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想过父母，却不代表不想知道。
    每个新入门的弟子都会在夜里哭着要爸爸妈妈，她没有过。因为爷爷跟她说，她将来是灵山的掌门，代表着修灵门。掌门如果哭，修灵门上下该如何？
    灵山上下一切以掌门为尊，也以掌门会榜样。
    从小她就被标榜上榜样字眼，她的一切代表了修灵门，引导着灵山两百人的一举一动，哪怕绝大部分人都比她年长。
    爷爷对她极为严厉，但是奶奶却很慈爱，只不过爷爷也从来不让奶奶抱她，因为“凌儿将来是做掌门的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从小摇摇晃晃的长大了，不曾感受过被人拥抱的感觉。
    下山了倒是被抱了不少，开始她不适，后来渐渐接受，甚至喜欢。
    被拥抱的感觉好温暖，每一个拥抱都充满了温度，每一个拥抱她的人都那样真心实意的喜欢她——这是她做为修灵门掌门的唯一自豪之处。她可以看到那些扑向她的人的灵充满了欢悦。
    她能看穿所有人，却看不透爷爷……
    她的一切都是爷爷安排好的，甚至，就连安排好后，也是她最后一个知道的，到底，在爷爷的眼里自己是什么样的？担心自己做不到？可是从小到大，她又有哪一点让爷爷失望过？
    她从来不找爸爸妈妈，可是她并非没有偷偷去查过。在灵山的师兄拿出父母的照片看的时候，她也曾偷偷翻过灵山各类书库翻看自己父母的蛛丝马迹。哪怕是什么样子，也让她看看吧。
    奶奶曾经想说的，爷爷制止了“修道中人岂能执着外相，人死灯灭，不可追溯。”
    是，道理她都懂。
    可是，修灵门既然能成家就并非断六欲，为什么就不能知道父母的模样？
    何止是爷爷，她连云暮梵都看不透。
    司凌觉得自己简直一无是处，莫名悲凉。她到底是什么？是爷爷早就准备送给77处的至高兵刃，还是传承修灵门的掌门？
    她不知道，她已经不知道了。
    可是纵然她心中迷茫，她仍然清晰的知道，修灵门就是77处的兵刃，她不过是修灵门的代表。
    清醒如她，理智如她……
    又有什么用？
    心中仍然疼痛。
    云暮梵简直要疯了，喜欢的女人邀请自己，他还不能碰。
    云暮梵咬了咬牙，决定下重磅炸弹：“宝贝，你知道吗？与掌门之剑结契，需要炼神还虚的境界。宝贝今年才到的炼神还虚吧？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那么年少就能跟天王剑结契？”
    司凌回过头看他，泪眼朦胧。
    流了一通泪，眼中仍不见清明，但因他这一句话，终于雾气散去，渐渐聚拢了意识。
    “什么？”她的声音带着鼻音，哝哝地可爱的像只小猪。
    云暮梵觉得好想吃，他得忍住，今天主要任务是开解他的小宝贝，让她以后清静无碍地生活着，不能因为今天所在而产生阴影和障碍。
    “你不想知道天王伞为什么能跟你结契吗？”云暮梵极有耐性的循循善诱。边说边在心时宽慰自己，这辈子的耐性都用在这一次。今晚的忍耐就是为了以后的幸福。
    司凌看着他，眼神开始有些迷离，仿佛透过他可以看到更加遥远的东西。她在记忆里搜索：“我才三岁，是剑灵自己来找我的……”
    司凌说着话，双手自然地又圈在了云暮梵的脖子上，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蹭他的肩膀，好像小宠物在寻找宠爱一样。
    云暮梵对此非常满意，一下一下的摸着她的小脑袋，然后摇摇头：“剑灵不会自己找你的，它是受命而来。”
    他亲吻她的发顶，回忆着当初的自己：“纵横之剑也是受命跟我结契，当时我十岁。”
    “我也不具备传承的资格。”顿了顿，他问她，“知道纵横之剑是受了谁的命跟我结契吗？”
    司凌摇摇头。
    “是我父亲。”云暮梵淡淡道。
    他的回答让司凌整个身子都震颤起来，那她……也是父亲吗？
    司凌看着他的双眼充满是各种难以置信，怎么可能，那场空难，不是在十七年前，十岁的时候，云暮梵的父母已经去世一年。
    看出她的疑惑，云暮梵陷入深深地回忆：“父亲在过世前把灵力封印在纵横之剑内，只要感受到我身上有明净道的气息纵横之剑就会主动跟我结契约。之所以需要感受到明净道的气息是因为如果我没修习明净道就意味着不会入血卫队，就不需要纵横之剑。我想，岳父大人，应该我和父亲存了一样的心思吧。”
    司凌眨眨眼，她是从三岁开始正式修炼修灵门功法的。
    司凌觉得心中的空虚，似乎渐渐的满了起来。
    云暮梵看着她，感受到她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便知道这番话起到了作用。心里更是欣慰又是心酸，他的小宝贝，真容易满足啊。
    云暮梵再接再厉：“我入明净道是因为知道父母的死因，心知要为他们报仇，只能加入血卫队，查出幕后真凶。纵横之剑虽然跟我结契，但是因为我小时候身体底子，纵横之剑寄宿在体内需要消耗极大的灵力，令我聚灵极慢，晋升也极慢。我为了入血卫队就时急功近利用了禁术折了寿数。”
    司凌一直很在意他折寿这件事，他从来不曾提过，有时甚至逃避。但是今天讲出来了，想必，也做好了让她一同承担的准备。
    这是云暮梵对她的信任。
    司凌很满意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相比自己不曾见过的父母，云暮梵拥有着与父母的美好记忆，所以仇恨就更深了，深到他竟然为修功法而折寿数。
    司凌圈在他脖子的手紧了紧，无声地告诉他，她在陪他。
    云暮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本来是要安慰她的，好像被安慰了呢，但是，也一样，说明他的小宝贝，真的开始放下了。
    做了一夜的柳下惠，也值得呢。
    “怎么破禁术？”司凌问。
    云暮梵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给了她一个非常准确的答案：“集齐九个五煞阳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