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后来他被裴晋阳安排着进了内阁。
    形象等各方面都要尤其注意，加上他心里装进了一个女人，被塞得满满的，寻常的货色实在是入不了眼。
    这夜蝶轩，着实很久没来过了。
    ……
    但今晚裴易的心情委实低落了些。
    寻常都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此时脸色都是垮的。
    充满了丧。
    跟他一贯要好的几个兄弟心下都颇有狐疑。
    如果仅仅是因为政见不合与裴晋阳争执了几句，就算被训斥过也不至于这么丧吧。
    这些男人也都是人精。
    想来想去总觉得事有蹊跷。
    以裴易一贯的行事作风。
    他对旁人或许会跋扈些，可对自己的兄长却一直是极为尊敬的。
    私底下是否会有龃龉谁也不得而知，这种会在会议中当众顶撞的情况，还真是闻所未闻了。
    如此推论起来，兴许在裴易顶撞兄长之前，已经有了别的事情发生。
    有了更深层次的诱因，后续的不过是发展。
    这样的结论，似乎更靠谱些。
    既然裴易心情不佳，就更应该找几个盘靓条顺的女人好好伺候着了。
    …………
    寻欢半场下来，已至深夜。
    可裴易一直兴致缺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好转。
    一旁的朋友正想换一批女人进来。
    包厢门口却传来敲门声。
    有侍应生进来传话，说是楼上的j少听闻裴二爷这位稀客过来，颇为热情地想请各位少爷过去小聚。
    j少平日倒是不常驻江城，在京城的时间多些。不过包括裴易在内的几位祖宗们也都是从小到大的交情，算是发小，如今偶有疏远，但应酬一下也是应该的。
    这里的几位祖宗对于要不要上楼小聚都随意，主要是看裴易的态度。
    那侍应生补充道：“j少让我告诉各位小爷，今晚有几个新来的姑娘，都是干干净净的，也是各个生得美貌且各有才华，不如就一同消遣。”
    j少也算是客气了，不给面子的话着实不大合适。
    裴易也许久不见他，便应下了，只说过会儿便上楼。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楼去了。
    j少看来是常客，包厢的装潢都更浮夸些，带着他明显的个人色彩和喜好。
    沙发前面的确是跪着一排女人，看起来都很年轻，琳琅满目的，衣着要么暴露，要么近乎透明，场面的确热辣。
    j少见了裴易他们便格外热情，招呼着喝酒划拳。
    只是这包厢内不仅仅有j少，还有几个他们不大相熟的人，或许是j少的朋友跟班之类。
    本来气氛还算不错。
    可角落处骤然吵嚷起来。
    一个男人脸上挂着明显的怒色。
    伸手抓着女孩的长发。
    声线狠戾：“给你这个价是便宜你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么，见过拿乔的，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识好歹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加五万。”
    那女孩白皙纤瘦，穿着改良式的旗袍，本是淑女端庄的款式，只是裙摆特别特别的短，她跪在地上几乎大腿全露，胸前最关键的布料也尤为轻薄，几乎是透。
    男人言辞狠戾，猖狂霸道的气势十足。
    可女孩仍旧是不卑不亢地跪着。
    声音不高不低，却叫人听得特别清晰。
    “对不起，这位先生，很抱歉，这真的不是钱的问题，我负责卖酒陪各位喝酒，我不出台的。”
    那男人脸色骤然就变得更难看了，抬手就一巴掌重重地掴上去，打得她身子一偏。
    顿时厉声骂道：“给脸不要脸是么？就没见过你这样横的，在小爷面前横，你是活腻味了？！”
    那女孩白皙的脸颊上瞬间就浮上了红色的指痕，也很快红肿发胀，可见对方下手之狠。
