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能是……能够让她一鼓作气彻底扳倒桃初的方法。
    秦婳冷静下来，不由得还燃起了些许斗志。
    她和桃初的陈年积怨实在是不能化解。
    如果这次这能让桃初一败涂地。
    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但秦婳的脸色中依旧透着些迟疑。
    她声音显得有些弱，“这样……真的没问题么，虽然我不能否认你这种计策是挺机敏的，换了我……怕是想不出这种法子，但我就怕桃初她根本不会上钩，她毕竟……她毕竟跟了裴晋阳那么多年了，依我看，裴晋阳对她也算不错。”
    陈遇南的脸色却很平静，仿佛对一切都早已胸有成竹。
    在秦婳的印象中他总是这个样子，之前和她谈判的时候，他也总是这样沉稳笃定，好像将一切都尽在掌握似的。
    可分明，以目前的局势来看，陈遇南的背景再雄厚，也未必足够跟裴晋阳正面交锋吧。
    秦婳觉得自己仍旧是摸不透他……
    男人声线平稳，一字一句道：“秦婳，如果一个谋略能否奏效还要考虑到对方是否上钩，那就不算是一个完整的谋略。我的安排……与桃初本身会不会上钩关系不大，哪怕她畏惧于裴晋阳的威势，什么都不敢做，可只要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是她做过了……她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也分辩不清。”
    秦婳想了想，当初桃初对付她，用的其实也是模棱两可的证据，甚至很多是桃初自己伪造的内容。
    可有些事情含含糊糊，事实真相是如何，其实就只有当事人知道……
    旁人，也不过就是看个大概。
    秦婳心安了几分，但毕竟不能做到无所顾忌。
    她仍是谨慎的思维，叮嘱道：“这样……我会尽可能配合你的计划，但是，桃初未必真如你预料中这样好对付，反正……她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如果是个省油的灯，也不可能安安稳稳地跟在裴晋阳身边这么多年了。不过……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会尽力配合你，至于你……你行事方面也要尽可能低调谨慎，千万别扳不到她……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麻烦。”
    陈遇南闻言，竟是从鼻子里轻嗤了一声。
    “看不出来，你倒是还挺谨小慎微的，是不是从前跟桃初交手的时候，是她的手下败将来着？”
    秦婳的脸色一滞，瞬间就不好看了。
    这男人……根本是故意在踩她的脚痛吧。
    秦婳心里不爽，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方才紧张凝重的情绪，这会儿好像已经消散了大半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弄的。
    兴许……就因为和陈遇南一来二去多说了几句话。
    陈遇南像是在逗弄她取乐。
    又更像是在转移话题有心让她放轻松下来。
    他唇角挂着一抹笑意。
    手指轻捏了捏秦婳温热的小脸。
    “放轻松些。其实我倒不是瞧不起你，桃初么，本就比你年长，加上她出来混的时间远远比你早得多，跟你走的路子也不一样，她没遇见裴晋阳之前，什么都得靠自己，哪怕是在跟了裴晋阳之后，内心也不会有什么稳定的倚仗，她什么都得跟自己较劲，所以经验和手腕，自然要比你老练狠辣许多。若是你有和她同样的经历和经验，只怕会比她更强。所以……从前你对付不了她，不是你不如她，也不是你弱。”
    彼时，男人脸上的笑意好似透着几分温柔。
    倒是让秦婳忍不住侧目多看了他两眼。
    “现在，有我帮你，有了我这样强有力的帮手，你根本不用担心对付不了一个桃初。”
    秦婳这会儿心情是果真放松了许多。
    或许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陈遇南竟然还有不露声色中开导人安抚人的本事。
    秦婳方才的紧张和焦虑这会儿是真的挥之不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脑子里的一些规划和准备。
    秦御刚走时，她满心悲戚。
    逼着自己重回裴晋阳怀抱，唯一的念头也就是帮秦氏站稳，同时想办法查清秦御死亡的真相，替他手刃仇人。
    那时她觉得，无论是桃初亦或是闻雅，也无论这些女人对她是明目张胆的敌意，亦或是虚伪婉转的伪善。
    她都不在意。
    因为她真正要交手的是裴晋阳。
    可眼下桃初屡次跳出来要坏自己的好事，甚至是要毁了自己。
    秦婳终于意识到有些人，即便心里不屑的很，却还是得花点时间处理掉。
    若是一直由着她四处乱跳乱吠。
    还不知道会给自己增添多少麻烦。
    秦婳的心也在无形中沉稳阴狠了许多。
    有些人，是不值得宽恕和同情的。
    ……
    陈遇南就坐在她身侧。
    两人距离不足三十公分。
    他更是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
    秦婳有一点点的窘迫。
    他这样温柔款款地承诺会帮她。
    说得又稳重，又撩。
    她不好直面给出什么回应。
    就忍着脸热，略微克制的语气道：“总之……你也谨慎些，不要轻敌，别为了对付桃初给自己惹什么麻烦就好。”
    秦婳这会儿嘴上说了。
    其实并没有多想什么。
