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张的眼妆基本已经被卸干净了，但是嘴唇上热烈的鲜红却还没来得及被抹去，仍然固执的停留在那里。
    苍白与艳丽。
    颓靡与精致。
    在这张脸上，矛盾而和谐的融合在了一起。
    苏慕慕先他一步转开了目光。
    苏泽昊所有欲言又止，亦被他全数吞了回去。
    不为什么，因为苏慕慕几乎将“拒绝交流”这四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苏泽昊的拳头攥紧，又松开，生出了几分挫败感。
    像是头昏脑热的急切全数消失，苏泽昊总算冷静下来。
    而他也突然明白，跟此刻的苏慕慕讲道理，是没用的。
    他有些颓然的转过了身，几乎像是落荒而逃。
    “嗯，你也早点睡。”
    尽管努力克制，但声音里却还是带了点委屈。
    目送着苏泽昊走出了房间，苏慕慕脸上的表情才终于变了变。
    排斥，疏离，敷衍，全部消失了。
    苏慕慕的手死死按着自己的胸口，眼神一片寥落。
    她三两步追到了门口，却还是没有打开门。
    苏慕慕背靠着门扉，隐约听到了走廊里逐渐远去的脚步。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低声呢喃道：
    “别怪我狠心，我只能这么做……对不起……”
    独自离开的苏泽昊也没有多开心。
    他肉眼可见的低气压，表情也有些难看。
    在走廊的岔口停顿片刻，他并没有径直回到自己的卧室，反而脚下拐个弯，站到了位于另一侧的，苏萌萌的门前。
    其实苏萌萌这会儿也还没睡着。
    苏泽昊没撒谎，小姑娘本来想要跟他一块等的，只不过在哥哥的强硬劝解之下，她只能先回房间休息。
    此时，苏泽昊只是轻轻敲了一下，门那边便响起了苏萌萌翻身下床后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稍显迫不及待的拉开，探出一张粉雕玉琢的白皙小脸。
    显然，苏慕慕没回家，苏萌萌也不可能睡得着。
    她揉了揉眼睛，眉眼之间全是喜悦与期待。
    “哥哥，是妈咪回来了吗？”
    但很快，那笑容便稍作收敛。
    因为苏萌萌注意到了，自家孪生哥哥脸上，几乎阴云密布的神色。
    她把门缝拉开的更大，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看着苏泽昊的眼神都有些小心翼翼。
    “怎么了，哥哥，你的表情怎么这么难看？”
    苏泽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
    “进去说吧。”
    苏泽昊相当严肃的态度，让苏萌萌也生出几分七上八下的忐忑。
    她上次看到哥哥这幅表情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还是苏慕慕被绑架。
    就在苏萌萌一头雾水的时候，苏泽昊已经走了进来。
    门被关上，双胞胎面面相觑。
    苏泽昊终于对苏萌萌坦白。
    “妈咪是回来了。”
    苏萌萌松了一口气。
    但她还没有高兴多久，便又听苏泽昊说：
    “但我觉得，她看起来好像有些奇怪。”
    苏萌萌有些茫然。
    “奇怪？”
    奇怪，是什么意思？
    她追问苏泽昊。
    “怎么了？哪里奇怪？”
    苏泽昊摇了摇头。
    “她今天出去喝酒了。”
    苏萌萌似乎是对苏泽昊的发言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吧，就只是因为这个？”
    她道：
    “之前，妈咪不是也经常跟小秋阿姨出去喝酒的吗？这有什么奇怪的呀？”
    然而苏泽昊却斩钉截铁道：
    “不一样，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他回忆着刚才苏慕慕的种种表现，稍微缓和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
    “今天她回来的时候，几乎喝的烂醉如泥，而且还打扮的特别夸张——我觉得妈咪今晚出去，可能不仅仅只是喝酒了。”
    没有见到苏慕慕本人，苏萌萌还是有些无法想象的。
    但她也知道，哥哥没必要撒谎。
    苏萌萌的表情也沉重下来。
    她一本正经的用手指捏着软软的下巴，留下两条可爱的凹痕。
    “我感觉，从m国回来之后，妈咪情绪都还挺正常的啊……难道是跟冷叔叔吵架了吗？”
    苏泽昊否认道：
    “如果他们吵架的话，那冷辰傲就不可能去国外那么久了。”
    像是做出了某个决定。
    苏泽昊语气坚决了不少。
    他看向仍有些疑惑的妹妹，一字一句道：
    “看看妈咪明天还会不会出门吧。”
    他说：
    “如果只是今天比较反常的话，可能就是我多想了，也许她真的只是没控制好自己，不小心喝多了，但如果明天还是这样的话……我们必须调查清楚原因。”
    苏萌萌起初并未明白苏泽昊话里的含义。
    但很快，双生子的默契便令他分析出了苏泽昊的弦外之音，随后瞪大了眼睛。
    “哥哥，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跟踪妈咪吗？”
    苏泽昊承认道：
    “是，没错。”
    苏萌萌反倒有些不赞同起来。
    “但是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
    苏泽昊却不这么觉得。
    “这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你想就这么坐以待毙，被蒙在鼓里吗？妈咪的反常只是有了个苗头，如果我们放任不管，事情会更加失控的。”
    见苏萌萌仍有些犹豫，苏泽昊又道：
    “你想想，如果冷辰傲回来之后，看到妈咪这副模样，他们肯定又要吵架了。”
    苏萌萌终于被说动了——
    她是真的很不想看到冷辰傲与苏慕慕吵架。
    她咬了咬牙。
    “好吧。”
    苏萌萌掰着手指算。
    “今天是周四，后天就是周六了，不知道周六的时候，妈咪会不会出门？如果她又要出去喝酒的话，我们这次可以跟着她一起……”
    苏泽昊附和。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两人又开始十分周密的商量起了这次隐秘跟踪计划，可是越说，苏泽昊便觉得越发不安。
    此时此刻，苏泽昊第一次恳切的怀念起了冷辰傲。
    他不知道，苏慕慕的反常是否跟冷辰傲的离开有关系。
    但苏泽昊几乎是潜意识的认为，如果冷辰傲在家的话，情况可能会好一些。
    只能说，他的直觉也是很准了。
    但是，这次注定不能把问题扔给冷辰傲解决了。
    苏泽昊算了算，等冷辰傲回来，怎么也得小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