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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猎豹:全二册(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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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啊。你刚刚说他把奥黛蕾藏得很好,奥黛蕾是目前我们所知的第一个被害人,那其他被害人呢?”
    “他的手法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有自信,不再把尸体藏起来。夏绿蒂是在森林的车子后方被发现的,博格妮是在市中心办公大楼的地下室被发现的。”
    “梅莉·欧森呢?”
    卡雅陷入深思:“这次就太夸张了,他失去控制,放松了自制力。”
    “或者说……”哈利说,“他进入了下一个阶段。他想让大家知道他有多聪明,所以开始展示被害人。在维格兰露天游泳池杀害梅莉代表他高声呐喊,希望得到注意,但几乎没有迹象显示他失去了对处决式杀人手法的控制力。他用那条绳子顶多也只是一时疏忽而已,除此之外,他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你不同意吗?”
    卡雅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再来是艾里亚斯·史果克,”哈利说,“这次有什么不同吗?”
    “他用缓慢的死法折磨被害人,”卡雅说,“显露出残暴的本性。”
    “利奥波德苹果也是用来折磨人的刑具,”哈利说,“但我同意你的说法,这是第一次在他的手法中看见残暴的成分。但同时这也是他清醒的选择,他选择显露自己的本性,没有受到别人逼迫。他对显露的方式依然很谨慎,依然掌控住一切。”
    服务生将咖啡壶和咖啡杯重重地放在他们面前。
    “可是……”卡雅说。
    “什么?”
    “这里有点儿怪,一个残暴的凶手怎么会提早离开现场,没有目睹被害人受苦死亡?根据房东太太的说法,她是在客人离开之后,才听见浴室传来撞击声。凶手先走了……这不是有点儿怪吗?”
    “有道理。所以他是什么?一个假装残暴的凶手?他为什么要假装?”
    “因为他知道我们会对他进行侧写,就像我们现在做的这样,”卡雅热切地说,“这样我们就会朝错误的方向寻找。”
    “嗯,也许吧。如果是这样,他是个心思细腻的凶手。”
    “你认为呢,大智者?”
    哈利倒了咖啡:“如果他真的是连环杀手,那我认为做案地点分布得很广。”
    卡雅倾身越过桌面,压低声音,尖细的牙齿闪闪发光:“你认为他可能不是连环杀手?”
    “呃,他少了一个特征。连环杀手通常会被一些特殊因素所激发,然后才犯下命案,因此有些因素会不断出现。但在这些命案中我们看不出凶手在犯案时曾经性侵被害人,而且做案手法也不尽相同,除了博格妮和夏绿蒂都是死于利奥波德苹果。这些命案的犯罪现场非常不同,被害人也非常不同。被害人有男有女,年龄不同,背景不同,身形不同。”
    “但凶手并不是随机选择被害人,被害人都曾经在同一栋小屋过夜。”
    “确实如此,所以我才不那么确定我们所面对的是典型的连环杀手,或者说,凶手并不具有典型的杀人动机。对连环杀手来说,通常杀人本身就足以构成动机。比如说,被害人都是妓女。他们并不在乎被害人是不是有罪,只要是容易得手的猎物就行了。我只知道有一个连环杀手对于选择被害人有一定的标准。”
    “雪人。”
    “我不认为连环杀手会随便用山间小屋房客登记簿的一页来选择被害人,而且如果在荷伐斯小屋发生过任何事,足以构成凶手的杀人动机,那他就不是典型的连环杀手。另外,对一般的连环杀手来说,这个显露自己的举动来得太快了。”
    “你的意思是?”
    “他派一名女子去卢旺达和刚果,掩饰他犯下的案子,同时购买下次做案要用的凶器,事后他又杀了这名女子。换句话说,他费尽心思隐藏他犯下的一起命案,可是几星期后他再度犯案,这次却毫不隐藏,再下一次犯案也是一样,就像斗牛士挥舞华丽的斗篷,往我们脸上节节进逼。这简直是快速的人格切换,毫无道理可言。”
    “你认为凶手不止一个?每个凶手的手法都不同?”