    却也不算是敷衍客套，而是真的这样想到了。
    毕竟她现在还指望着跟陈遇南合作能够夺回秦氏的主导权。
    如果因为一个上蹿下跳没安好心的桃初。
    给陈遇南自己惹上麻烦。
    那岂不是添乱么。
    秦婳当然不希望陈遇南出事，只是出于单纯的合作盟友思维。
    可陈遇南却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道：“秦小姐这样三番两次地提醒我行事要格外谨慎，千万不可给自己惹麻烦，这样紧张，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的话……秦小姐应该是在关心我呢。”
    秦婳简直搞不懂他为什么总是可以话锋突转得如此迅速！
    前一刻明明还在谈该怎么对付桃初之类的。
    后一秒突然就开始撩拨她。
    秦婳不由得连耳朵都有些烧红了。
    有些气急败坏地道：“我根本不是这种意思，你感觉错了！”
    陈遇南不仅不恼，而愈发笑得温柔，手指更是慢条斯理地抚弄着她的下巴……
    继而用从她下颌滑落至腮边，最终滑落到她的耳垂边上。
    秦婳的耳垂是最敏感的。
    寻常被男人轻轻吹一口气，她都能整个人都跟着酥软。
    何况是被他这样轻轻地抚弄。
    秦婳的心一下乱了。
    虽然是在车上，她也知道陈遇南的车子肯定是从外头看不进来的。
    可万一……
    万一有个万中之一的情况……
    这可不是能冒险的。
    更何况秦婳目前根本就没打算跟他进展得这么快。
    上回就是类似的情况……
    一开始只是面对面谈公事，陈遇南看起来严肃正经。
    不仅没有丝毫动手动脚的举动，甚至连一句旁的话都没说。
    只是后来莫名其妙的……
    秦婳甚至不敢去回想那天的情形。
    如果不是她立场坚定，脑子比身体要理智。
    只怕已经发生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情了。
    秦婳从小到大都算是一个比较诚实的人。
    除了一些特殊情况，她不喜欢骗人，更骗不了自己。
    如今她明知道自己和陈遇南的关系很可能被桃初觉察出来，甚至有被桃初披露的风险。
    她已经心虚，但心里还存着某些底气。
    那正是因为自己和陈遇南还并没有实质性的关系。
    如果真的被披露出来，大不了她就承认自己查出陈遇南手中掌握秦氏的股份。
    事情牵扯秦氏，她和陈遇南有接触有瓜葛才是正常的。
    如果她明知道陈遇南手中掌握那么多股份，却坐视不理且义正言辞彻底撇清关系，那才是虚伪奇怪。
    让秦婳骗人的话，她尚且可以试试。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
    她很不擅长欺骗自己。
    如果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她怕自己迟早会顶不住。
    所以有些事情，是的确不能提早发生的。
    一旦她自己心里收到某种道德枷锁的谴责。
    就很难操控未来的情形了……
    …………
    陈遇南似笑非笑地凝着她。
    语气不轻不重地道：“据说，直觉这种东西，无论是男人亦或是女人，都是很准的。何况……我对自己的直觉很有自信，秦小姐急于反驳，会不会是出于某种立场……而且，秦小姐或许根本就误解了自己的本意？也许根本没意识到你已经开始关心紧张我了……”
    秦婳的耳垂被他捏得越来越烫越来越软。
    整个人都快炸毛了。
    她忍无可忍地大力一把推开他的手。
    有些急躁地道：“随便陈先生怎么想好了，反正，我的意思在前几日就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虽然我们是合作关系，在同盟关系里，我是毫无保留地配合你。可我希望陈先生能尊重我。”
    秦婳其实不仅仅是怕陈遇南。
    她对陈遇南的情绪么，算不上是怕的。
    因为陈遇南身上的气质很独特。
    是会让她侧目，驻足端详欣赏，心生佩服，却不至于特别畏惧。
    她更多的畏惧之心……大约都给了裴晋阳吧。
    也或者她在最初面对裴晋阳的时候也没有那么深的畏惧。
    而更多的畏惧是来自于了解。
    因为她见识过裴晋阳冷血无情残酷的样子，所以才会打从心底里害怕他。
    至今她对陈遇南的了解还不够深入，还算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所以敬佩的成分肯定要高于怵怕。
    但秦婳之所以突然冷下来把话说得这么重。
    其实是因为她自己心虚……
    她真的怕自己会一时被他推动，把持不住自己。
    明明知道不可以……
    可这种事，有时候起了念头就一发不可收拾。
    就像是上回那样……
    那种情形秦婳真的不能让自己再尝试第二回了。
    有几个瞬间她也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陈家这两父子大概是有毒吧。
    她从未觉得自己缺失什么男欢女爱或者渴望新的感情。
    可偏偏陈遇南总是给她这种冲动的感觉……
    就连陈慕也是。
    看起来简单纯粹的陈慕。
    之前也是给了她那种感觉。
    让她一下子就陷进去，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沉迷于和陈慕厮混在一起。
    哪怕当时……她还有秦御。
    秦御那时候那么疼她，几乎把所有的私人时间都用来陪伴她。
    可是她一遇到陈慕，就忍不住喜欢上了。
