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是在之前的那片林地里，夏雪先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处，果然已经恢复到没有半点痕迹，只是衣服上的破洞跟血迹还昭然着一场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伤事。
    她掀开自己衣裳检查伤口时一点也不避嫌，而木头却很自觉地别过脸去望向别处。
    夏雪抬头时，看到他的模样，又轻笑了，“锦湖仙人还说你没有常人的情感，那你现在为何会觉得害羞，不敢看我呢？”
    她转动身子，侧身露出之前的伤处让他看，“我说了我不会有事的，你看，是不是已经全好了？”
    木头的目光落到她半边身子上时，只觉得心跳地莫名快了许多，比起看到她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那白皙的皮肤，美好的少女胴体所展现出来的曼妙线条更让他血液沸腾。
    “以后就算我受伤了你也别太担心，反正都会没事的，只要你陪着我就好了。”夏雪将衣裳重新拉好，回头问道，“你不会觉得我是个怪物吧？”
    怪物？这个词，不是应该出现在他身上吗？
    他默默摇了摇头，心中为刚才涌现出的邪念而忏悔着。
    等夏雪过去查看那个昏倒的少年，用水囊里的水喂他喝时，他忽然惊醒过来，摆着头，拼命躲避着，说着他们听不懂的阴山话。
    夏雪勉强听出他似乎对那水有些畏惧，一下明白了，解释道，“这水不是在附近水源装的，是我们从之前的地方带来的。”
    那少年愣愣地盯着她，突然用蹩脚的中土话说道，“我，认得你。”
    “是吗？那你说我是谁？”
    “你是妖女灾星！是你害死巫医大人！”
    海丽叶的名字跳进夏雪脑海里，她皱起眉头来，这少年果然是隐莲宫的人。
    “隐莲宫外的都是坏人！”那少年一直被绑着，稍微动一下浑身酸痛，却龇牙咧嘴地继续骂着。
    “你们之前把什么东西放出来，又收回竹篓里？”夏雪收起之前些许的同情心，问起问题来。
    那少年并不打算开口。
    夏雪冷声道，“需要我带你去看看埋尸的地方吗？你想被那样对待吗？”
    那少年眼底闪烁过胆怯，内心天人交战了一番，才开口道，“那是玄火狸，体内养着毒虫，一直喂它吃肉干，让他渴得快发疯的时候发到水源边上，它去喝水的时候就会把毒虫排到水中。”
    “喝了那水的人是不是就像得了瘟疫一样，毒虫是蛊吗？”
    “还不算是，人体温度太高，毒虫没法在人体内活太久就会自己死掉，只是死的时候会释放毒素。”
    这种毒素还可以通过中毒者的口津呕吐物来进行二次传播，看来一切都跟她之前推测的一样。
    所以之前军营里的人肯定也是查过的，但眼睛看不见的毒虫，以及根本在水源附近没有发现过有人出没的痕迹，所以才不知道是水出了问题。
    “是大历的人让你们这么做的？”
    “我们只是为了报仇，当初是你们姜人抓了我们的兄弟姐妹制成蛊人送去闵州传播瘟疫，还将所有的人都杀了。就算大历的人不出钱，我们也会让你们偿还这笔血债。哼，历人也都是些卑鄙无耻，过河拆桥的杂碎！你们都是一样的坏人！”
    夏雪沉默了，半晌之后她缓缓问道，“你说之前闵州的瘟疫，是用蛊人传播，到底是怎么回事？”
    “巫医大人信错了你们！你们连巫医大人都杀了，这种事你会不知道？”
    夏雪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放在一旁的小刀。
    那少年警惕地望着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要永远诅咒你！”
    她的刀只是落下割断了他手脚上的藤条，“你走吧，以后不要再穿这身衣裳了，这是为你好。别想着报仇了，好好活下去。”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些话，也许他根本不能明白。
    就如同当初她从夏雪的这具身子里醒来时，若有人告诉她，不要找燕王报仇，她也不会听的。
    很多道理浅显，摆在那里，却只有深深吃过苦头的人才明白，而不明白的人迟早也会为那些无知付出代价。
    希望他的代价不会让他那么痛。
    “木头，我们走吧。”
    对于夏雪要放人，木头手有些痒，但还是忍了下来。
    他们趁着夜色来到五里之外的姜国主营附近时，天已经快亮了。
    夏雪的出现似乎营地的人早有消息，并不意外，反而还主动出来迎接。
    等他们俩进去之后，便有人引着她径自去了主帅的营帐，木头却被拦在了帐外。
    趁着他跟侍卫发生冲突之前，夏雪赶紧安抚道，“无妨，我进去说几句话就出来。你在外面等着我。”
    那些侍卫要不是之前得了吩咐，也不会对一个戴着帷帽的怪人客气。
    木头听了夏雪的话，也只能留在外面等着。
    此时，慕容风一身戎装早已经在帐内等着见她了，屏退了左右之后，他才细细打量着她这身男装打扮，当看到她身上的血迹时，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你受伤了？”
    夏雪摇了摇头，“已经好了，没事。”
    “听说你这次一过来，就治好了南营里数百疫病患者，真是立了大功，要我如何赏你？”
    “上游被人下毒，手段做得隐秘，以后营内饮水时需要注意，我会留一个药方，让人制成药粉，喝水时一并喝下就不用担心了。至于赏赐，我想知道闵州瘟疫到底是怎么回事？跟隐莲宫又有什么关系？”
    夏雪面色严肃，表情并不是想要一个答案，慕容风一扫她的脸色，便都明白了。
    “这些事我本来打算是跟你说的，但鉴于你之前跟隐莲宫的恩怨，怕你有所误会，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都不说，不是更多误会？”
    “你还记不记得燕王之前要求娶云霏儿的事情？”
    夏雪点头。
    慕容风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他一直在利用隐莲宫研究什么蛊毒，后来闵州之事也是他向我提出的合作，至于瘟疫我是后来才知道这是人为所致，但那时确实没想到是与隐莲宫有关。”
    “再之后，你派人查隐莲宫的事情时，我也暗中发现了燕王的阴谋，担心你知道了这一切会急于向燕王报复，所以才让人一直隐瞒着你。既然如今你已经都知道了，那我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那你会阻止我对付燕王吗？”夏雪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