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茶茶到退一步。
    是不是眼花？
    一定是的，前几天坐出租车，她也有过相同的幻觉，甩了甩脑袋，再睁开眼，皇帝居然还在。
    片刻呆滞之后，她竖起浑身防备：“你来做什么？”
    皇帝像尊蜡像似的，一动不动杵着，月光如雪，照着几乎有些透明的脸庞。久久的沉默令茶茶生出几分疑惑，她狐疑的上前，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
    像没有知觉一样，连她这大不敬的动作都没有出言呵斥。
    这到底怎么回事？
    “喂！”
    还是没有反应。
    茶茶彻底石化了。
    她扭头就往回走，没走两步，感觉背后不对劲，茶茶停下，他也停下，茶茶动，他也跟着动，两颗充耳明珠来回晃动着，摩擦着皇帝面无表情的脸孔。
    如果不是那张脸实在太熟悉，她几乎会以为面前这个鬼魂是个痴呆。
    原谅她用‘痴呆’来形容曾经的千古一帝，可除了这个词之外，茶茶找不到其他什么来形容他了。
    万般无奈之下，茶茶点起了当归。还是问问左慈这是怎么一回事吧。
    当归点起来没多久，黑旋风一样的东西就来了，待黑雾凝聚起来，茶茶慌忙迎上去：“左慈，你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左慈将信将疑的看过去。
    “他……他跟着我。”
    “顾靳？”
    “不是顾靳，他是魂魄。”
    “咦？好旧的鬼魂哦。”左慈围着皇帝嗅了嗅，嘟囔了一句。长的这么像，差点就认错了。
    “他死了好几千年，当然不会新鲜啦。”
    “他怎么来的？”
    “就在刚才，我站在那边……”茶茶指向游泳池的位置：“然后就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左慈把脸凑近了一些，又嗅了嗅：“不对啊，死了那么长时间，早就该投胎了，怎么还会有魂魄留在阳间呢？”
    说着，左慈从黑雾里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皇帝，就在此时，巍然不动的帝王忽然回头：“放肆！”
    左慈吓了一大跳，下一秒，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噗通一声落在地上。
    茶茶吓呆住了。
    皇帝又跟木桩子似的戳着，没有表情，也不再说话。
    左慈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周身的黑雾慌乱的流窜着，露出一双惊骇过度的双眼。
    “你怎么样？”茶茶慌忙过去。
    左慈露出凶神恶煞的双眼：“逼我是不是？”
    做了这么多年的勾魂使，除了挨过顾靳的揍，他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左慈一手掏电话，另一只手指着帝王的侧脸恶狠狠道：“马上让你知道厉害。”
    很快就有勾魂使过来了，跟左慈差不多，院子里一下子来了十几个小黑团子，把皇帝严严实实的围在中间。
    “给我好好教训他！”
    没有任何异议，十几根铁链跟蛇一样朝皇帝蹿过去，可是，皇帝四周仿佛多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锁魂链挨到跟前就被弹了回去。
    数十个勾魂使接到自己的铁链都不由得倒退几步。
    “头儿，搞不定啊，这鬼不是普通的鬼。他有天神庇佑，不是我等能够控制的。”
    左慈下意识看向茶茶。
    “他究竟什么来头？”
    “他……他前世是帝王。”
    嘶……左慈暗暗抽气，勾魂使皆是将领，怎么可能与帝王相斗？
    听到这个回答，好几个勾魂使都怯懦的往后退。
    “阿茶，这回真帮不了你了，我们搞不定帝王的。”
    茶茶急忙道：“你帮我联系黑白无常，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把他带走。”
    “我没他们号码呀。”本来就跟他们关系不是很好，见了面也仅仅说两句话而已。
    这时，另外一个勾魂使举起手：“头儿，我有。”
    **
    “这真的是神奇啊。”白无常绕着帝王转了一圈，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
    黑无常正在焦急的翻阅面前的一本厚厚的词典，这上面记载了历朝历代驾崩的帝王被领走的时间。
    “找到了，你们看……”说着黑无常将面前的文字展示给大家，数十个脑袋齐刷刷的伸过去。
    “他已经被带走过了，按理说，早该投胎了，怎么忽然出现在阳间呢？”白无常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难道说，他死的时候，三魂七魄被分离了出来？”
    茶茶面容沉了下来，她记得皇帝身边确实有个很厉害的钦天监，她在祭天大典上见过一次，样子记不太清，依稀记得身形消瘦，双眼凹陷，手指特别的长，就是那个人提出用她的血救人。
    想到这儿，茶茶大概能猜出个大概了。
