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辰傲瞳孔紧缩。
    他几乎在一瞬之间，便读懂了苏慕慕的唇语。
    那交付的信息，快的像是一闪而过的错觉。
    下一秒，她已经往后退了一步。
    但冷辰傲却很清楚，它真实存在。
    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苏慕慕的意思。
    他心情有些复杂——
    或者是感动，爱怜，割舍不掉的情绪肆意在心间缠绕。
    他想要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笃定的对她说：
    “跟我走，除了你，其余所有都不重要。”
    就算把整个冷氏搅进去又如何。
    比起这个，他更加无法接受的，是苏慕慕仍待在段长笙的身边。
    哪怕一分，哪怕一秒，对于他来说，都是几乎让人发狂的煎熬。
    但他不能。
    因为，这不是苏慕慕想要看到的东西。
    而他也很清楚，自己该做的，不是热血上脑，任情绪掌控一切，而是找回理智，不要辜负她的心意。
    冷辰傲叹了口气。
    苏慕慕不想让他用这种你死我活，自杀式的方式跟段长笙两败俱伤。
    他终于调整好自己的表情，露出一个略显落寞的神色。
    冷辰傲凝视着她的脸。
    但她却像是不想与他有任何触碰一般，低着头，把所有情绪全部隐藏了起来。
    但只有苏慕慕知道，这并不是因为讨厌。
    是因为，她无法控制。
    她怕与冷辰傲对视的瞬间，她会将自己日思夜想的念头脱口而出，跟着他一起走。
    一时之间，氛围有些沉默。
    他们二人之间，略显尴尬。
    冷辰傲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她恶劣的态度。
    他垂在一侧的手不断攥紧成拳，直到手背都绷出条条分明的青筋。
    语气是沉静的。
    然而，却又挟着偏执的笃定。
    “我不会放弃的。”
    他说：
    “即便你不想跟我走，我也依然会来找你的——下次见面，不会很久，等我。”
    像是某个暗语。
    苏慕慕紧紧皱起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些。
    她亦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
    这一刻，苏慕慕很确定，冷辰傲的确看清楚了她所传达的信息。
    苏慕慕稍微松了口气，但想起段长笙还在身后，情绪又重新紧绷起来。
    她调整好情绪，再抬头，不舍与依恋已经无影无踪。
    她以一种略显警惕的姿态与面前的冷辰傲对视。
    “你来就来，反正你来几次都一样，我的答案不会变。”
    我永远属于你，我爱你，请快点来吧。
    暂且无法传递给他的情话，化作瞳孔深处的依恋。
    冷辰傲略微凝重的抿了抿唇。
    他深深的看了苏慕慕一眼，终于转过了身。
    眼见着冷辰傲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苏慕慕觉得自己体内血肉相连的一部分也被挖出，彻底消失了。
    完整的肉体跟骨骼，像是生生缺了最重要的一块拼图，变得残缺。
    尖锐到几乎无法抑制的痛感，从心脏处蔓延开来，复而将她彻底吞噬了。
    那是……比指甲外翻，还要更令她难以忍受的痛感。
    苏慕慕死死咬住了嘴唇。
    她最终还是掩去了那一丝反常的情绪。
    而这下，整个空荡的办公室中，便再度只剩下了苏慕慕与段长笙两个人。
    苏慕慕知道自己应该回头，神色如常的跟他解释。
    但现在，她真的半点都不想见到段长笙，哪怕一眼。
    她只是略微失神的站在原地。
    她不过去，段长笙却要过来。
    他不紧不慢的走到苏慕慕身边，停在她的身后。
    苏慕慕与他背对着，但却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木质水生调冷香，越来越近，像是要把她扯入深海，彻底溺毙。
    温度，呼吸，鞋底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声响。
    还有他的问句：
    “难过了？”
    苏慕慕的感官像是敏锐了无数倍。
    但她还是毫无反应，并不回答问题，像变成了一整只风化的石雕。
    段长笙轻哂一声。
    紧接着，苏慕慕便感到，男人略微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了她纤细白皙的后颈。
    “为什么不说话？”
    苏慕慕深呼一口气。
    口腔里仿佛都弥漫着苦涩的味道，她声音有些哑，故作平和，尾音却有无法遮盖的颤抖。
    “有什么好说的？”
    段长笙捏住她后颈的力道大了一点——
    但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变成温柔的安抚。
    他平和道：
    “你是舍不得了吗？”
    男人的声音很平缓，仿佛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慕慕想要反驳。
    但她却无法反驳，甚至想要挑衅段长笙。
    “我对他，何止舍不得？”
    可惜。
    到底是无法诉诸于口的。
    苏慕慕垂眸，将多余的情绪全部压会心底，对于这个问题避而不答。
    “我刚才对他说了什么，你不是也听得很清楚吗？”
    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反正，我是不会跟他走的。”
    可段长笙却似乎并没有她的诺言取悦到。
    男人浅色的剔透瞳眸里，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温度。
    他轻嗤一声，嗅到了隐藏的西西里桔园甜蜜清新的香气里，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他抬起手，就着这个半搂半抱的姿势，自后向前轻轻握住了苏慕慕的手臂，轻声道：
    “不止如此吧？”
    他道：
    “你身上的血腥味好重，怎么，是受伤了吗？”
    苏慕慕瞳孔微缩，整个人忍不住抖了抖。
    她心里叫苦不迭——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依照段长笙的敏锐，被他发现，几乎是注定的。
    苏慕慕有些害怕，她往后一缩，想要逃跑，却忘了段长笙正在身后，好巧不巧正正撞在段长笙宽阔的胸膛之中。
    紧接着，她又像是一只踩了尾巴的猫，蓦然向前仰去，却又被段长笙掐着腰，生生禁锢在了原处。
    好难受。
    之前逢场作戏的时候，明明对他的亲昵触碰已经习惯，甚至连跟他接吻都逐渐麻木，能够眼睛一眨不眨的随意接受——
    但现在，好像不行了。
    不知为何，当她再见过冷辰傲之后，却又开始排斥起了段长笙的靠近。
    哪怕是假的，是虚与委蛇的要求，她也觉得打心底里难受，甚至几乎作呕。
    胃里翻江倒海，她额角渗出湿漉漉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