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放心，我不会再碰你了
    秦婳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仿佛做了一个漫长而没有边际的噩梦。
    在梦里，她亲眼看见了自己鲜血淋漓的孩子。
    那是她怀胎六个月，已然成型的婴孩。
    在她的子宫里失去心跳，被医生宣布胎死。
    最终只能通过引产的方式把死胎取出来。
    秦婳在这个梦里沉默流泪。
    她满腔的恨意，再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她只是在最绝望的时候，想起自己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
    那已经是她永远无法抹平的伤疤。
    秦婳一直以为，那一定是自己这一生唯一痛失的骨肉了。
    所以当她被宣告怀孕的时候。
    哪怕十分震惊，哪怕满心的担忧，她却还是用最短的时间决心要把孩子生下来。
    她不想再一次辜负自己的孩子。
    哪怕……她自己其实也尚且是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女孩。
    这场噩梦是秦婳最不能接受的结果。
    她付出了那么多的精力，甚至早早就去孕教中心亲自学习有关照顾宝宝的一切，她心心念念想要把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送给自己的女儿。
    可是最终上天给她的结局，却是让她失去这个女儿。
    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秦婳在梦里反反复复地赌咒发誓。
    她要害死她女儿的人偿命。
    …………
    秦婳刚睁眼的时候，恍惚听见耳边急促的惊呼。
    是女医生率先发现她醒了，立刻对坐在一旁沙发上的男人禀报道：“裴先生，太太终于醒了。”
    秦婳睡了两个多小时。
    这两个小时以来，裴晋阳先是在外面抽了许久的烟。
    等烟味散得差不多了，他才忍不住走回房里。
    他坐在距离大床最近的沙发上，面色阴沉地等候。
    在屋里忙前忙后的医护人员没有看不出他脸色难看的。
    气压这么低，人人都不得不在心里暗暗盼着裴太太快些醒来。
    这回终于等到她醒了。
    裴先生的脸上却依旧透着乌云密布之色。
    医生自然不敢耽误，立刻对裴太太进行简单的检查，然后用温和的声音询问道：“太太刚醒，感觉好些了么，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秦婳浑身酸疼，无意识地动了动手。
    发现自己的手正在输液，又抬眸看了眼挂了一半的吊瓶。
    她张了张口，好像有话想说，可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女医生虽然和秦婳没什么交情，但好歹是自打她怀孕就一直被特派来专门伺候她的，相处了也有五个来月，对她多少有几分发自内心的怜惜。
    女医生观察秦婳的眼神，约莫猜到她想说什么。
    忙宽慰她道：“太太，胎儿暂时是安全的，算是有惊无险，没有太大的问题，您可以放心休息了。”
    秦婳瞳孔倏然放大。
    她怔怔地张了张口，唇瓣都显得苍白皲裂。
    她眼眶里似乎有液体在打转，但终究还是含泪咽了下去。
    秦婳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挪至自己的腹部。
    这细微的动作间透着无比的怀疑和不确信。
    仿佛很害怕自己怀着一线希冀，却摸到自己已经回归平坦的肚子。
    她方才做的那个梦……还在她眼前晃荡着，鲜血淋漓，清晰无比。
    她从指尖到手腕全都是颤抖不已。
    终于，秦婳摸到了自己依旧隆起且微微发热的腹部。
    她的女儿还在。
    医生没有骗她。
    秦婳狠狠地咬了下唇，颤声道谢：“谢谢……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
    女医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她轻咳了一声，显然是有些为难地道：“不敢当不敢当，其实太太的身体还算是不错的，毕竟年轻，也算健康，适才虽然有些见红，但不过是轻微的外伤，尚且没有伤到胎儿，以后多加小心便是了。”
    秦婳没有再开口。
    医生下意识地望了望裴晋阳的脸色。