    所以姓陈的这两父子……
    真的是有毒吧。
    ……
    秦婳紧张兮兮却又强装严肃镇定的样子，在陈遇南眼中有些可爱。
    他的手被秦婳推开之后，就没再动过。
    身体也没有再继续靠近，而是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不疾不徐地开口。
    “我一直很尊重秦小姐，所以秦小姐也不用这么怕我，我虽然承认对你有兴趣，却不是有兴趣强人所难的人，更何况……强迫女人，实在不是绅士所为，我活了这么多年，类似的事从未发生过，这一点请你放心。”
    秦婳本来就是为了拒绝他，更是为了坚定自己的立场。
    可这个男人非得把话这么掰开了揉碎了说个明白。
    反倒让她更脸热了。
    浑身的体温大概都比她上车之前高了两度吧……
    秦婳觉得把这种话摊开来说实在是窘迫的很。
    加上该说的话差不多也都说完了。
    剩下的问题就需要陈遇南在进行计划的同时跟她联络了。
    她就想尽快下车，逃离这个让她面红耳赤的环境。
    秦婳含糊道：“陈先生，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在车上耽搁太久不好，我真的得先走了，有新的情况你随时跟我联络吧。”
    秦婳急急忙忙戴上自己的大墨镜，然后开门跑下车。
    陈遇南回头往后车窗望去时，秦婳已经一溜烟跑远了。
    她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却挺灵活的，蹦蹦跶跶，像是蠢萌活泼的小白兔。
    他笑了一下，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
    秦婳心里这会儿七上八下的。
    也没空仔细理清思路。
    就一心想着先赶紧跑回办公室，好好喝杯茶定下神再说。
    一个是短短的二十来分钟内，她头脑接收的信息含量实在是太大了。
    不仅得知桃初的举动和动机，还得知了陈遇南准备对付桃初的方法。
    同时她自己还燃起了准备一鼓作气弄死桃初的决心。
    整个事情一连串本来就不简单，她头脑里闪烁着各种思绪。
    而除此之外。
    陈遇南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撩拨她。
    他揉她耳垂的时候。
    她真怕这个男人扑上来把自己给上了。
    虽然……似乎不大可能。
    虽然他泊车的地方是一个相对人少的位置。
    可周围其实都是闹市区。
    就算是他选了一辆最低调最不起眼的车子。
    可即便被当做是普通老百姓的车子，大白天的停在路边车-震也会被围观吧？？？
    现在的人啊，随便在路上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都会顺手拍个短视频po上网。
    正常人谁敢大白天在路上乱震……
    秦婳明知道自己是想多了些。
    可好像也不能怪她自己吧。
    明明就是陈遇南的责任比较大。
    好好的谈事就谈事，撩拨她干什么。
    而且……
    他撩她的方式还那么的……温柔。
    让秦婳心里真是乱得要命。
    小鹿乱撞的感觉秦婳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了。
    本来还以为自己经历过那么多事，心里的小鹿应该早就已经撞死了才对。
    没想到哪怕到了二十二岁的年纪……
    也还是偶尔会小鹿乱撞一下的。
    …………
    秦婳一路走回秦氏大厦内。
    进了室内才习惯性地取下墨镜。
    回到自己的地盘就习惯使然地冷静了些。
    心里镇定了许多。
    她取下墨镜后径直往总裁电梯的方向走。
    但这会儿刚好碰上下班时间。
    一些没有加班的部门已经收工了。
    陆陆续续都有人下来。
    这就自然会撞见许多员工。
    员工见了她，自然要点头问好打招呼。
    秦婳一一应了，走了半晌才总算进了电梯。
    …………
    桃初的心情是糟糕透了。
    她整个人都快炸了。
    虽然在和陈遇南交手的最后，她看似是横冲直撞攻击了他。
    而且还变相的威胁了这个男人。
    面子上似乎还算勉强下了台。
    可其实她自己知道，在被陈遇南当做跑腿的奴才讽刺之后，她就彻底一败涂地了。
    输得彻彻底底的。
    她真正输的，应该是闻雅。
    闻雅坐稳了正室的位置，让她一下子无法自处。
    自己人或许还会念在自己多年来的功劳和地位多给点尊重。
    可外头的人却眼睁睁看着她失势。
    桃初其实目前也不算是完全失势。
    只不过是有了闻雅的存在，她肯定没办法事事都冲在最前面。
    大多重要的场合，也肯定是闻雅陪着裴晋阳出席了。
    桃初其实一直有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并不是裴爷忽视了她或者不再对她留情。
    而是他的身份变了。
    从前只是商人，想做什么都相对随心所欲。
    偏宠哪个女人也没什么可以非议。
    如今不同了，裴爷要顾及的事情那么多，她作为女人，牺牲一点点也无可厚非。
    至少这么多年以来……裴爷该给自己的东西，从来没有少过一星半点儿，从来没有过吝啬。
    桃初不是完全不知足的。
    但今日是真的快被陈遇南气疯了。
    她是没有名分，是上不了正经台面。
    可秦婳呢？
    秦婳不是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