    白无常引着茶茶到了别的地方，他小声劝说道：“这鬼，我们带不走，他跟别的鬼不一样。”
    茶茶眉头一皱：“难道让他留在阳间？”
    “你看，他多帅。”说着回头一个劲的给黑无常使眼色，黑无常默默的点头：“样貌确实不差。”
    自己的仇人再帅，好像也跟她没有多大关系吧？
    “他为何总是跟着我？”
    “肯定是有原因的，但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刚才也看见了，我们这帮鬼差都拿他没办法，日后若是碰上哪个厉鬼索命，有他在，什么鬼都不是对手。”
    “我……”
    话还没说完，白无常就把黑无常招过来：“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嗖得一声，一黑一白两道旋风刮过。
    勾魂使那边也相继离开，有的临走前还对皇帝恭敬的行礼，左慈很想帮她，可他能力有限。
    “阿茶，对不起，帮不了你了这次。”
    “没关系，我自己来解决吧。”
    “你准备怎么办？”
    茶茶想了想：“等明天天亮再看。”
    回到卧室，床上顾大少‘玉体横陈’，下半身陷在被子里，上半身赤裸，富有雄心荷尔蒙的肌肉线条分明，他单手撑在脑后，眼神定定的望着她：“聊完拉？”
    “什么聊完了？”
    顾大少朝后一仰：“刚才你在花园里不是跟那些鬼聊天吗？”
    在监控器里，她一会儿对这边讲，一会儿朝那边讲，感觉跟开会似的。
    茶茶尴尬的点了点头：“嗯。聊完了。”
    说着，往浴室走，忽然，她收住脚步，头一扭，竟从浴室出来了，然后脱了外衣直接上床。
    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洗澡就上床，顾靳下意识的往旁边让了让：“你不洗澡？”
    “太累了，不想洗了。”她草草回答后，被子一蒙，像个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起来。
    顾靳慢吞吞的帮忙把灯关掉，她今天实在好反常，情绪也不对，似乎在躲避什么。
    顾靳慢慢的撩高被子：“怎么了？”
    “睡觉了。”一把将被子压下。
    顾靳怎么可能甘心这么干睡觉不办事呢？要晓得今天的餐具都是经过特殊加工的，他怎么也要试试效果呀。
    可是，顾靳一直等到半夜，等到的却是茶茶平缓的呼吸。
    顾大少沮丧的靠在床头，样子十分受伤。
    茶茶躺在被子里，一直强迫自己快点入睡，快点入睡，可是，一想到床下站着皇帝，大脑就无比的精神，同时呢，顾靳又在那儿想糊涂心思。
    换做以前，她可能会去客房，把顾靳一个人晾在主卧，可是现在多了个跟屁虫，要她跟皇帝单独相处……她情愿跟顾靳一起。
    次日。
    顾靳一早就走了，茶茶昨晚没怎么睡，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睡着，睡醒的时候发现手机多了一条短信，是曾柔发来的，内容很简单，路西法恢复的不错，所以他们要走了，因为时间的关系没法当面告别。
    茶茶简单的回复了一个好字，就把手机晾在一边了。
    侧头，看见皇帝跟桩子一样戳在床头，目光死板。
    茶茶看了许久，等琢磨不出个头绪来，忽然看见外面的阳光，她眯了眯眼睛。
    “少奶奶，一大早就晒太阳啊。”
    茶茶站在阳光下，目光有些涣散。
    奶奶的，连光都拿他没办法了？
    是的，一般鬼魂都怕阳光，照射的时间久了，身上就会跟火燎一样，可是皇帝却跟没事人儿似的，跟她在大太阳底下晒了许久。
    到了最后茶茶熬不住了，踩着拖鞋往回走。
    刷牙的时候，皇帝在看她，洗脸的时候皇帝在看她，就连她坐在马桶上恩恩的时候，皇帝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别再跟着我了。”茶茶忍无可忍的冲皇帝的魂魄大喊。
    皇帝巍然不动，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茶茶绝望的捂住脑袋，上辈子究竟遭了什么孽？早年伤害她，现如今又阴魂不散的缠着她。
    如果皇帝现在能说话，她真的好想问一句，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最难捱的还是晚上，试想一下，睡的迷迷糊糊，冷不丁看见一个人立在你的床头，而且那个人还是你的仇人，这感觉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到的。
    “阿茶。”这一天晚上，顾靳语重心长的坐在床边上，表情认真的一塌糊涂。
    “怎么了？”
    “你该洗澡了。”昨晚趁着她睡着的时候，亲了一口，味道居然是咸的。
    茶茶叹口气：“以后再说吧。”
    “不是，你真的该洗澡了。”顾靳难得这么硬气。
    秀气的眉头紧紧拢在一起，要她当着皇帝的面洗澡？这可能吗？
    忽然，她想到什么一样，蹭得从床上坐起来：“顾靳，你过来。”
    “嗯？”难得被召唤，顾大少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