    她自然是不太敢多说什么的。
    可医者父母心，万一裴太太的孩子出了差池，作为医生心里也不大好过，而且还怕被牵连担责任之类的。
    所以她咳了一声，尽量用公式化的口吻道：“裴先生应该是初次当准爸爸吧……可能您和太太经验上都有些不足，虽然按照医学上的常识，孕期456月是可以进行正常性生活的，但是不能过度……尤其是，在深浅和力道方面要格外小心，裴太太已经受了一次惊吓，加之接下去胎儿越来越大，也即将步入后期阶段，所以我建议，今后您还是尽量避免……”
    裴晋阳的脸色虽然阴沉沉的。
    但也没说任何反驳的话。
    这个话题就在极为尴尬的氛围中结束了。
    医生收拾安顿好离开之后。
    卧室内就只剩下秦婳和裴晋阳两人。
    ……
    秦婳的心虽然渐渐定下来。
    孩子没事，自然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心里是安慰而欣喜的。
    可是因为身体太过疲倦，而且身上多处皮肤都有几近被虐待过的伤痕。
    虽然擦了药，却依旧隐隐作痛。
    裴晋阳似乎没有兴趣和她说话。
    她便自己合上眼睛，想要再睡过去休息一阵。
    然而就在她闭目养神的时候，床沿明显一沉，裴晋阳坐在了床边。
    她几乎是立刻睁开眼睛，充满防备地看着他，甚至伸手攥紧被褥，有些躲闪的意图。
    裴晋阳自然将她眼里的防备和恐惧看得一清二楚。
    他似乎是极为不屑地轻嗤了一声，“放心，我不会再碰你了。”
    秦婳攥紧拳头，脑海中还无比清晰地记得不久之前他是如何折磨自己。
    她眼里的裴晋阳，简直与禽兽无异。
    就算是她做错了事，就算他永远不能原谅她。
    可是难道因为她犯了错，他就有权利仗着自己的力气大肆意欺辱她么。
    何况她是怀有六个月身孕的孕妇……
    她怀着他的亲生骨肉。
    他还真是……足够心狠。
    秦婳扯了扯苍白的唇角，有气无力地道：“其实你是故意的吧。”
    男人闻言，蹙了下眉。
    空气内本就不佳的气氛仿佛因为秦婳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变得愈发紧张。
    他板着面孔，语气不善，“你什么意思？”
    秦婳毫不犹豫地说：“你是故意想杀了我的女儿对不对，否则你怎么敢做出这么残忍的事，你知不知道可能只差一点……我的女儿就要死在我肚子里了，裴晋阳，你还有人性吗？”
    裴晋阳的脸色黑沉可怖。
    然而他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秦婳不知道他是默认还是懒得反驳。
    她鼻尖泛酸，终于还是染上了哭腔，“你恨我，试图折辱我换取你内心自尊的平衡，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你可以骂我羞辱我，我甚至宁愿你打我都好……为什么要对我的孩子下手，为什么……”
    秦婳双眼通红，一脸的沧桑。
    裴晋阳盯着她这张脸，足以想象她方才经历过怎样的内心波折。
    他脸色阴鸷，可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他起身带上门离开。
    秦婳便缓缓闭上眼，逼着自己平静入眠。
    …………
    令秦婳倍感困惑的是。
    自从那天午后裴晋阳对她极尽屈辱折磨，甚至让她见了红，几乎从鬼门关闯了一遭后。
    裴晋阳便回到官邸住下了。
    只不过是住在他自己的主卧，再也没踏入过秦婳的卧室。
    秦婳受了很大的惊吓，医生意见她卧床修养一周。
    这一周内，大多数的时间都躺在床上。
    顶多就是下楼散散步，或者在房间的瑜伽毯上做一些简单的瑜伽。
    至于裴晋阳都在做什么，秦婳没有去关心。
    只是某天傍晚听张妈说，裴易来了，说是晚上有宴会要和裴晋阳一同出席，就顺道过来，一同往会场过去。
    ……
    此时秦婳在卧室里躺着，裴家两兄弟坐在楼下的大厅里谈了几句公事。
    在公事谈得差不多了之后，裴易的目光往楼上瞟了几眼，然后故作玩味地调侃道：“听说嫂嫂惹着你了？竟把人给关起来？我倒是好奇，嫂嫂平日娇娇乖乖的样子，她究竟犯什么事了？”
    裴晋阳睨了他一眼，没搭腔。
    裴易却又道，“吵架了？难得见大哥最近心情这么糟，多半和嫂嫂有关吧。不过……她毕竟挺着肚子，这么关着她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大哥消消气，夫妻间哪有不吵架的，还能气一辈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