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和那个看起来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男人有过什么有趣的故事。
    或者，是和与他相关的人发生过什么故事。
    这世上的巧合太少了。
    她是不信巧合的。
    一切巧合。
    都是在高度精密的算计下，终于达成的。
    …………
    在两个女生单独训练的这一天。
    秦婳果然等到了她所预感的人和事。
    裴先生出现了。
    他像是专门来检视训练情况的，只是站在远处，淡淡地扫了几眼。
    虽然整个感觉都很刻意。
    但该有的形式，他还是已经做足了。
    他自然不是独自一人前来。
    不仅仅跟随秘书，还有几名校领导尾随身后。
    一边检视，一边低声对他汇报着什么工作。
    秦婳冷眼旁观着这一场看似周密完美的“套路”。
    也不知怎么。
    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反感。
    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堂堂一个稳坐内阁第三把交易的高官。
    竟然会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把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一所贵族中学里。
    这还真是她见识过的，最有趣的事呢。
    ……
    很快，事情照着秦婳猜测的路线进行下去。
    那些只出现在门口远处的领导，很快就消失了。
    而后，训练的礼仪老师查看手机，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
    然后很快对另一名女生道：“徐同学的训练效率很高，今天难得时间早，早些回家休息吧，明天继续。”
    那名姓徐的女生虽然有些诧异，但是也没说什么，只笑着点点头，对老师道谢之后就取走自己的外套和包包之后便离开了。
    偌大的训练厅内只剩下秦婳和老师两人。
    秦婳不仅不恼，反而是怀着某种看戏的心情，隐约期待下一步的剧情。
    然而老师好像没什么特殊的要求，只是不断对秦婳强调一些注意事项。
    秦婳的心情并不差，可是体力却渐渐弱了下来。
    她觉得很累。
    而且是一种，令自己头晕目眩的累。
    渐渐的，她不仅仅是觉得体力不支，甚至有些头晕的感觉。
    小腹似乎是抽疼了一阵，她还来得及判断怎么回事。
    老师的脸色已经变了，“秦同学，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怎么脸色突然这么白？”
    秦婳额头冒起了一层冷汗，在老师的搀扶下坐下休息。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有点累……”
    老师关切地追问了几句。
    可是秦婳的听力却越来越弱。
    最后甚至听不清老师都说了些什么。
    她眼皮垂下来，像是累到了极限。
    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
    秦婳醒来的时候，周身柔软温暖。
    她是在一张极其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醒来的。
    而她揉了揉眼睛，视线清晰之后。
    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裴晋阳的脸。
    秦婳是在一张极其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醒来的。
    而她揉了揉眼睛，视线清晰之后。
    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裴晋阳的脸。
    她透过昏黄的光线，仔细盯着这个男人的侧脸，极为认真仔细地观察了一遍。
    这种熟悉。
    来自于大脑某个皮层所反射出来的本能。
    却并非来自于记忆。
    秦婳认真地盯着他看了许久，不仅没有想起丝毫。
    反而还觉得有些隐隐地头疼起来。
    秦婳便只有强迫自己合上眼，让大脑平静一些，等头疼的刺激被缓解之后，才再度睁开眼。
    裴晋阳低沉喑哑地嗓音，不疾不徐地问：“醒了？”
    秦婳一时没想好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这个男人。
    但心里多少是藏着一些戒备的。
    虽则戒备，却并不怎么害怕。
    她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了……
    不过，她是怎么突然晕过去的？
    秦婳皱着眉，仔细回忆着自己晕过去的过程。
    端坐在不远处的男人仿佛是有某种读心术。
    只是瞥了秦婳一眼，就猜到她在想什么。
    他语气平稳地道：“你低血糖，晕了过去，刚才输过液，现在已经稳定了。秦婳，你知道自己低血糖么？”
    秦婳皱了眉，有些狐疑地摇摇头。
    她并不知道自己低血糖……
    而且竟然已经严重到让自己晕过去的地步。
    她心里觉得事情肯定不是像他口中说出来的这么简单。
    可一时半刻也得不到答案。
    秦婳便准备反客为主。
    她坐直起身，强撑着有些酸软的身体，正欲掀开被子，一副准备尽快离开的样子。
    然而在男人开口阻止她之前。
    秦婳小腹一阵隐痛，继而下腹有液体涓涓涌出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伸手一触，才意识到自己是到了生理期。
    这种状况，虽然有些窘迫。
    但反倒令秦婳的心情镇定下来。
    她的确是突然到了生理期。
    所以……她的晕厥是正常的身体反应，低血糖也是，其中并不包含某种算计和阴谋？