    哈利摇了摇头:“这些命案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连环杀手已经很稀有了,不留下任何线索的连环杀手更是像白鲸一样罕见。这些命案都是同一个人干的。”
    “好,所以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卡雅扬起双臂,“一个有多重人格障碍的连环杀手?”
    “一只长了翅膀的白鲸,”哈利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无关紧要,我们只是觉得好玩而已,现在这是克里波的案子了。”哈利喝完咖啡:“我要搭出租车去医院。”
    “我可以送你去。”
    “谢谢,可是不用了,你回家吧,准备迎接有趣的新案子。”
    卡雅疲倦地叹了一声:“毕尔的事……”
    “你谁都别提。”哈利接口说,“好好睡一觉吧。”
    哈利抵达国立医院时,阿尔特曼正好走出欧拉夫的病房。
    “他睡了,”阿尔特曼说,“我替他注射了十毫克的吗啡。你可以进去坐,没有问题,可是他会沉睡好几个小时。”
    “谢谢你。”哈利说。
    “不用客气。以前我母亲……呃……就必须忍受很多不必要的痛苦。”
    “嗯。你抽烟吗,阿尔特曼?”
    哈利看见阿尔特曼脸上浮现出罪恶感,便知道他抽,于是邀请他到外面抽根烟。两人一同吞云吐雾时,阿尔特曼——他的名字叫席古——说,他之所以选择麻醉科就是因为母亲。
    “所以你刚刚替我父亲打针……”
    “就算是天底下做儿子的互相帮忙吧,”阿尔特曼露出微笑,“可是我征求过医生的同意,我还想保住饭碗。”
    “聪明,”哈利说,“要是我有这么聪明就好了。”
    两人抽完烟,阿尔特曼正要离去,哈利问道:“既然你是麻醉专家,你可以告诉我克达诺玛要怎么取得吗?”
    “哦,天哪,”阿尔特曼说,“我好像不应该回答这种问题。”
    “不是你想的那样,”哈利说着,歪嘴而笑,“这有关我正在侦办的命案。”
    “啊哈。呃,除非你的工作跟麻醉有关,否则克达诺玛在挪威很难取得。它的效果跟子弹一样快,真的,患者一下子就躺平了。可是它的副作用是溃疡,很糟糕。另外,克达诺玛使用过量而导致心跳停止的概率也很高,所以它曾经被用来自杀,但是现在不行了,几年前欧盟和挪威禁用了这种药。”
    “这我知道,可是哪里可以取得克达诺玛?”
    “呃,前苏联国家,或非洲。”
    “比如说,刚果?”
