管怎么说我和他也算是儿时的玩伴了，我也想亲口祝贺他一声。”
    江蒙稍作犹豫，放缓脚步算是默许，她自有算计，这两人见上一面也好，让崔志浩有所忌惮，他以后定不敢再对她使坏心，也能确保妹妹珍珍的安全。
    崔志浩开得是一部x5，阵阵浓郁的香味从驾驶台的香水座散发出来，弥漫在车厢里，坐在后排的江蒙被熏得昏昏欲睡，上下眼皮直打架。
    崔志浩从后视镜里观察她，忽然问：“蒙蒙，前面路口往左拐还是往右？”
    江蒙强打精神往车窗外看了看，回说：“往右。”
    浓浓的倦意向她袭来，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身子一歪，倒在座椅上睡着了，崔志浩回头看了她一眼，调转车头往酒店方向开去。
    沈斌上午陪几个人去观澜高尔夫打球，中午一起在就近的酒楼吃饭，刚点完菜，魏辰东的电话就来了。
    “斌子，我记得今天好像是你的生日嘛。”魏辰东说。
    “难得魏哥还记得，准备送我什么大礼啊？”沈斌玩笑一句。
    “你今年倒是悄无声息，往年早几日就到处宣扬了，怎么，今年不准备请客热闹一场了？”
    “今儿我只想和蒙蒙一起庆祝，有她在身边陪着我，抵得过一大帮子人瞎胡闹。”沈斌口吻是难得的认真。
    “既然你想过二人世界，那正好，礼物我也省了。”
    “你休想。”沈斌笑着说，“今儿不是我阴历生日吗？等我阳历生日的时候再大宴宾客，你把礼物准备好，跑不掉的。”
    “你这小子。”魏辰东笑了，又说，“斌子，江蒙不是江县人吗？下个月我有事要去一趟江县，到时候你带上她，我们一起去玩几天。”
    “好啊，我老早就想回去看看了。”沈斌满口应承。
    他很想回去瞧一瞧，当年那个长得瘦瘦小小，白皮肤大眼睛的小女孩如今是什么模样。
    还记得从江县走的那一天，他满大院找那株小豆芽菜，又跑到她家门口去敲门，隔壁的阿姨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说豆芽菜跟着爸爸去给她妈妈上坟了。
    坐在去天安的小汽车上，他一路搭拉着小脸，闷闷不乐。
    吴秀琼问他怎么了？
    “妈妈，我想豆芽菜跟我们一起去天安。”他说。
    “豆芽菜要和她爸爸在一起，怎么可能跟我们走？等到了天安，你很快就会有新的小伙伴。”吴秀琼摸摸儿子的小脑袋。
    “可是妈妈，天安没有豆芽菜。”
    “儿子，你既然这么舍不得豆芽菜，那你平时干嘛老欺负她？”
    “谁让她不肯跟我在一起玩。”他忿忿的。
    “儿子，要不等你以后长大了，让豆芽菜给你当小媳妇儿好不好？那你就可以天天和她在一起玩了。”吴秀琼逗他。
    他想了想，说：“妈妈，那我现在就要豆芽菜给我当小媳妇儿，我要带她去天安，和我住在一个房间里睡在一张床上。”
    吴秀琼乐了，坐在副驾驶位的斌子他爸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把江蒙拐上床是可是沈斌从小的志愿啊。
    中午吃饭沈斌喝了不少茅台，去取车的路上被冷风一吹，感到头有点儿晕。
    快到家的时候，他接到林微珊的电话，先是祝他生日快乐，接着又提出见面。
    沈斌心想今儿素性就给她说个清楚，免得日后纠缠不休，于是便问她现在在哪儿。
    “我们常去那家酒店，我在大堂的星巴克等你吧。”林微珊说。
    沈斌答应着收了线，又拨了江蒙的手机号码。
    关机。
    他又往家打电话，无人接听。
    许是出门买东西去了，手机又正好没电了，他也没多想，往她手机发了条信息，告诉她约了林微珊谈话，会稍晚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