    她身旁也有几个女孩，不知是怕她出事，还是怕她再倔下去会牵连到自己。
    不由得拽了拽她的胳膊，低声劝她：“小阮，你就答应吧，这夜蝶轩的规矩你也不是不懂，虽然明面上各有不同，可实际上没有哪个姑娘不出台的，小阮……”
    那女孩抬眸望着逼迫她的男人。
    声线清晰，“先生，人各有志，请不要强人所难。”
    男人更是气得胸口都剧烈起伏起来，随手端起一杯酒就朝着她脸泼了上去。
    “贱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身在什么地方，什么身份，出来卖还什么人各有志的。”
    本来这种事在这种场合也是常见，如果不是吵起来动静太大，旁人都懒得插手。
    不过这会儿j少包厢里的人都知道有裴易这几位在，都不想因为一个不识趣的公主闹得气氛不好。
    j少见状，轻咳了一声，打圆场道：“罢了，这丫头不是新来的么，一时放不开也是有的，你选其他的吧，这种事嘛，得你情我愿才有意思。”
    那叫嚣的男人原也不过是看这个女人生得娇俏可人了点，也并不是多么喜欢非她不可。
    只是她太不懂规矩，不给面子，闹得动静大了，这包厢里这么多人，人人都盯着围观，如果他连一个女人都拿不下来，传出去丢死人，以后也不用在圈儿里混了。
    他身旁另一个男人见j少都打圆场了，不由得也跟着劝阻，“算了，她不识趣就罢了，自罚三杯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由得她去。”
    那女孩见有人帮着阻拦，心里是燃起希望的。
    她跪直了身子，立刻拿起面前的伏特加就往杯子里倒。
    裴易本来已经喝了很多，此刻有些微醺。
    可也不知为何，他望过去竟是视线格外清晰。
    那女孩脸上的隐忍坚韧，还有她倒酒时拼命颤抖的双手，尽数都落入他眼里。
    女孩双手端着酒杯，恭恭敬敬地道：“先生，我敬您。”
    她刚要喝，酒杯就“啪”的一声被打碎。
    男人拧着她的胳膊将将人拖了起来，另一手落在她胸口。
    “撕拉——”一声脆响，她身上的旗袍就被撕开了大半。
    不仅仅女孩吓得尖叫，周围其他的公主也纷纷被吓得失声惊叫起来。
    那男人嘴里咒骂不止，“贱货，不愿意出台是吧，行，那就别他妈的出了，老子现在就干死你。”
    话音未落，他将那女孩往包厢另一侧的小包房拖曳。
    场面一度尴尬刺激。
    所有人都觉得这女孩是逃不过了。
    也没有人会自讨没趣地阻拦。
    可裴易却忽然站起身来。
    径直走了过去。
    他劈手拦下，将衣衫褴褛的少女揽入自己怀中。
    在男人惊诧的目光下。
    他勾起唇角，笑得邪肆狂妄。
    “这女人的确不识抬举，不过不巧，我也看上了她，你割爱吧。”
    场面一度更加尴尬。
    但随后就响起了一阵唏嘘调笑的声音。
    j少笑得捧腹：“这也不知是哪来的小丫头，命还真是好，连裴二都看上她了，真是有意思。”
    旁边的人自然跟着起哄大笑。
    那男人自然心里气得日天日地。
    但面上却只能赔着一个尴尬的笑，讪讪地道：“这……这裴二开口了，那我就割爱吧，哈哈，没想到咱们还能眼光一致，成吧，今晚就当我借花献佛了，也跟裴二爷交个朋友。”
    到了嘴边的女人被人截胡。
    是个男人心里都想不爽，但问题是谁不知道裴易是谁啊。
    一则他本就混迹军部，战功赫赫，如今还进了内阁，寻常人没有敢招惹他的。
    二则这厮还是裴晋阳的亲弟弟，更是巴不得攀附结交，就算攀附不上，也万万不能得罪啊。
    裴易笑了笑，没多说半句废话，而是把那个惊恐中的女孩扛起来就走了。
    一场闹剧仿佛以令所有人都诧异的局面宣告了尾声。
    裴易的哥们儿跟j少笑着说道：“这裴二啊，今儿心情差得很，不知道是上哪儿受刺激了，他是得找个女人泄泄火，否则肯定得憋死。”
    …………
    裴易扛着衣着单薄的女人直接上了车。
    司机见状也算是淡定，问了下行程，裴易说回府，这就驱车走了。
    那女人缩在车子后座的一角，身体一直在颤抖。
    也不知道是方才险些被当众凌辱，魂还没定下来，还是因为太冷冻得哆嗦。
