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婳扯了扯唇角，“是啊，他对我不怎么好，我不想跟他过了。”
    秦御瞬间就拧了眉，“你是认真的？”
    秦婳心里是忐忑茫然的。
    她原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开口。
    因为无论出于何种心态，她都不希望被秦御知道自己的真实境况。
    可是为什么，她会忍不住脱口而出呢。
    秦御眉头紧锁，整张脸都流露出凝重。
    他盯着秦婳打量了许久，仿佛是在判断她突然说出的这番话究竟是一时意气，还是真的发自内心。
    秦婳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迟疑。
    等她再度开口的时候，脸色却显得轻松了许多，口吻也是释然的，“我和裴晋阳合不来，所以……早晚是会分开的，虽然我有了孩子，可也未必这辈子一定要依附着男人过，我自己也能过得很好，何况我以后不会再是自己一个人，我有女儿，女儿会陪伴我。”
    秦御目光晦涩。
    他仿佛是在纠结要不要追根究底。
    他自然想知道秦婳的婚姻到底出了什么样的问题。
    也想知道裴晋阳是不是做了伤害她的事。
    可她的脸色看起来憔悴至此，难道不是明摆着过得不愉快么。
    秦御压抑了半分钟，终于开始忍不住开口问了，“你好歹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你跟姓裴的在一起过后，我问过你那么多回，此此你都告诉我他待你极好，现在呢，难道你们结婚之后，他反而待你不好了？”
    秦婳蹙着眉头。
    她眼前一闪而过的是裴晋阳阴鸷的脸。
    还有他面无表情挥手打她的模样。
    下手那么重，那么狠。
    却并不是一时之气所为。
    还有裴晋阳……当着裴易和所有佣人保镖的面……肆意折辱她的情状。
    那一桩一件，她都实在不愿再去回忆了。
    那样屈辱的日子，实在是不能硬撑下去。
    在裴晋阳第一次动手的时候，她就彻底放弃了。
    裴晋阳不爱她。
    而在她心里，也一直是把他当做一个男人，进而当做自己的丈夫。
    也从未有哪一刻，把他当做自己的爱人。
    这一点，秦婳是心知肚明的。
    她根本无法毫无保留地爱那个男人。
    又怎么能希图他真心爱自己。
    她所求的，只不过是安稳的一生，温馨和谐的家庭。
    裴晋阳给不了她。
    所以她心灰意冷。
    已经彻底放弃了。
    不重要了。
    对她而言，都已过去。
    如今……
    秦婳还不能完全考虑好将来自己要过怎样的人生。
    但她已经确定自己走错了。
    即便不能原路返回，也必须迷途知返。
    ……
    秦御盯着她的脸，仔细考量。
    他的心，渐渐跟着揪了起来。
    说来也是奇怪。
    他和秦婳明明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
    可偏偏，却像是双生子。
    秦婳难过压抑，他心里根本好过不了。
    尤其是，他只是观察秦婳的眼神，就能隐约生出糟糕的预感。
    秦御有些急躁起来，他伸手摁住秦婳的后颈。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刚结婚不久，不是么？”
    秦婳其实很想找个人倾诉自己遭受的一切。
    太可怕了。
    可是她根本没有人可以说。
    乔湘如果知道她的经历，大概只会用最难听的话骂她愚蠢下贱。
    把好好的一桩婚事毁在了自己手里。
    连宋翩翩，她也耻于开口。
    她该怎么告诉宋翩翩，因为她不小心睡了丈夫的亲弟弟。
    继而面临失婚……还随时可能被自己的丈夫肆意羞辱。
    唯独面对秦御。
    她有些忍不住。
    秦御是从她童年，一直伴随她，经过青春期，一直到成年。
    他是她从小到大最亲密的朋友和家人。
    她所有的秘密，都会告诉秦御。
    可是现在……现在她和秦御的关系，也变得不能随意开口。
    就算她说了。
    秦御会是怎样的反应？
    秦御可能会暴怒，但秦氏自顾不暇。
    难道他还有能力为了一个女人，去报复一个马上要入主内阁的裴晋阳吗。
    秦婳不想再给他添乱了。
    于是她苦笑了一下，用有些漠然的口吻道。
    “客观说，裴晋阳对我还行，但是我不快乐，尤其是怀孕之后，我实在快乐不起来……裴晋阳身边的女人太多了，他的女人比你还要多，而且她们每一个，都各司其职，在裴晋阳的生活中扮演各自的角色，裴晋阳不可能为了我和那些女人彻底断了关系，这也就意味着，我的婚姻里，永远要包容那些女人的存在。这个问题，我和裴晋阳吵过，闹过，争执过。他有过调整，我也想过妥协，我也以为进入婚姻后，我能够扮演好裴太太的角色，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贤内助，只要裴太太是我就行了，旁的那些苍蝇……我可以当做不存在。”
    “可事实证明，我根本无法忍受，我不怨恨他，我如今只是想明白了，我和裴晋阳是不合适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女人，我和乔湘是不一样的，乔湘能忍受的，我不能忍受，我的心也没有她那么大。我只想嫁给一个平凡普通的男人，过温馨平淡的生活，哪怕有争吵，有意外，可只要彼此尊重，能迁就对方就行了。我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做权贵的妻子，所以趁早分开，也是对彼此都好的选择。”
    秦婳这样说，一方面是出于内心的真实想法。
    另一方面，是她不希望秦御去深入调查。
    如果秦御对她的状况存疑，极有可能会派人去仔细了解她最近一段时间真实的生活状况。
    如果被秦御知道的太多，势必会产生更多麻烦。
    倒不如她坦白说出其中的一部分矛盾，而裴晋阳外面有女人，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即便她不说，秦御也一早知道。
    秦御听后，脸色的确是沉了些。
    但她暗自观察，只觉得秦御应该没有往怀疑的方向去想。
    半晌后，他伸手揉了揉秦婳的发顶，沉声道：“你既然决定了，哥哥也只有尊重你的决定，跟裴晋阳这种男人过日子，以你的性子来说，的确是很难开开心心的过，离就离吧，手续准备什么时候办？”
    秦婳噙着泪，摇了摇头，“还没谈，估计要等孩子生下来吧，我最近的状态也不太好，不适合办事情，再有一个多月就到预产期了，只是有一点，我和裴晋阳谈不拢，他似乎……想要女儿，可是我不能和女儿分开，无论如何，我必须和女儿在一起。我不指望他给我任何补偿，我不要财产，不要房子……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要，我只要女儿，可如果他坚持……我有些害怕。”
    秦御听懂了她的意思，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道：“你放心，到时候如果有必要，我会出面跟他谈，抚养权一定归你，何况只是一个闺女，裴晋阳未必放在眼里。”
    秦婳强忍着哭出来的冲动，她小心地靠在秦御肩头，“哥哥，我知道秦氏现在面临很多麻烦，我不该求你帮我，但是我……我就是怕，我怕我实在没有办法，我不求你别的……只是我真的不能失去女儿，我一定要和女儿在一起，一定要。”
    秦御那么了解她。
    又眼睁睁看着她眼底里都是惊恐和害怕。
    虽然不确定她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过于忧虑。
    至少可以肯定，裴晋阳在这件事的态度上，是她对立的。
    秦御略一沉思，“你若是真的有那种担忧……不如就不要回去了，你今天就跟我回家，我会安排律师寄律师函给他。”
    秦婳的手，狠狠地颤了一下。
    她有些心动。
    可这样……真的可以吗。
    裴晋阳真的会善罢甘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