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身符？”事隔两天，顾靳拿着茶茶烧给他的符纸来回翻看。作为一只鬼，他用得着护身符吗？
    “可以这么解释。”这是专门凝聚魂魄用的，如果没有这张符，一年要不了他就彻底跟这个世界撒由啦啦了，何况他还要在这里待三年。
    三年，茶茶想想都觉得漫长。
    “放在哪里呢？”顾靳捏着纸条问。
    “放口袋里。”
    “我衣服没口袋。”
    茶茶上下打量了一下，顾靳穿着的衬衫一看款式就价格不菲，西裤更别说了，设计师估计觉得，能穿得起这套衣服的人根本用不着口袋。
    思索良久：“明天烧个有口袋的衣服给你。”
    “阿玛尼有一款不错。”
    阿玛尼？要她烧件阿玛尼给他？
    顾靳双手交叉，撑住下颚：“最近香奈儿出了一款新的夏装，我也蛮喜欢。”
    “要不要再烧块劳力士给你？”茶茶讽刺的问。
    顾靳摇头：“那是暴发户带的。”
    你以为你现在不是吗？
    “我喜欢机械表，百达翡丽定制款，记得再帮我烧两条香烟。”
    “顾先生……”茶茶打断他，她很少会打断别人说话，因为很不礼貌，可顾靳刚刚说的那番话让她不得不这么做。
    “你说。”顾靳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其实就算你想要辆劳斯莱斯我也一样可以烧给你，只要你付得起价钱。”
    “卡不是还在你那儿吗？”
    “卡里的钱不能再动了。”
    “放心，活着的顾靳绝对不可能发现这张卡被刷了。”
    茶茶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其实卡的主人是属于他父亲的，说到父亲，顾靳对他的记忆永远都是一个背影，匆匆忙忙的来，匆匆忙忙的走，直到成年，顾靳才明白匆匆忙忙的背后代表了什么意义。
    他是私生子，他的母亲俗称‘小三’，顾家的太太是个不会生育的女人，为了开枝散叶，延续顾家香火，父亲不得不在外面养个女人当作生育工具。
    虽然母亲什么都不说，可每次父亲来的时候，他总是能捕捉到母亲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
    那种幸福如同沙漠里突然长出一颗娇嫩叶子——罕见又惹人心疼。
    顾靳二十岁的时候，那个男人亲手把这张卡交到顾靳手里，他没有说别的，只告诉他，这里的钱可以随便用。
    顾靳只用过一次，赚到第一桶金后，他不仅把这笔钱填上了，还给了一笔很可观的利息，之后那张卡就一直躺在保险柜中。
    茶茶并不晓得这里面的原因，还以为顾靳财大气粗，压根不在乎这点钱，不过他既然这么说，她也用不着替有钱人担心阿玛尼衬衫烧掉会否太浪费的问题。
    “百分之二十的跑路费。”
    顾靳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咚咚咚……门外有人敲门。
    顾靳跟茶茶同时朝门口位置看过去，徐图睡觉了，负责烧饭的婆婆早就走了，他们跟邻居没什么来往，她也没有朋友，而且这个时间点似乎也不是会客访友的时候吧。
    两人又同时看向墙上的摆钟。
    午夜十二点……
    “哎呀，你搬家的次数也太勤了，害的我们哥俩找了好久。”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男人一进门就开始数落，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袍的，唯一不同的是，穿白袍的要比穿黑袍的要和蔼可亲许多。
    他们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白无常叫谢必安，黑无常叫范无救，记得上一次见面好像是一百年前，搬家之后，就再也没遇到过了。
    黑无常范无救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跟茶茶一般都是眼神交流的比较多。
    “你们也知道，我跟师傅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进来吧。”
    黑白无常相继走到客厅，刚坐下，黑无常忽然站起来：“这里有鬼。”
    茶茶不动声色道：“最近生意比较好。”
    “不，他没有走，就在你家。”
    “有就有呗，这个鬼跟咱们又没有关系，跟咱们有关系的是外面的那个。”白无常用力把黑无常按在沙发上，连忙对茶茶赔笑：“他就是这个样子，没事找事做。”
    “外面的是什么？”茶茶假装很好奇的样子。
    白无常刚要回答，却被黑无常一个字堵住了：“鬼。”
    “你们现在习惯带着鬼魂串门？”茶茶失笑。
    “你不知道，我们现在提倡文明领路，带魂魄下地府还得让人家心甘情愿，这年头，谁他妈心甘情愿去死？唉，反正也不知道多少年前，阎王老爷选了两个重点服务对象，他就是其中之一，六十八年了……我他妈跟他耗了整整六十八年，第二个插着十几年的氧气管子到现在还没死。”
    茶茶不由得心疼起那个被插了十几年氧气管的那个人。
    “他人呢？”茶茶问。
    “在外面，你门口的符太厉害，他不敢进来。”
    茶茶哦了一声。
    “阿茶，我知道你本事大，也干这一行，找你就是请你帮忙想个办法，我们实在没辙了，以后你要有困难，言语一声，只要不是有违天理论纲的，我们兄弟绝不推辞。”
    “看我能不能帮，先让他进来吧。”跟黑白无常耗了那么多年，那个鬼得有多大的心愿啊。
    茶茶将门口一个牌子反扣在门上。
    空荡荡的门口凭空出现一个年轻男人，个头一米七左右，身材偏瘦，穿着民国时候的藏青色长衫，可能是衣服不太合身，感觉他整个人都空荡荡的。
    他一直低着头，茶茶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露在外面的皮肤却很白皙，连她都惊叹，一个男人也可以这么白。
    “来来来，兄弟，你也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白无常做了个请的手势。
    茶茶选了一个面对他们的位置坐下，脸上是一贯的温和笑容：“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那只鬼没吭声，白无常急了：“又来了，又来了，总是不说话，你是想耗死我们还是怎滴？”
    “你在等人？”茶茶突兀的问。
    男人瞬间抬头，一张秀气的脸庞让黑白无常跟茶茶都傻了，倒不是他的长相有多俊美，而是那双浅淡的眼眸看的人莫名心酸，望眼欲穿却又无可奈何……
    呱噪的白无常像被什么噎住一样，慢吞吞坐回刚刚的位置。
    “我叫徐澄清，生在民国29年，是畅春园的台柱。”他的声音很独特，不像男人一样低沉，但也不似女人那样纤细，而是低柔光滑，没有一丁点杂质，听他说话完全是享受。
    民国，一个动荡的年代，也是戏曲最辉煌的时代，上到官员下到百姓最爱的还是听戏，那个时候去戏院听的都是有钱人，畅春园就是有名的戏院之一，因为真正的女人是不给上台唱戏的，所以才有男扮女装一说。
    白无常从刚才的懵逼中回过神：“现在多少年了知道吗，2017年！民国到现在都特么八十多年过去了，你还等？等死还差不多。”
    不对，他好像已经死了。
    “不，那个人一定还活着。”徐澄清突然提高嗓音狠狠的反驳。
    白无常嗤了一声，世上还有他这样死心眼的，估计活着的时候也是傻瓜。
    “他叫我不许死。”徐澄清涣散的望着某一个角落喃喃自语道：“他会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