    而是……仅仅出于一种巧合？
    这种认知让秦婳心里的警惕略放松了一些。
    但很快，她皱起眉。
    而且眉头愈渐锁紧。
    她惊愕地察觉，自己下身的感觉不太对劲……
    像是已经被垫上了一层卫生棉。
    那种柔软厚实的感觉很清晰。
    只是短裙是完好的，所以她刚刚醒来一时没有觉察到意外。
    是谁帮她垫上的卫生棉？
    秦婳目光措不及防地扫向不远处的男人。
    总觉得从他貌似深邃严肃的目光中，能够找到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
    难道……
    秦婳很快在心里否认了这种猜测。
    应该是护士或者校医吧。
    学校里是有专业的校医的，而且应该有女医生。
    何况他刚才说过，她突然低血糖晕倒，是输过液的。
    既然输过液，肯定是来过医生。
    所以……应该是她太过紧张了。
    秦婳本能地不情愿在这个男人面前暴露自己丝毫的软弱的紧张。
    她便愈发鼓励自己显得随意自然一些。
    她伸腿试图下床，却听见男人骤然出声——
    裴晋阳就这么面不改色地盯着她。
    看着她略显苍白的小脸。
    渐渐勾起唇角，耐人寻味地说：“卫生棉是我亲手帮你换上的，应该还算舒服吧。毕竟……品牌和款式，都是按照你的习惯买来的。”
    饶是秦婳再怎么镇定。
    此时耳朵也有些发烫。
    她双拳紧握。
    继而脸颊也冒出红晕。
    她脸色紧绷。
    半晌才有勇气直视对方。
    她逼迫自己用凛冽的目光直视这个男人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反问：“裴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晋阳不假思索地回：“字面上的意思而已，你很紧张？”
    秦婳一时语塞。
    按照这种对话的模式。
    下一句话她很理应反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她昔日的习惯。
    甚至是具体到对女性生理用品选择的细节。
    可是她没忘记自己和这个男人上一次的对话。
    她上次便很坦荡地说过。
    哪怕是真的有过什么过往。
    自己也一点都不感兴趣。
    既然斩钉截铁地说过自己对昔日的过往不感兴趣。
    此时便也不能再追问下去。
    于是她抿着唇，忽然绽出一个妩媚的微笑。
    声线甜糯地道：“这样啊，没想到裴先生身为高管，国务繁忙，竟然还会在这种芝麻小事上费心，还真是个细心的人呢，多谢了。”
    秦婳越来越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
    而且她甚至无法根据眼前所看见的一切判断出自己此时究竟在什么地方。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看起来像是一个套间。
    类似于酒店的模式。
    但是又没有任何酒店的用具，便不太可能是酒店。
    既然她晕倒过，想必应该还没有离开学校。
    或许是学校内部给领导提供的私人休息室。
    但无论如何。
    她都是只身一人和这个男人面对面地相处。
    又是在这样暧昧而有限的空间里。
    无论她是否多想，这种环境都太过局促尴尬了。
    秦婳本来带着探究和看戏的心情。
    此刻却已经弱了下去。
    早已忘了自己晕倒之前是怎样的心态。
    此时此刻就只想尽快离开而已。
    …………
    秦婳起身要走。
    但双腿却很酸软，腰腹也酸得厉害。
    就像是后腰被人重击过一拳，隐约全身上下都有酸胀的感觉。
    应该是生理期的不良反应。
    但是未免也太明显了些。
    秦婳本以为自己是撑得住的。
    可没想到走了几步脚下便是狠狠一软。
    继而……
    先写跌倒在地上。
    她之所以没有倒在地毯上。
    是因为裴晋阳横空出手抱住了她。
    就像是捞起一个孱弱纤细的美人。
    继而他轻轻嗤笑了一声。
    笑容中反而透着几分愉悦和轻松，少了一些耐人寻味。
    他略微俯身，将秦婳打横抱起，然后重新抱回了床上。
    秦婳虽然想过要挣扎。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被他抱着的过程中，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直接的抗拒。
    秦婳心里有点乱了。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很难把控局面。
    对这个男人，她是没有十足自信的。
    …………
    也许，是她太高估自己了。
    在陈慕面前，她能够用三言两句，再加上几个眼神，就可以轻易地操纵全局。
    甚至是间接操纵陈慕整个人。
    让陈慕所有的选择和态度，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做出来的。
    还有就是秦御。
    秦御虽然不好掌控。
    但因为感情深厚的缘故。
    秦婳越来越熟悉他心里柔软的几个点。
    甚至在全然没有记忆的情况下。
    判断出秦御从前似乎做过亏欠她的事情。
    而且亏欠得……十分过分。
    这种亏欠也许是直接或间接导致她经历了不好的事情。
    所以秦御才会那么排斥她去回忆过往的事。
    简单来说。
    秦御不仅仅是一个与她有着暧昧关系的兄长，更是一个对她怀着愧疚之情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即便他在外面如何翻云覆雨。
    只要在她身边，她仍旧是可以轻易拿捏的。
    秦婳拿捏陈慕，靠的只是青春少艾的感情。
    仅此而已。
    而拿捏秦御，需要利用的三个条件则复杂一些。
    其中包括，感情，愧疚，情欲。