    裴易喝多了，刚才走得又快，在夜蝶轩门口吹了点冷风，这会儿有了醉意，还有点头疼。
    他根本没和她说话，而是自己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女孩大概是用了几分钟才终于镇定下来。
    她侧目盯着裴易，颤声开口：“裴二爷，我不出台的……”
    夜蝶轩距离回府路程本不算短，裴易是打算小憩一阵的。
    可这女人娇软的嗓音扰了他的清梦。
    裴易不由得睁开眼，侧目盯着她。
    这是他第一回近距离仔细打量这个女人。
    她皮肤很嫩，头发又黑又长，看得出来自小生长的环境一定富裕，混上下没什么虚假的东西，都是一点一滴养出来的。
    这是一个出身不低的女孩子，也应当是被娇养着长大的。
    裴易无声地笑了笑。
    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可笑。
    他之所以会注意到她，并且多看了好几眼。
    竟是因为他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秦婳的影子。
    说来也实在是奇怪。
    她和秦婳长得并不相像。
    只是脸型类似，圆圆的鹅蛋脸，只是因为瘦，所以下巴是尖的。
    头发黑长顺直，模样整体看起来乖巧而柔弱。
    可是方才她倔强抗拒的模样，好似这世上任何强权都不会让她低头畏惧。
    哪怕被羞辱被打骂，她也丝毫没有退缩和放弃。
    真的很像是秦婳。
    就是她的眼神。
    执拗又倔强。
    裴易在似醉非醉之间，不由得想起许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时他刚看上秦婳。
    连他自己都还没有分辨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只是看着秦婳就想欺负她，想让她在自己面前柔软一点。
    想把她欺负得直哭。
    可当她真的哭了。
    自己的心却又酸又软又疼，像是被针扎着似的。
    特别不是滋味。
    那时他逼着秦婳跟了自己。
    所用的手段又粗暴又低级。
    秦婳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孩。
    可对他的威胁折辱都丝毫不露软弱。
    当时的他多么想让秦婳屈服。
    而她脸上却也永远是这样一副执拗倔强的模样。
    那样坚韧，那样好看。
    …………
    裴易不由得眯起眼睛，冲着身旁这女孩嗤笑出声。
    那女孩的眼睛水光光的，眼里写满了对他的畏惧。
    但她仍旧是很有勇气地开口：“裴二爷，我感激您救了我一命，可我真的不出台……我愿意报答您，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不让我出台。”
    裴易闻言，便眯起眼。
    他周身散发着酒气，眼里却透着寒意。
    僵持了几秒钟后，他似笑非笑地说：“谁说我是为了救你，我和那个人本质上没什么区别，都是看上了你，只不过我没兴趣在那种地方办事罢了。”
    女孩明显是吓到了，紧接着吞咽了一下，瑟缩着肩膀。
    可是车内的距离也就这么大，再躲也不能躲到外头去。
    她心里像是有某种东西垮掉了。
    眼里闪烁着泪光。
    有些丧气地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你们……你们明明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夜蝶轩里又好看又干净的女孩儿那样多，为什么非得是我……”
    裴易伸手捏了下她的下巴。
    她的脸已经被打肿了，半边脸高高得肿起，上头还挂着巴掌印，看起来着实可怜了些。
