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婳一度陷入缄默。
    她愿意给裴晋阳生孩子吗。
    不欺骗自己的话，她脑子里第一时间复现的答案是不愿意。
    她和这个男人从相识到交往才多久。
    统共加起来不过半年的时间。
    区区半年……就能够让她心甘情愿十月怀胎生一个孩子出来吗。
    这不正常。
    即便她自己知道这个男人在她心里的分量已经越来越重。
    可是却也远远不及要为他生儿育女的程度。
    而且……最令她震惊不解的是。
    她子宫不是毁了吗。
    是秦御亲手毁的。
    到头来……难道她当时流的那么多血，都是假的吗。
    秦婳有一种所有人都在蒙蔽她把她当猴耍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仅不觉得愉悦，反而只有心慌。
    满心满肺都是慌的。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是秦御骗了她？
    还是……
    她理不清，脑子已经彻底不够用了。
    秦婳的脸色苍白一片。
    她安静了许久才道：“我怀孕……对我来说，实在是意外，可为什么我觉得，对你而言，好像是预料之中呢？”
    裴晋阳没有过多迟疑，只不过淡淡地道：“你太多疑了，不要钻牛角尖，免得费神。”
    秦婳却盯着他，连连摇头。
    “不是这样的，不能怪我多疑，有些事从前的确被我忽略了……”
    从许久之前。
    也就是她刚刚被秦御诓出来的时候。
    她自己拖着一只小皮箱来到裴晋阳府上。
    当初秦御是让她来套话的。
    她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还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回去。
    但是在讨好和亲近裴晋阳的中途，她突然来了月事。
    当时她奇怪不已，医生明明说，她这种情况，子宫受损，应该是不会再来月事的。
    除非彻底调理好了，也需要三年五载的时间。
    那么长的时间啊，秦婳几乎把医生这些话当做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意义的安抚了。
    她本来就堕过胎，身负罪孽。
    她想也许这一生再也没有希望做母亲，是她的报应吧。
    秦婳没有投入过多的执念在自己的身体上。
    有些东西损伤便是损伤了，伤痛是一辈子的，越想越疼，干脆她就不去想了吧。
    那次她突然来了月事，但之后并不是如从前那样每个月按时来。
    偶尔会突然来了，大多数的时候都没有来。
    秦婳以为紊乱是跟中药调理有关，毕竟中医说她伤得还不算彻底，持续调养，加上本身年轻，有自愈的可能，还是有希望把子宫养好的。
    除了月事之外。
    最明显的异常就在于裴晋阳执意要她喝中药。
    秦婳抱怨过不止一回，那药实在是太苦了。
    不怪她娇气，是真的很苦，苦得没办法一口喝下，要分成好几次就着水一起喝才行。
    那么苦的药，味道又浓又重，喝多了肯定会伤肝伤肾。
    子宫方面调养不好倒也罢了，秦婳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就变成了药罐子，以后毛病更多就麻烦了
    但是她的排斥抵不过裴晋阳的坚持。
    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从她第一日搬进这里，裴晋阳就让她开始喝药了。
    从开始服药持续到现在，的确也有数月时间。
    秦婳还曾为了要苦跟他闹过别扭。
    裴晋阳只说是为了她好，说她体质差身体虚，需要从内到外调理，哄着她再坚持一阵子，等医生说可以停药，就让她彻底停了。
    秦婳也实在是乖巧，他这样说，她便根本没有怀疑，就这样一直坚持服药，直到现在。
    ……
    许多支离碎片般的记忆全都涌入大脑，秦婳不受自控地将很多事情联系在一起。
    也许根本不是巧合，也许根本不存在注定。
    这世上大多数的意外，都是人为。
    秦婳看着裴晋阳，心里越来越冷，胆子也越来越小。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裴晋阳伸手抚着她的脸，眼里似乎透着几分怜惜。
    “婳宝儿，你有时候真的太固执了，你刚怀孕，前些日又受了惊，这几个月以来，你过得一直不大安稳，现在是该好好养着的时候了，答应我，放松些，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秦婳茫然地摇头，“不是的，不是我胡思乱想。是你，裴晋阳，这取决于你对我做了什么，把我当做什么，你是有心的……”
    “从一开始招惹我，屡次救我帮我，让我对你心动，从秦御手里交换我，一直到让我怀孕，这些都是你一早设计好的，这是一个连环局，我说的对吗？”
    裴晋阳始终温和平淡的脸色终于开始变化。
    他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解，“秦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秦婳伸手抚向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柔软，根本不像是孕育着一个孩子。
    如果不是医生非要让她验孕，她便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层。
    可事实是……这个男人真的令她怀孕了！
    秦婳开始遏制不住的恐慌。
    当她得知自己是裴晋阳利用的棋子时。
    她崩溃过，也愤怒过，但最终却归于平静。
    有些事可能是命，她只好认了。
    她舍不得离开他，裴晋阳也承诺过不会伤害她。
    秦婳以为这样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