    只要控制好分寸，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当秦婳在和秦御的相处中越来越有信心。
    又同时征服了年轻的陈慕之后。
    秦婳对自己掌控男人的信心未免太过自负了。
    她以为这世上，应该很少有比秦御更复杂的男人了。
    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遇到了。
    而且还是一个……必定和她有过什么往事的狠角色。
    秦婳心里半是大触，半是兴奋。
    她带着试探的心情，让自己放松下来。
    …………
    裴晋阳将她放在床上之后，她抿着唇，轻笑了一声。
    然后软软的嗓音问：“裴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大明白。”
    裴晋阳已然松了手。
    和她没有再直接的接触。
    但是却毫无避讳地直接在床边坐下了。
    他语气淡淡地道：“你站不稳，身体状况还不太稳定，理应继续休息，等一会儿我会安排司机送你回去。”
    秦婳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解释，心里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如何。
    她略一沉思，然后决定暂时以退为进。
    她虽然满腹好奇，但是又不好直接开口询问。
    毕竟前几天才刚刚斩钉截铁地拒绝过知晓过去的历史。
    此时此刻如果打脸，岂不是很没面子。
    何况……
    这整个一场大龙凤，难道不都是眼前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专门为她安排的么。
    就算她今天晕倒是一场意外。
    可他出现在训练场上，可不是意外。
    有这样一个她晕倒的巧合，对他来说应该是庆幸吧。
    这个男人，专门制造这么多机会来和她接触。
    必定是有目的的。
    所以她根本不需要着急。
    这个男人，总会沉不住气。
    他总要把自己的目的暴露出来。
    等那一刻起，她不就什么都明白了么。
    秦婳便淡笑了一下，语气平和地道：“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那我就再躺一会儿。”
    她倚在床头，身后垫着一只枕头。
    心里暗自等待男人主动开口。
    等了又等，他还是没有什么举动。
    终于，他主动起身给秦婳倒了一杯水。
    水杯是温热的，同时还递给她一颗药片。
    秦婳看着那颗浅粉色的药片。
    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裴晋阳语气毫无波澜，“止痛药，医生刚才来过，你晕倒除了低血糖，也有例假的原因，你现在应该有腹痛，如果不服药，过一阵子可能会疼得更严重，所以提前服药吧。”
    末了，他似乎想到什么，又开口补充一句，“这药没有副作用，也不会犯困，放心吃。”
    秦婳手里捏着药片，却连水都没有喝。
    她低头沉思着。
    男人略微蹙了下眉，然后似笑非笑地问：“怎么，秦同学担心药有问题？”
    秦婳扯了扯唇角，笑得有些虚假。
    “这药……是学校的校医提供的么？”
    面前的男人抿着唇，眯了眯眼。
    却并未回答。
    秦婳也不急躁，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他终于轻嗤了一声，盯着她的目光，渐渐暗了下来，变得有些暧昧。
    “秦同学警惕性很高，不过……我好歹是内阁官员的身份，你区区一个女学生，你是在担心什么，有这种必要么？”
    秦婳手里把玩着那颗粉色的药片，继而干脆把药片放在了一边，连水也没有喝，把水杯也放下了。
    她似笑非笑地道：“虽然，裴先生对我可能是善意。但女孩子么，总是要有自我保护的本能。更何况……越是像你这样位高权重的男人，越是容易仗着自己的权势，做一些……肆无忌惮的事情，不是么？”
    裴晋阳凤眼微眯，似乎是耐人寻味地盯着她。
    他半晌都没有开口，却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秦婳的小脸。
    片刻之后，他忽然伸手触到秦婳的下巴，手指略微弯曲，轻捏了捏。
    “秦同学，你小小年纪，思想倒是很龌龊，我比较奇怪的是……我看起来是个欲求不满的老男人吗？”
    秦婳本来被他捏着下巴，有点不舒服。
    可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未免过于直白了些。
    秦婳忍不住轻笑出声，反问道：“裴先生自己觉得呢？虽然，你看起来似乎没做什么。可这里……应该是私人休息室吧，有客厅，有沙发，有盥洗室淋浴间，甚至还有床……你这样一个成年男人，与我共处一室，且不论你看起来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这样的接触……多少是有些敏感的吧。”
    裴晋阳的目光变了好几次。
    渐渐松了手，看着她，却好像更复杂了。
    他眼中的秦婳，的确是变了很多。
    如果不是亲自接触，亲耳听她讲话。
    裴晋阳甚至还在怀疑她是装出来的。
    什么变疯变傻甚至失去记忆。
    他都不是尽信。
    好好的一个人，即便是得了抑郁症，又怎么会突然失忆失智。
    而且还是……把自己完全当成了一个十几岁的中学生。
    甚至和一个十八岁的小男生交往？
    这样的情况，实在是令他啼笑皆非。
    而且也无法尽信。
    但是此刻和秦婳相处过后。
    他反倒是开始信了。
    至少现在，已经信了有五成。
    如果秦婳是装出来的。
    那么未免演技也太好了些。
    她眼里并没有对自己的痛恨或者厌恶，可是一个记忆完整的秦婳……
    该是多么厌恶他。
    尤其是想到掌珠。
    她应该最本能的反应是手刃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