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眉尖紧皱在一起, 李岁末被看的头皮发麻，扶着门框直起身，她忍住腿软, 扯着嘴角跟秦卿打招呼, “秦卿姐。”
    秦卿眉尖抵着，冷淡道：“过来。”
    李岁末挪着步子走过去，问：“你来看秦战？他在住院部那边。”
    “这是什么？”秦卿没理会她转移话题, 把会诊报告往她面前一摊, 医生的字迹龙飞凤舞一般, 但落到纸上豆大的吐血两个字，刺眼得像端正的楷书。
    李岁末吐槽：“……医院竟然不用电子档的病例？”
    “凭嘴！”秦卿举着轻飘飘的一页纸拍在李岁末的头顶, “为什么会吐血？”
    李岁末轻咳了一声, 秦卿抽走她手里的化验单。
    “化验单没有问题。”秦卿看了一会，随手把单子递给了张医生。
    李岁末讪讪一笑，还有心情分心想秦卿竟然还会看化验单？
    化验单显示李岁末的各项指标都正常的很，医生看过，语气欢快了些，说：“那应给是没事了！”
    “其他医生到了吗？”秦卿旋即打断。
    张医生一怔, 推了推鼻梁上的方框眼镜忙说：“就快到了。”
    秦卿颔首：“给她安排一个体检，做仔细一点。”
    李岁末：“……都这么晚了，我……”
    秦卿：“明天起你不用去公司了。”
    李岁末：“……”
    检查就检查吧，万一真的能治呢？
    即便这种可能性不足千分之一，李岁末心底也抱着一丝侥幸。
    张医生对秦卿恭恭敬敬的，李岁末浑浑噩噩的游走在各个各科室, 直到困的不行换上一身短衣短裤躺在仪器里, 才回想起来, 原书里秦家涉及行业之广, 这家医院不会是她经营的私人医院吧？
    “视力和五感还有其他的都没问题，李小姐看起来很健康。”
    张医生手里捏着一沓检验报告，一墙之隔的门外，秦卿目光沉沉的望着里面平躺的身影。
    “真没问题怎么会吐血？”
    张医生也看着那个躺着的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可能是说谎，为了引起家长的注意力，毕竟年纪也不大。”
    秦卿一愣：“你的意思她是装的？”
    张医生闭嘴不说话了。秦卿抿唇，然后看到李岁末从机器里被推出来，她被医生摇醒，很是没心没肺的伸了个懒腰。
    “检查结果要半个小时。”张医生说。
    秦卿点头，两个小时都磨蹭了，不在乎这点时间。
    *
    *
    医院的长椅正对着头顶的空调。椅子被吹得冷冰冰的，李岁末就坐在上面上打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雨滴啪嗒啪嗒的滴在走廊的另一侧，夏夜里偶尔吹来一股湿热的气息，不断侵蚀着另一边靠墙的位置。
    又冷又热，李岁末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打着瞌睡，秦卿体检报告过来找人了。
    她取下手肘间搭着的外套，盖在李岁末的肩膀上，动作时把迷糊的人弄醒了。
    “体检报告出来了吗？”
    李岁末的瞌睡虫瞬间跑得干干净净：“我还好吧？”
    秦卿淡淡的说：“你很健康。”
    李岁末一时惆怅，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面对的秦卿。
    秦卿觑她一眼，“走吧，送你回景苑。”
    周凯去看过秦战后就回家了，这两天工作强度大，不宜再麻烦他。
    车留在了医院的停车场，钥匙在前台，李岁末趁秦卿去拿钥匙的时候，抱着椅子上的文件袋拆开了自己的体检报告，她粗粗看了几眼，只浏览检查结果。
    她健康的很！是只倔强顽强如野草的小生命。
    李岁末被自己的比喻弄笑，自我嘲笑了两声，抬头就看到秦卿修长的五指把玩着车钥匙，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咳，走吧。”李岁末整理好体检报告。
    在车上，李岁末自觉坐在副驾驶，她拉了一下罩在身上宽松了一点的西装外套，鼻尖都是衣服上属于秦卿好闻的味道。
    秦卿上车，关门，落锁。
    车门轻脆的一声，李岁末望着窗外，停车场有有两盏昏暗的路灯，除此之外，周围的一切都是黑黝黝的。
    李岁末笑：“又在下雨了，是雨季要来了吗？”
    没得到回答，李岁末这才注意到秦卿锁了门，却还没发动车。
    “秦卿姐，怎么了？”
    她总是喜欢连名带姓的喊她，这称呼听起来生疏又刺耳。
    秦卿：“你有几句话是真的？”
    李岁末的笑容凝固：“什么？”
    秦卿：“撞墙、吐血、为了秦战搬进秦家，那个才是真的？”
    “……”
    “说话。”秦卿冷淡的说。
    李岁末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我很健康。”
    秦卿笑：“有一点贫血。”
