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苏慕慕简直不知道形容自己五味杂陈的心情。
    她怅然若失，觉得冷辰傲特别厉害，他只用两个字就戳中她的软肋，看透了她的逞强。
    苏慕慕不再东扯西扯。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睫毛也跟着剧烈地抖动起来。
    “疼。”
    她浑身是伤，真的很痛，全身都痛。
    她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带上了一点哭腔。
    “冷辰傲，好疼啊。”
    直到脸颊被冰冷的泪水濡湿，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哭出声来。
    冷辰傲把她按进自己的怀中，对她说：
    “对不起。”
    苏慕慕说不出话来，脆弱得如同被雨打湿的蝴蝶。
    她用一只手死死攥着冷辰傲的衬衫领口，把规整的布料捏的一团乱，眼泪洇湿了他的西装。
    冷辰傲用一种很温柔的姿态将她抱起来，安慰道：
    “不会有事的。”
    耳边是人群的喧闹，苏慕慕缩在冷辰傲怀里，有些出神。
    搜救的帮手已经找到他们，冷辰傲却像是护食的野兽，死活不肯放开握着她的手，把她牢牢锁在臂弯中。
    仿佛谁也不能从他的手里，将她抢走。
    而现在，前方是手电筒散发的亮光，把蜿蜒山路上的碎石都照的一清二楚，不必再依靠头顶朦胧的月亮，非常清楚。
    冷辰傲速度并不很快，但真的很稳。
    山路这么崎岖难走，苏慕慕虽然浑身都在疼，但竟然没有一点被他颠簸磕碰到的感觉。
    这一晚上的情节太过精彩，又太过复杂，以至于苏慕慕生出一种毫无实感的混乱。
    他把头靠在冷辰傲的胸膛上，闻到冷辰傲身上熟悉的雪中松木般清冷的香味，配合着他微凉的体温，很像一头栽进大片薄雪之中。
    但苏慕慕意外从他这里感受到了一点温度，感到了安心和舒服。
    她非常安静，甚至寡言，却无法否认对他的依恋。
    苏慕慕几乎下意识的收紧了抓着他衣服的手指。
    冷辰傲愣了愣，随机也把她更紧的抱进怀里，像是要揉入骨血般用力。
    苏慕慕抬起头，看到冷辰傲漂亮的下颌线条，还有垂落的睫毛。
    这张完美的脸上没有任何瑕疵，唯一碍眼的痕迹是苏慕慕留下的肮脏掌印。
    她生出几分恍惚。
    上次温雅月留下的炸弹不慎点燃爆炸，苏慕慕几乎命悬一线，是冷辰傲把她护在身下，用自己的命。
    而这次，她被困高山扭到了腿，束手无策之际，又是冷辰傲出现，如天降神兵，救她于水火之中。
    就算知道这数不清的麻烦都是因他而起，但这样的赴汤蹈火，又怎么能让她不生出多余的眷恋？
    苏慕慕想，真的完了。
    彻底完了。
    她们离山脚越来越近，苏慕慕看到闪烁的灯光。
    这一刻，她竟然生出几分不舍。
    也许，等到他们回到冷宅，这个冷辰傲就会如同午夜的幻梦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一只升起又碎裂的气泡，半点痕迹不留。
    他又会变成那个不冷不热的冷辰傲了。
    她不想。
    她舍不得。
    这一刻，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被拨动指针，隔阂，痛恨，歇斯底里消失了，苏慕慕又变成了那个追在冷辰傲身后只想换他一个眼神的可怜女孩。
    她张了张嘴，对着冷辰傲的脸看了半天，突然道：
    “冷辰傲。”
    冷辰傲愣了愣，随后低声回应。
    “我在。”
    “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她问。
    “……”
    冷辰傲微妙的沉默了一瞬，随即毫不犹豫的否定了她的希望。
    “没有。”
    “哦，是吗？”
    苏慕慕反问，表情有些茫然，又有些困扰。
    冷辰傲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觉得她应该还会说些什么，但苏慕慕却突然诡异的选择了闭嘴。
    两人之间出乎意料的安静，但并不尴尬。
    苏慕慕用那种很疑惑的，又略带诧异的目光一直看着冷辰傲。
    她好像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想要的答案，还是忍不住问：
    “那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呀？”
    苏慕慕拽着冷辰傲领子的力道加大了一点。
    她那么虚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生生把冷辰傲拽得脚步微顿，被迫俯身，与怀里的女人对视。
    “你爱我吗？”
    一片混乱之中，冷辰傲却把这句话听得很清楚。
    苏慕慕执拗的想要一个答案，她挣扎着想要仰起头，又被冷辰傲轻而易举的按了回去。
    但即便如此，并不影响她像是个卡带的复读机一样，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说话呀，这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爱，还是不爱呢？ ”
    可冷辰傲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甚至连停顿都只有一瞬，他很快便无视了苏慕慕的疑惑，抱着她往山脚的方向走。
    尘世的灯火与一张张陌生与熟悉的面孔不再遥远，重新出现在她的视野。
    他们不再盛气凌人，每个人都风声鹤唳，脸上挂着相同的惊恐。
    苏慕慕咬了咬嘴唇，有点不甘。
    她的情绪隐约变得暴躁，拽着冷辰傲领带的力气越来越大，再次勒着他与自己对视。
    “不爱也没关系，就摇摇头呗，我不是逼迫你对我表白，只是想要确认一下，懂吗？”
    可惜了。
    冷辰傲只是对她冷冰冰的安抚。
    “别乱动。”
    苏慕慕生出一种挫败感，像是费力想要抓住的东西就这么从指缝再度溜走。
    其实挺奇怪的，按理说，以她的状态，应该有气无力，一句话都不想说，但宛如彻底昏迷前的回光返照，苏慕慕比平常还要话痨。
    “好吧，你不说就不说。”
    她又问：
    “那你恨我吗？你是不是恨我逼你跟我结婚，所以现在才这么报复我的？”
    这个冷辰傲倒是没有犹豫太久，他很快的摇了摇头。
    苏慕慕笑了笑，觉得五味杂陈。
    平时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的话，此刻被她全数抛出，那些纠结的，复杂的情绪盘踞在喉口，最后变成一声叹气。
    苏慕慕的头埋在冷辰傲的臂弯里，有点闷闷的。
    “有时候，真的想不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