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午夜了，手术过去了8个多小时。
    中间，唐逸臣来过一次电话，询问温然的手术情况，得知还没有结束后，嘱咐汤显和慧姐，只要温然的手术结束，无论是什么结果，都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不能有任何隐瞒。
    看来唐逸臣的公司这次遇到的问题很棘手。
    汤显默默地在心里想，不然他处理完公司的事情，肯定是飞奔回这儿，守着温然了。
    事情发生在这个时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红色的手术指示灯一闪，熄灭了。
    那扇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汤显和慧姐紧张的看着正在被缓缓推出来手术车，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手术成功地挽救了病人的生命。”
    随后出来的医生声音里完全没有半点喜悦之情。
    汤显的心“咯噔”一下，瞬间跌入了谷底。
    “很抱歉，和我们之前预料的一样。”
    医生见到汤显，没有作过多的解释。
    他知道，同为医生的汤显，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医生，医生。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和之前你们预料的一样？你们之前预料到什么了？”
    慧姐被他们的对话说得云里雾里，完全不明所以。
    “具体情况我慢慢和你解释，先送柳絮到特护病房吧。”
    汤显没让慧姐继续向医生追问下去。
    经过八个多小时的持续手术，手术医生的两眼内全是血丝，摘取口罩后，能看到他一脸的疲惫。
    开颅手术本就是一项对医生的注意力，技术要求极高的手术，更何况是今天这样长时间的手术，持续的注意力高度中，对医生的技术和体力都是极大的考验。
    汤显和慧姐跟着手术车来到特护病房。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被套，就连桌椅柜子也都是雪白的。
    送温然到病房的护士在汤显的协助下，将她移到了病房的床上。
    接收病人的护士熟练地给温然上了各种监护仪器。
    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中，温然一动不动，就像一个睡熟了的孩子般。
    手术室的护士推着空空的手术车离开了，特护病房的护士在记录完温然的生命体征后也离开了。
    慧姐这才问汤显，医生的话是什么意思。
    “唉。”汤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最担心的事还是不可避免啊。
    活在这个世上，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是自己控制不了的。
    “柳絮，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
    汤显艰地吐出这几个字。
    慧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小姐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还和她像往常一样笑说晚上想喝排骨汤。
    怎么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慧姐听到后的反应比汤显的预料之中的要坚强得多，至少没有马上就地晕倒。
    他耐心地向慧姐解释着。
    “一个月前的那次遇袭中，柳絮的头部已经受到了伤害，幸运的是那次只是脑部软组织轻微挫伤，也就是轻微脑震荡。”
    “这个我知道，那次小姐足足昏迷了三天三爷才醒过来呢。少爷也是在她床边，不眠不休地守了她三天三夜。”
    “就是那次的受伤中，柳絮的蛛网膜腔内已经有了少量出血，因为出血量极小，而且出血点已经自动凝结，所以我没有对她进行手术治疗。已经渗出的少量淤血，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自动被脑组织慢慢吸收，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这次小姐的伤又是在头部！”
    这下慧姐彻底明白了。
    “对。”
    见慧姐没有想要继续问他问题的样子，汤显拿出电话，走出病房，拨通了唐逸臣的电话。
    尽管他知道，此时将温然变成植物人的消息告诉他，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但是如果不说的话，等唐逸臣知道后，明年的今天就会是自己的忌日。
    很快，电话通了。
    汤显做了几次深呼吸，才缓缓说出了温然的情况。
    半天，唐逸臣都没有说话。
    汤显也没有过多地安慰他，他知道，现在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一点点作用。
    “你先安心地处理公司里面的事情，我和慧姐会二十四小时地轮流陪着她。”
    慧姐也走到汤显身边，凑近了电话说让唐逸臣放心。
    “我会陪小姐说话，给小姐按摩的，少爷你放心，小姐一定会醒过来的。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小姐怎么舍得一直不醒过来。”
    说着，慧姐又忍不住开始掉眼泪了，又怕自己的哭泣声影响到唐逸臣和汤显的情绪，忙捂着嘴巴进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温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像这个病房里的一切，都是冷冰冰的白。
    她依旧保持着刚刚护士们给她摆好的姿势，一动不动。
    挂在一旁的输液瓶，一滴一滴地往她的身体里滴着各种药水，各种仪器发出有序的“嘟嘟”信号声。
    要不是她的胸部还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要不是连接在她身上的那些仪器上面不停变换的数字指征，玛利亚几乎都要以为这个是已经没有了生命活动的人了。
    慧姐小心地捧起温然那只没有打针的手，冷冰冰的。
    慧姐心疼地搓揉着这只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似乎是只要她这样做，温然就可以苏醒过来了一样。
    “慧姐，你也要保重身体，照顾柳絮的责任还很重。”
    汤显打完电话，回来看见握着温然的手出神的慧姐，轻声劝慰她。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小姐，我相信小姐一定会醒过来。小姐只是睡着了，她睡够了就会醒过来的。”
    “汤显医生，小姐一定会醒过来的，对不对？你是医生，我相信你说的话。”
    平日里如同母亲般慈爱，照料着他们的生活起居的慧姐，现在软弱得就像一个孩子，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汤显不忍地点头答道，“会的。柳絮一定会醒过来的。”
    植物人能苏醒过来的几率有多渺茫，他比谁都清楚。
    可是，此刻的他怎么忍心残忍地和慧姐讲那些学术知识，怎么忍心告诉她那个小之又小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