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片刻，似乎觉得自己的形容不够精确，苏慕慕摇了摇头。
    “啊，不对，应该说是爱才对。”
    她道：
    “我对他的迷恋跟心动都是前所未有的，所以这次，我不会在为了冷辰傲放弃的。”
    苏萌萌有些焦急。
    “可是他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老爸为你做了那么多……”
    苏慕慕嗤笑一声。
    “看起来不像个好人，可是他对我很好。”
    她掰着手指算。
    “相反，为我做了那么多的冷辰傲，也伤害了我很多次，所以，我累了。”
    声带拉扯。
    痛感愈鲜明。
    她的语速却平稳的找不出半点瑕疵。
    “我不想继续下去了。”
    苏泽昊冷不丁的插话道：
    “可你选择路泽然，就一定要抛弃我们吗？”
    苏慕慕的视线微转。
    她的眉眼柔和，如春风和煦，说出来的话，却比料峭寒冬更加刺骨。
    “傻孩子，这是当然的吧。”
    她说：
    “如果我要跟他在一起的话，不止冷辰傲，你们也是我的累赘啊。”
    苏萌萌像是被当头一棒，嘴唇都开始颤抖起来。
    从头到尾都表现的相当坚强的苏泽昊，也似乎终于承受不住。
    他的眼眶里也逐渐积蓄起一点浅淡的泪意。
    苏慕慕只能撇过头，不去看他们。
    “看电影的时候，你们就坐在我背后吧？还往他身上倒爆米花，太幼稚了。”
    苏萌萌终于受不了了。
    小姑娘这会儿哭的已经抽抽噎噎，她说话都有些不清楚。
    “可是妈咪，你不能这样。”
    她说：
    “我跟哥哥真的很爱你，爸爸也很爱你，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难道还比不过一个你刚刚认识的男人吗？”
    苏萌萌听到她的疑惑，坦荡到几乎残忍。
    “对啊，比不过，很奇怪吧，我跟他认识没多久，但他在我心中所占的分量，已经超过你们所有人了，就算为了他抛弃全世界，那也不是不可以。”
    她说：
    “说实话，养育你们让我身心俱疲，跟冷辰傲的互相折磨也一样，我原来以为我很爱你们，爱能够抵消这份痛苦，但现在我不想继续勉强自己了。”
    苏慕慕认认真真道：
    “我啊，只想抛下所有让我感到疲累的，认认真真为自己活一次，为爱情活一次。”
    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加让人难过的言论了。
    如果认识他之后才算是真正活了一次，那么他们呢？他们算什么啊？
    所有美好的回忆，在她的嘴里，都变成了压在她身上的负担。
    苏萌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失望将她彻底裹挟。
    她缓缓的垂下眼睛来，一言不发。
    苏泽昊倒是还好一点。
    他只是深深的看着苏慕慕，对她问：
    “那你想要怎么样呢？”
    苏慕慕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看着他们两个人。
    “我想把你们留下。”
    苏慕慕说：
    “身为冷辰傲亲生血脉的你们，对于我而言，留在身边，只会让我感到难受。”
    苏慕慕耸了耸肩。
    “你们也看得出来，他年纪不大，确实不大，他才二十岁，虽然他并不在乎，但我也不想带着两个小孩跟他谈恋爱，我们还要一起去环游世界，一起去蹦极，一起去探险，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带着你们。”
    她终于缓缓站起身来。
    “看得出来，你们现在也接受了冷辰傲，正好，把你们留在他身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苏泽昊的爆发来得突如其来。
    他歇斯底里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苏慕慕都吓了一跳。
    “你不准走！”
    她的脚步一顿，仍没有回头。
    而此刻的苏泽昊像是一只被伤害的小兽，张牙舞爪，却似乎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伤口。
    “我们是你的物件吗？苏慕慕！？”
    他的怒意几乎直冲脑门。
    “我们是人，活生生的人，你怎么能够随意的就像是转送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一样决定我们的去留！？”
    真是相当有道理的一句话。
    难得他能在气到这种程度的时候，还如此的有条理。
    苏慕慕又几乎是无法抑制的想，一向冷静的苏泽昊，好像很少有这样彻底失控的时刻。
    而这是她所给予的。
    苏慕慕终于缓缓的转过脸来，所有冷冽的情绪都在这一刻汇聚。
    “知道吗，苏泽昊，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了。”
    她舔了舔嘴唇，语气嘲讽。
    “你真该照照镜子，就凭你这张跟冷辰傲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你觉得，我会把你留在身边吗？”
    她很缓慢的摇了摇头。
    “不会的。”
    她说：
    “我就算带着苏萌萌走，也绝对不会带你走的。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就永远提醒着我，我仍没有摆脱我的过去。”
    苏慕慕说：
    “你知道什么是噩梦吗？”
    她又笑起来，看着苏泽昊越来越痛苦的表情，淡淡道：
    “你们就是我如影随形的噩梦啊。”
    此言一出，沉默站在一旁的苏萌萌也根本听不下去了。
    “你闭嘴！”
    大多数时候，都是苏泽昊保护着苏萌萌。
    他是哥哥，更为冷静成熟，所以理所当然的将苏萌萌挡在身后。
    但现在，位置却好像倒转了。
    苏萌萌挡在苏泽昊的身前，眼眶发红，语气却气势汹汹。
    她看着苏慕慕。
    像是在看一个之前从来没有认识过的陌生人。
    “妈——”
    话说了一半，她也换了个称呼。
    “苏慕慕。”
    她说：
    “你知不知道你的话有多伤人？”
    苏慕慕觉得自己像是个无情无义无耻的大恶人。
    但也确实如此。
    这就是她想要的。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应该开心才对啊。
    苏慕慕强迫自己继续笑着，像是没心没肺：
    “我知道啊，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她摊开手。
    “虽然跟你们撒谎也可以，但我懒得撒谎了。”
    长久的沉默。
    就在苏慕慕以为对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苏萌萌突然低落道：
    “不是……你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声音又蓦然提高。
    “你不是我妈咪！”
    这句话几乎用尽了苏萌萌所有力气。
    她剧烈的喘息着，看向苏慕慕的眼睛里满是失望。
    而即便早就有所准备，但听到苏萌萌这么说的时候，苏慕慕的心还是忍不住刺痛了一瞬。
    她维持着最后的傲慢，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扬长而去，几乎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