    但她这份执拗才是裴易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他似笑非笑地问：“让你出台就这么痛苦么，这副样子，就好像上了你比要你的命还屈辱，至于么，都什么年代了，一副身子而已，真的至于么？”
    裴易从前时而也会来夜蝶轩这样的地方消遣。
    这里面或许是的确有迫于生计或者因为家庭问题而出现在此处谋生的女人。
    但更常见的却是藉此机会上位的聪明人。
    就拿娱乐圈来说，据裴易所知，连一线女星中都有几个是从夜蝶轩混出脸面，后来跟了一个强大的金主，这才一路扶摇直上的。
    二三线乃至不知名的，就更是数不胜数了。
    换而言之，夜蝶轩虽则是个染缸。
    可对女人来说，却也更是一个充满机会和欲望的销金窟。
    像小阮这样的，着实是极少见的。
    …………
    裴易的话音落下之后，许久都没有得到回答。
    女孩低垂着头和脸，像是绝望到了极点，连多一句话也没力气再说。
    对她而言，大约也是实在撑不下去了。
    一天一天地熬着，底线也越放越低，可她仅仅就只有这么一个卑微的愿望，就是不愿意出台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
    裴易今晚的心情如此沮丧，本是没什么心思逗弄一个女人的。
    可她一声不吭不愿意回答的样子，倒是令他生出了几分玩味的兴致。
    他手上的力道加重，生硬地将她下巴抬起，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他眯了眯眼，身上散发着痞气和几分粗野，瞳孔中隐约流露出些许戾气。
    “我问你话你就好好答，女孩子在外头最应该学会的技能是识时务，你明知道自己落在我手里，惹怒了我下场不会好过，若是讨得我欢心，说不定还能赏你一个体面，为什么不愿意出台，嗯？”
    女孩大约是被裴易身上的戾气吓住了。
    她没想到裴易也和方才那个流氓一般的男人没什么分别。
    她是清楚裴易身份的。
    这样尊贵的男人，她还以为……她还以为自己会好过些。
    女孩开口的时候声线发颤，眼中是闪躲和委屈。
    “我认为这个问题没有什么答案，我又不是生来就是卖的，如果有选择，我自然不愿意跟陌生人……”
    裴易冷嗤了一声，骤然打断她的话。
    “可惜你没有选择了，在夜蝶轩那种地方搵食，你今日若是得罪了我，夜蝶轩的老板也不会饶过你。”
    女孩自然是害怕的，可她好像天生有一种预警机能，男人越是对她恶劣，她越是显得倔强，不肯服软。
    这样的她更和从前的秦婳有几分相像了。
    裴易心里莫名的触动让他把持不住。
    那个他爱了那么久的女人。
    今天中午就坐在他对面。
    口口声声笑着对他说，她手腕上的伤痕只不过是和他大哥之间的情趣而已。
    裴易知道自己是注定得不到她了。
    可这一辈子还这样长。
    如果眼前是未来几十年的无望。
    那这日子，未免也太难捱了些。
    总该找些别的乐子。
    裴易在心里笑了。
    眼前这个乐子，出现得还真是及时。
    女孩的不屈服让他征服欲愈发旺盛。
    他捏紧她的下颌，声线阴沉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怎么进的夜蝶轩。”
    夜蝶轩这地方不是寻常人都能进来的，通常要有介绍人，要么就是一些背景特殊的家眷。
    这女孩生得细皮嫩肉，在加上气质和谈吐，单是这份倔劲儿就不会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
    他也着实好奇。
    女孩被他捏得很疼，眼睛里泛着泪光。
    “小阮，阮玲玉的阮，父亲犯了事，所以就进来了。”
    裴易蹙了蹙眉。
    姓阮。
    在他的记忆库中，暂时没搜出这么一个姓阮的。
    不过背景和他猜测应该相差无几。
    他嗤了一声，手指滑落下去，玩味地挑开她本就已经被撕破的旗袍。
    “我问的是全名，怎么，不愿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