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慕坐在跟段长笙一起去机场的出租车里，表情还有点恍惚。
    她没收拾行李，腿还有点疼，脸是素颜，藏在口罩后，显得青涩而仓促，细碎的头发拨开，只有一双眼睛一如既往的漂亮又明丽，看着玻璃外出神。
    她觉得自己真的疯了，抛弃跟冷辰傲的约定，抛下两个孩子，抛下工作，抛下路泽然，见异思迁的跟自己的追求者奔赴一场前路不明的旅行。
    段长笙嘴巴上很强硬，但其实没强迫她，不如说，看出她的挣扎，段长笙才给她一个抽身的借口。
    她眨眨眼，荒诞的同时，却不怎么后悔。
    烦乱暂且抛诸脑后，她又听到手机在狂响，是收到她短信的marc，于是烦乱又卷土重来。
    在她眉头皱起的瞬间，段长笙已经拿过她的手机，拔掉sim卡，扔向窗外，又把手机物归原主。
    “好了。”
    sim卡跟人世的痛苦都被车轮碾碎了，稀巴烂，压在身上让她喘不过气的压力消失了。
    苏慕慕侧头，看到段长笙不动如风，留给她一个流利又俊朗的侧脸线条。
    “这样一劳永逸。”
    她嘴巴上抱怨，眼睛里却带点解脱的笑。
    “你年假都周全的请好，倒是无所顾忌。”
    段长笙本来双手抱臂，闭目养神，听了这话，慢悠悠的说：
    “那个是骗你的。”
    苏慕慕愣了愣：“啊？”
    段长笙轻笑一声，凑过来与她对视。
    “假的，借口，我也是翘班。”
    车里吹着暖气。
    苏慕慕感觉手脚正在回温。
    他们目光交错着，苏慕慕率先没忍住，发出一声大笑。
    “真的吗？”
    段长笙也似乎深知自己行为之滑稽，也跟着笑起来。
    “真的。”
    苏慕慕突然觉得轻快，她看向窗外，千篇一律的钢筋水泥森林在视线里越来越远，他们是芸芸众生的沧海一粟，隐入交织的车流里，像是雨点落进水中。
    一月的尾巴，新年快到了。
    苏慕慕行李都没好好收拾多少，和同样心血来潮又蓄谋已久的段长笙，踏上一场欧洲之旅。
    “你知道吗？”
    苏慕慕突然开口。
    “什么？”
    段长笙反问，仍然闭着眼睛。
    他应该是没睡好，这会儿苏慕慕才发现，他的眼下覆盖着一层浅浅的青紫，想必在洒脱的站到苏慕慕家门口之前，他应该也做了很纠结的心理斗争。
    “就昨天，我跟冷辰傲彻底闹掰了。”
    苏慕慕如释重负的说。
    段长笙愣了愣，他侧过头，旋即露出一个冰凉的、却令人舒服的笑容，很真切的祝福她。
    “恭喜。”
    前面的司机听见冷辰傲的名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从前置后视镜里往这边看。
    苏慕慕突然觉得口罩闷得很。
    她一不做二不休，把口罩打开，露出一张常出现在电视与杂志海报里艳光四射的脸。
    司机的眼睛瞪大，欲言又止，强忍激动。
    苏慕慕忍不住大笑起来，像是挣脱了束缚，又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状态是憔悴的，笑意也是真实的。
    登上飞机之后，苏慕慕便开始忍不住的打盹。
    她陷入一场漫长的睡眠，又醒来，吃了点东西，再转机，飞机落地在地中海的机场，苏慕慕撇了撇嘴，肆无忌惮的拿手里装着麦当劳薯条的纸袋打段长笙的手臂。
    “不是说去爱尔兰吗？”
    段长笙眉眼微弯，很温柔的笑了笑：
    “我改主意了。”
    苏慕慕冷哼一声：
    “你分明是怕说了要来爱琴海，我就更不可能答应你了。”
    被戳穿了计划，段长笙也不恼，带着她往前走。
    苏慕慕也不计较，四处张望的眼神却泄露了她的激动。
    她欧洲大都飞过一遍，却是第一次来地中海国家。
    sim卡没了，手机拍照功能还有，走出机场的时候，苏慕慕打开相机，去拍下午六点钟的瑰丽晚霞，b市没有这么漂亮的晚霞。
    段长笙应该是做了攻略，先带苏慕慕去了提前订好的酒店，五星级，临着海，装修富丽堂皇，相当典型的地中海风格，明亮的蓝与白，让人心情好。
    房间靠着海，推开落地窗外是小阳台，眼前是碧波翻卷的浪花。
    段长笙定了两间，他似乎有点儿累，在跟苏慕慕交谈几句之后，去浴室洗澡。
    苏慕慕睡不着，就靠着阳台抽烟，咸湿的海风卷起她柔软的长发，像是漂浮不定的藻类。
    她之前没抽过烟，第一次学，烟是从段长笙的大衣里偷的，他没发现。
    苏慕慕撩起长发点烟，火光映着一张艳丽的脸，融进希腊半岛辉煌的日落。
    她最开始呛了两口，到了后面慢慢习惯，突然深谙烟瘾为何而生。
    尼古丁的味道滑过喉咙，忧愁也跟着缥缈的烟雾一起消散了。
    没过多久，她门被推开，段长笙走进来，身上裹着黑色的丝绸浴袍，表情慵懒又性感，头发没有整理，披散在后颈，没戴眼镜，一本正经的严肃感便消失了不少，呈现出一种锋利的多情。
    段长笙走近了点，跟她开玩笑。
    “偷我的烟？”
    苏慕慕轻嗤：
    “我是光明正大的拿。”
    段长笙闻言，露出有些戏谑的表情。
    他在忽近忽远的涛声里俯视苏慕慕。
    半晌，微微俯下身，借着女人手中夹着的烟嘴抽了一口。
    苏慕慕愣了愣。
    段长笙用那双烟灰色的眼睛看着她，水珠顺着发梢滚落，掉进开口的浴袍里，划过胸膛苍白却有力的肌理。
    “味道不错。”
    他说，也不知道是在评价烟草，还是苏慕慕留下的蜜桃味口红。
    苏慕慕这才发现，段长笙也没她想象之中那么正经。
    说来也是，不然也不会把她一不做二不休的拐带国外，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浪漫旅游。
    他们第二天首先去了爱琴海，阳光下碧蓝的海水像一面镜子，倒映斑斓的色彩，折射明丽的光。
    他们穿过古希腊风格高低错落的纯白建筑，依山傍海的小巷跟街道，苏慕慕对段长笙说：
    “人死后要上天堂，天堂应该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