    “所以没有撞墙，那是意外摔倒，体检没问题，我也没有吐血……更不是为了秦战才搬去秦湾。”
    她的话半真半假。
    ——她去秦家，只是为了配合书里的剧情，她对秦战毫无感觉。
    秦卿又问：“那是为了你父亲的事业？”
    李岁末：“也不是。”
    至少一开始她只是为了活命才搬进秦湾，现在，她觉得钱多一点也没关系，能帮一把李恩升当然是好的。但这个秦卿不需要知道。
    秦卿沉默良久，心想，什么都不是，那只有一个理由了。
    “还走吗？”李岁末问，秦卿越安静，她心里越没有低。
    她无法直面秦卿的质问，这个回答，仔细追究到处都是漏洞，既然不是为了秦战搬去秦家，又不是为了给李家谋未来，那她拿什么理由说服秦卿相信自己。
    说不定，秦卿心底认为她卑劣极了！
    突然，李岁末直着身子去按秦卿身侧的门锁按钮，门锁一开，她立刻推门跑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的突然。
    秦卿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推门下车，踩着高跟鞋就去追她。
    李岁末从疾走到奔跑，跑到路灯下被秦卿擒住手腕一把拉住。
    昏暗的灯光映着淅沥沥的小雨，绵绵细雨打在灯罩上让人烦躁，秦卿的眉尖始终没松展过，她攥紧李岁末的手腕，努力平息心底翻涌的怒气。
    “又闹什么？”
    加上雨夜天气闷热，她后背都浸了一层薄汗，额角梳的一丝不苟的鬓发也飘出来两缕。
    秦卿拉着李岁末的手腕，半躬着身子，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边微微喘气，高跟鞋奔跑不便，她的胸膛微微起伏，
    李岁末想挣脱秦卿的桎梏，使劲用力甩了两下，没拉动，反而被秦卿捏着手腕往身前一拽！
    李岁末的头碰上的她的下巴，一声钝响，李岁末吃痛低/吟一声。
    秦卿下巴靠近嘴唇的地方也麻了，但一看李岁末娇嫩的额头红了一团，杏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就生不起气来。
    到底比她小八岁。
    “……”
    秦卿率先服软：“算了，随便你就是了。”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一个巴掌拍不响。
    示好也罢，讨好也行，李岁末年纪小不定性，但自己已经成年许久，这种事就该在稍有好感的时候就扼杀在摇篮里。
    要是戳破了，反而不太好，李岁末这么倔，连吐血这种谎都能张口就来，即时说破了，难免不会破罐子破摔，万一她对自己大肆追求……
    秦卿暗自决定，这事该由她主导，例如，先表面稳住李岁末，然后不动声色的和她拉开距离，再逐渐疏远。
    李岁末：“我说的，你信吗？”
    秦卿僵着笑：“信。”
    李岁末抽泣了两下，闷声提要求：“那你道歉！”
    秦卿一噎，她秦淮言什么时候给人道过歉？
    李岁末见面前的人脸色又变了，顿时也发现自己忘形，刚想跟秦卿说不用了，就见秦卿动了动唇，嘴里轻飘飘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李岁末疑心自己听错了，“你，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秦卿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理，她只知道，三个字说出口，她心底就隐含酸涩的期待。
    秦卿道歉，李岁末就忍不住想得寸进尺，boss继人设ooc之后，又开始降智了？
    李岁末打量着秦卿。秦卿拢着眉，她的眉天然的好看，连多余的杂毛都没有。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李岁末小声问。
    秦卿：“……”
    “错在说你年纪小，还说你装病。”
    怎么越说越觉得气人呢？李岁末磨着牙根看着秦卿，这人连道个歉都笨拙到不行，硬邦邦的……
    李岁末抽了抽手，秦卿松了一下又攥紧，五指扣着李岁末的，两人十指交扣变成了手拉手的样子。
    秦卿：“先跟我回家。”
    秦卿的语调极轻，带着点难以察觉的妥协意味。
    细雨霏霏，夜风刮过，李岁末手心汗湿了一片，和秦卿十指交扣，掌心带着黏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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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困=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