    “绝对可以。欧盟禁用克达诺玛之后,药厂用倾销价格销售,所以克达诺玛就流入了贫穷国家,这种事很常见。”
    哈利坐在父亲床边,看着父亲穿着睡衣的虚弱胸部起起伏伏。一小时后,哈利起身离开。
    哈利决定迟一点儿再打电话,他打开家门,拿出父亲收藏的一张艾灵顿公爵的唱片,播放《你就别再出现啊》(don'tgetaroundmuchanymore)这首歌,并拿出褐色小球。他看见哈根在他手机信箱留了言,但不想听,因为他大概知道哈根要说什么。米凯一定会再去找哈根麻烦,说从今以后,无论他们的借口有多好,都不准再碰命案。而哈利如果还想在警界继续服务,就只能执行一般勤务。呃,也许他不想继续在警界服务,旅行的时候到了,今晚、此时此刻就出发。他一手拿出打火机,另一手打开他收到的两则短信。第一则短信是爱斯坦传来的,提议最近应该举办“绅士之夜”,还邀请了崔斯可,崔斯可可能是他们三人之中手头最宽裕的。第二则短信的来电号码哈利并不认得。他打开短信。
    我在《晚邮报》的网站上看见你负责侦办这起命案。我可以帮上忙。
    艾里亚斯·史果克被粘在浴缸之前,有人跟他说过话。c。
    哈利手中的打火机掉了下来,落在玻璃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感到心跳加速。警方侦办命案时,经常会有大量民众打电话来提供线报、建议和假设,这些人发誓他们见到、听到或听说各种各样的事,不明白警方为何不肯花点儿时间听他们说明。通常打电话来的都是一些熟悉的声音,但有时也会混杂一些新出现的、脑子不清楚的饶舌鬼。然而哈利很确定发出这则短信的人不属于上述这些。报上写了很多关于命案的事,读者可以得知大量信息,但他们并不知道艾里亚斯被粘在浴缸上,也不知道哈利没有登记在电话簿上的手机号码。
    38永久伤痕
    哈利调低艾灵顿公爵的钢琴声,拿着手机坐了下来。这个人知道三秒胶的事,而且有他的手机号码。他是不是应该查出这人的姓名住址,甚至直接逮捕,因为他有可能吓跑这人?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个人不管是谁,都期待得到回复。
    哈利按下回拨键。
    铃声响了两声,哈利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喂?”
    “我是哈利·霍勒。”
    “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霍勒。”
    “嗯,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话?”
    “你不记得了吗?在艾里亚斯·史果克的家。三秒胶。”
    哈利觉得颈动脉剧烈跳动,压缩着喉咙的空间。
    “我是去过那里。请问你是哪位?你去那里做什么?”
    对方沉默了一秒钟,哈利立刻断定对方已经挂上电话,但对方的声音再度传来,说话声拖得颇长:“哦,抱歉,我在短信上的署名只有c,对不对?”
    “对。”
    “这是我的习惯,我是斯塔万格市的柯比森警监,你还记得你给过我手机号码吧?”
    哈利暗暗咒骂一声,发现自己仍屏住呼吸,于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你还在吗?”
    “嗯哼,”哈利说,拿起桌上的茶匙,刮下一点儿鸦片,“你说你有线索可以给我?”
    “对,我有,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条线索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贝尔曼那个王八蛋跑来这里,自以为他是上帝赐给世人的礼物,专门来进行刑事调查工作。他跟那个他妈的克里波竟然想垄断全挪威的命案调查权,我个人认为他可以去死了。问题在于我的顶头上司,他们不让我碰这桩该死的命案。”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只是个地方出身的小角色,霍勒,可是我在《晚邮报》一看见你负责侦办这件案子,就知道你会怎么做。我知道你跟我一样,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对吧?”
    “呃……”哈利说,看着面前的鸦片。
    “所以说,如果你可以利用这条线索,打败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让他建立邪恶帝国的计划触礁,那么请接受我的祝福。我会压到后天才把报告寄给贝尔曼,所以你有一天的时间。”
    “你有什么线索?”
    “我查访过艾里亚斯的朋友,他的人际圈很小,而且他是个怪咖,拥有不寻常的热情,自己一个人在世界各地旅行。他的人际圈一共就那么两个人,一个是房东太太,另一个女子是我在他的手机里查到的,艾里亚斯在遇害前几天打过电话给她。女子名叫丝迪娜·奥尔贝里,她说她在艾里亚斯遇害那天跟他说过话,他们一起搭公交车离开市中心,艾里亚斯说他跟报纸上那些遇害的女人一起住过荷伐斯小屋,而且他觉得很奇怪,居然没有人发现她们都住过同一栋小屋,还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警方。可是最后他说他不愿意告诉警方,因为他不想涉入这些命案。这我可以理解。他跟警方有过不愉快的经验。警方曾经两度接获报案,说他跟踪别人。客观来说,他其实没有做出什么违法的事,就像我说过的,他只是热情了一点儿。丝迪娜说她一直很怕艾里亚斯,可是那天晚上正好相反,害怕的人似乎是艾里亚斯。”
    “有意思。”
    “丝迪娜假装不知道那三个被害人是谁,然后艾里亚斯说他要告诉她另一个那天晚上也住在荷伐斯小屋的人,而且她一定听说过这个人。最有意思的部分来了,这个男人很有名,至少是二线名人。”
    “哦?”
