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家那位老人如今已经八十有余，人虽然还清醒，但是身体却是不大好了。虚弱谈不上，但是各类老年病已经缠身。 陈兮兮一进门，就看到那位老人端坐在正厅的安乐椅上，因皮肤松弛而垂下的眼角显得人十分严肃。
    他的目光本是冷淡的，转到司漠身上才温和起来。
    “来了。”他说。
    司漠点点头，牵着司逸晨和陈兮兮向老爷子走过去。
    “我妻子——逸晨，和爷爷打招呼。”
    陈兮兮有些尴尬，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对老人行了礼。
    老爷子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苏逸晨笑得一脸阳光地凑上去，老爷子这才露出了些许笑意。
    “爷爷，好久不见，晨晨可想你了。”
    “贫嘴，想我还是想张妈做的饭啊。”他把逸晨抱起来放在腿上，眉眼间满满的喜爱之情。
    逗了两句才回头和司漠说：“就她了？”
    司漠点头。
    “嗯，五年了我也想明白了，就她，我和逸晨都需要她。”
    老人叹了口气，眼神在一脸忐忑的陈兮兮面上扫了一眼，垂下眼睛。
    “我不满意。”
    “你也不会听。算了，就这一次，随你。”
    司漠也露出了一个含蓄的笑，他抓起陈兮兮的手，手心有着微微的潮湿。
    陈兮兮有些感动，心中尘封已久的爱意汹涌澎湃，她不敢抬头，怕被人看出浓烈的情感。
    但她清楚，她也不敢和司漠在一起。
    被伤得太深的女人，没有再次深爱的勇气。
    离开，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行了，不用陪我这个老人，你们也没意思，一边坐着，晚上吃个饭就回去。”司老摆摆手说着，就合上眼睛，状似疲惫。
    司逸晨也跳下来，抓着陈兮兮的手。
    “坐会儿。”司漠歪头。
    陈兮兮没忍住握了他手一下。
    “嗯。”
    陆陆续续人也就来齐整了。
    司老算是开朝元老那辈，地位崇高，他开口说要办家宴，除非是军令如山，不然都得回主宅一聚。
    当然，也没几个人。
    他一生只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远嫁，动荡中失去联系。两个儿子倒是常伴左右，但老大是个不成器的，司漠的父亲也就是司老的二儿子也是个头脑不清醒的。
    最后能继承集团的只有司漠。
    至于孙辈，老大家的是个女孩，性子柔婉，已经嫁人两年。司漠的父亲司长治倒是两个孩子，只是后一个是司耀，扶正的外室生的，人也养歪了，司老是左右看不上眼。
    及傍晚七时，司长治领着儿女踩着时间进了主宅。
    其他人都已经落了座，司长治并不觉尴尬，笑嘻嘻地进来，坐在给他留好的位置上。
    司老左下是大儿子一家。
    司长明坐首座，后面是妻子程兰女儿司赋。
    右下才是司长治，他坐首座，下面是司漠一家，司耀的位置在最后。至于司长治的第二任妻子徐美琴，却是连座位都没有设立。
    “爸，这是……”司长治看着自己站在一边满脸受伤的妻子，皱了皱眉和司老说道。
    司老只是冷冷一哼。
    “这是家宴，上座的只我司家人，多的座位，没有。”
    司长治被妻子拉了一下，强忍心中的不耐，继续说道：“美琴是您儿媳妇，怎么不是司家人了？”
    “我儿媳妇？我儿媳妇可不是她，我点了头让你明媒正娶回来的也不是这个！”
    老爷子气得面色铁青，一拍桌子，冷冷的目光直投向司长治脸上。
    “她算个什么东西！”
    司长治没了办法，他抿抿嘴，没再说话。
    徐美琴强笑着要开口，被司耀拉了一下，还是皱着眉右手指向陈兮兮。
    “老爷子，这位似乎也不算司家人吧。”
    陈兮兮微微瞪圆了眼，她是知道这位夫人从来看她不顺眼，但真没有想到这把火怎么就烧到了自己头上。
    正纳闷之际，就听到司长治应了声。
    “是了，她不是早和司漠离婚，哪里算得上司家人，把她椅子撤了……”
    “司长治！”
    开口的却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司长明。
    他是个长相普通才能平庸的人，但是脑子清醒，也看得清楚事情。眼下司老摆明是不喜欢司长治那个妻子，让人走就是了，本就是个上不来台面的身份，为了这么个玩意让自己亲爹不顺心。
    长没长心？
    司长治把心里那些话从口中咽了下去。
    “爸，您看这……”他目光游弋。
    司老失望透顶，半晌，只叹了口气。
    “加座。”他冷淡道。
    徐美琴这才坐在了右边席位的最后，司长治的眼神似乎还带了笑，他是以为这是司老的退让，也是对他这个妻子的认同。
    陈兮兮在一边和司漠对视了一眼。
    他们两个都看得清楚，不过是司老不想闹起来。
    对面坐着的司长明一家也看得明白，司长明垂着头，也叹了口气。
    “她陈兮兮……”
    徐美琴坐下也不安分，尖利的声音突然在大厅中响起。
    “闭嘴吧。”被司耀喝止了。
    司老深沉的眼光在司耀和徐美琴身上扫过，直看得两个人额头生了汗珠，才收了回来。
    “陈兮兮是我钦定的孙媳妇，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没了没了。”司长治陪笑道。
    他说完就狠狠地瞪向自己的妻子，示意她安分些。
    这顿家宴，从开始就注定了不平静。
    菜上齐不过三五分钟。
    司家这样的家境，家宴上的菜肴都是估摸着时间统一做出来的，务必每道菜都是最美味的状态齐齐整整地呈上桌子。
    司老先抬筷夹了一块明珠豆腐，他人老吃不得硬食了。
    其他人才强装热络地举杯敬酒，小辈闷头吃喝。
    陈兮兮正要照顾司逸晨吃饭，就看他小人儿筷子用得顺溜，刚夹了个大鸡翅在碗里啃着。
    “你吃你的，他爱吃的都在面前放着呢。”司漠余光看到，同陈兮兮说了一句，才又加入和司长治司长明两兄弟的寒暄中去。
    陈兮兮诶了一声，自夹了筷子炒时蔬。
    “嫂子。”
    眼前突然多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碗，三两个通红的圆球躺在泛青的碗底，让人看着便口舌生津。
    却是司耀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