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乱烘烘，是没把谁放在眼里。”
    话筒离霍北衍很近，刚才轻轻在传导金属上划一圈引发啸叫的就是他。此刻即便是低声沉吟，但那冷冽的声音还是从环绕音良好的大音响里传了出来。
    虽然语调上没有起伏，极致的不悦却能清晰地听出来，刚才闹得最凶的几个记者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
    霍北衍的忽然到场，一下镇住了全部，陆欣然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还是这种出场方式。
    被逼在角落的梁紫苏越过人群望向他，这一刹那脑海一片空白，琥珀色的眼睛里清澈地映着霍北衍挺拔的身影，不自禁鼻头有点发酸。
    他真的来了。
    “从业多久？”
    霍北衍没马上发飙，他看了梁紫苏一眼，而后就近问一个记者。
    被犀利视线点名的记者后背开始冒汗，硬着头皮讪讪回道。
    “两，两年。”
    “到场的资历有比他低的吗？”
    冷着脸微微拔高音量，霍北衍冷眸一扫，没人敢说话。
    他冷嗤一声，睥睨的视线给人巨大的压力。
    “做这么久，一点规矩都不懂？”
    此言一出，记者们面面相觑，刚才确实是破坏了规矩，能怎么办，赶紧纷纷往台下退去。
    霍北衍立在那里，就冷冷看着所有人把舞台重新让出来，会场里人头攒动，但安静得不像话。
    陆欣然没有下去，她就站在梁紫苏斜侧里，与主席台的霍北衍形成一个微妙的三角。
    灯光聚焦在台上，霍北衍在二次开口前，再次扫视一圈底下的人，余光中注意到表情不太好的陆欣然，他收回视线，直接拍了两下手。
    掌声未落，后台便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位是秘书长，她手里推着一把轮椅，而轮椅上坐着的人，正是唐文文。
    她的脸色呈现一种不自然的灰白，看起来十分虚弱，但羸弱归羸弱，她是清醒着的。
    唐文文一出现，全场一片哗然。
    “天啊，唐文文！居然是唐文文！”
    “她醒过来了，什么时候的事？这可是惊天大新闻！”
    “这是要直接对峙了吗，这也……”
    各种各样猜测的声音议论纷纷，但很快就只剩下快门的动静。唐文文被闪光灯搞得有点难受，微微偏过头去，反应有点慢。
    这时，霍北衍才开始正式发表声明，他沉声说道。
    “今天这个新闻发布会，只澄清一件事。”
    秘书长应声将唐文文再往外推一点，而后静候在身旁。
    霍北衍顿了顿，先回头深深看梁紫苏一眼，再收回视线，这个动作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替她发言。
    “唐文文的事，与梁紫苏没有关系。”
    记者们有点傻眼了，但既然能让唐文文露面，就说明根本没在怕的，本尊可以出来解释的情况下，他们有什么理由不信。
    不过他们的脑袋转得也很快，马上就有人快嘴高喊一句。
    “霍总，那加害唐文文的人是谁，她本人说了吗！”
    “对啊，不是梁紫苏是谁害的她？”
    “还有这么借刀杀人的人，也太可怕了吧！”
    不敢得罪霍北衍，也因为出现了新的舆论点，记者们的口风瞬间就改了。
    陆欣然的脸色很不好看，她突然有些后悔，刚才应该退到台下去，或者就不该来落井下石。她瞥了唐文文一眼，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这种时候醒过来。
    现在的她有点骑虎难下，霍北衍知道多少，会为了救梁紫苏而把她推出去吗？
    这么想着，陆欣然拧紧了秀美望向聚光灯下的男人，神色复杂。
    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梁紫苏，但她情绪中所占据的成分，比起惊讶和欣喜，更多是松口气。唐文文醒来她挺高兴的，至少，她不用再背负杀人犯的罪名。
    “霍总，请说一下，到底谁是真正的凶手啊！”
    霍北衍没马上回答，记者们就心急火燎地追问，这次是正当程序了。
    他似乎是特意等台下的人情绪发酵一会儿，才沉声回道。
    “我刚才说了，今天只澄清一件事情，至于是谁……”
    说到这里，霍北衍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几乎所有人都屏息着。
    霍北衍侧身扫一眼唐文文，她的状态很勉强，事实上并不适合脱离那些生命保全设备来到这里。
    与此同时，他微抬眼皮，盯了一眼直线上的陆欣然。
    这深不见底的一眼，后者冷不丁打了个寒战，陆欣然立刻别开视线。
    霍北衍这才转回去，幽幽丢下一句。
    “至于是谁，暂且不提。”
    底下又是一阵哗然，记者们挤破头都想上来问第一手资料，霍北衍的口吻明明知道是谁做的。
    “霍总，霍总！再说两句啊！”
    挤在台前，虽然很想继续提问，但没有谁敢像刚才那样直接跳上台，保安也出来维持秩序了，新闻发布会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
    霍北衍吩咐秘书长将唐文文秘密送回医院，她还需要接受进一步治疗才能开口，今天只是亮个相吸引注意力。
    做完这些，霍北衍便大步朝梁紫苏走去。
    走到近前，四目相对中谁都没有说话，不是无话可说，而是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紫苏仰望着霍北衍，灯光在她眼底坠落成星星，这一刻她是感动的。
    但一天一夜的委屈，又让她的心情变得有点奇怪。
    她似乎可以抱怨，可以责怪，但对上面前这双深邃的眼眸，又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先进去。”
    霍北衍则是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另一手轻轻护着她的后背，将人带到后台。
    陆欣然在后面黑着脸看着，散场的人群里还有不放弃的，但部分已经准备离开，熙熙攘攘得宛如一个大卖场。而这些热闹，都与她无关。
    “叫我先来，就是为了准备这个？”
    只剩两人的时候，梁紫苏有些后怕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有些纳闷。
    如果她早知道霍北衍打算这么做，至少也不会被逼到那种地步，刚才几乎被怼到脸上的时候，她脑海里就三个字，就是她完了。
    霍北衍还拉着她的手，这次另一只手也拉起，幽深地盯着她，但两秒后冷硬的表情就松动了些。
    他微微挑高眉，一脸高深莫测。
    “这是给你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