    “根据艾里亚斯所说,那天晚上东尼·莱克也住在荷伐斯小屋。”
    “东尼·莱克?我应该知道这个人吗?”
    “他跟船运大亨安德斯·高桐的女儿同居。”
    哈利的脑海闪过几则报上的头条新闻。
    “东尼·莱克是所谓的投资客,也就是说他变成了有钱人,却没有人知道他的钱是怎么来的,只是清楚地知道他的钱不是靠辛勤工作赚来的。不仅如此,他是个俊美的男人,但绝对不是好好先生,这就是重点所在,这家伙有底。”
    “底?”哈利问道,假装听不懂,借此暗示他对柯比森讲美式用语的看法。
    “就是案底。东尼·莱克曾经被判暴力伤害的罪名。”
    “嗯,你查过对他的指控是什么吗?”
    “多年前的八月七日晚上十一点二十分到十一点四十五分之间,东尼将一个名叫欧雷·s.汉森的人打成永久伤残。事情发生在一家舞厅外面,东尼和他外祖父就住在那附近。当时东尼十八岁,欧雷十七岁,起因当然是女生。”
    “嗯,争风吃醋的少年酒后打架是常有的事。你刚刚说他被判暴力伤害的罪名?”
    “对,重点是不止打架。东尼把欧雷打倒在地后,还坐在欧雷身上,用刀子割伤那可怜小子的脸,留下永久伤痕,报告还说如果东尼没被拉开,结果可能会更惨。”
    “可是他只被判这一条罪?”
    “大家都知道东尼脾气不好,时常和人打架。有一名证人出庭做证时,说他因为说了东尼的父亲一些不好听的话,就被东尼在学校用皮带勒住脖子。”
    “看来应该有人去跟东尼好好聊一聊。你知道他住哪里吗?”
    “他住在你们的辖区。霍门路……等一等……一七二号。”
    “嗯,西区,好,谢谢你,柯比森。”
    “不客气。呃,还有一件事。艾里亚斯上了公交车之后,还有一名男子也上了车,而且跟艾里亚斯同一站下车。丝迪娜说她看见那名男子跟在艾里亚斯后头,但她无法描述男子的长相,因为男子的脸都被帽子遮住了。我也不知道这件事重不重要。”
    “了解。”
    “全靠你了,霍勒。”
    “靠我什么?”
    “靠你做出正确的事。”
    “嗯。”
    “晚安。”
    哈利坐了下来,聆听艾灵顿公爵的演奏。接着他拿起手机,找出卡雅的电话,正要按下拨号键,却又心生犹豫。又来了,他又想把别人拖下水了。他将手机扔到一旁。眼前他有两个选择,第一是聪明的选择:打电话给米凯。第二是愚蠢的选择:单枪匹马去进行这件事。
    他叹了口气。他究竟想骗谁?其实他根本别无选择。他将打火机塞进口袋,将鸦片球用铝箔纸包起来,放进饮料柜,然后脱下衣服,将闹钟设定为六点,上床睡觉。别无选择。一个被自己的行为模式所囚禁的人,在现实生活中的每一个行为都是强迫性行为。
    他脑子里想着这件事,沉沉睡去,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夜晚十分宁静,充满祝福,它可以治愈你的视力,让你头脑清晰。新接手的老警察,霍勒,我将会告诉他这一点。我不会告诉他一切,只会让他足以了解,然后他就能加以阻止。这么一来,我就不必做我必须做的事。我不停地吐出口中的液体,但鲜血不断不断地溢满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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