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醒好后端了上来，贺启川一杯一杯的喝着。
    一旁的宛玟却仿佛若无所觉，就像真的是因为肚子饿所以来吃饭的一样。
    半个小时后，贺启川已经醉了。
    他酒量一向不好，可不喝酒，他就压抑不住心底的痛苦。
    慕珏全程几乎没说一句话，菜也没吃多少。
    他不说话，贺启川也不说话，实在尴尬的令宛玟头皮发麻。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宛玟将膝上的餐布放到桌子上，站起身来。
    她走了以后，桌上就剩了贺启川和慕珏两个人。
    “你在国外这些年，过的开心吗？”贺启川修长的手指划过杯沿。
    当年慕珏使用系统主技能，对他下了心理暗示。
    不仅消除了那天的事情，还让他以为自己出国留学了。
    在被篡改的记忆中，贺勇那一个月不断的骚扰他们，慕珏因此也惹上了麻烦。
    而在他生日当天，贺勇又找上门来，慕珏跟他打了一架进了公安局。
    因为贺勇伤势不轻，所以慕珏被学校开除了。
    他烦了恨了，大骂沈玉毁了他的一生。
    那时田蕊刚好要出国留学，慕珏便头也不回的跟她一起走了。
    为了圆这个谎，慕珏才会在自首前去找了高翔他们。
    如果换成别的目标，慕珏会毫不犹豫使用积分商店的催眠术。
    但催眠术是强行篡改记忆的技能，一定程度上会损害大脑皮层。
    慕珏本可以在入狱那一刻就抽离位面，但他不愿意让贺启川受到一点伤害。
    所以他宁愿使用系统主技能，受惩十年，禁锢在牢狱之中。
    贺启川那时整整昏迷了五天，醒来后的半个月里也一直浑浑噩噩。
    等他能从床上起来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贺启川像疯了一样冲到慕珏的学校，却在高翔他们那里印证了事实。
    慕珏抬眼看着贺启川，虽然他漆黑的瞳仁里依旧充满镇定，但慕珏知道他已经醉了。
    “我回国只是办点事，过两天就会走了。”
    他没有回答开心还是不开心，因为没有意义。
    贺启川十指交叉放在了桌上，身体前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慕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过了很久才道：“希望你以后的人生，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
    “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贺启川重复了一遍，竟低低的笑了起来。
    慕珏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讥讽的意味，心中一痛，垂下眸子不再看他。
    贺启川看到他这个样子，忽然拿起面前的盘子狠狠的砸在了桌上。
    “你他妈装什么装？”
    飞溅的碎片擦过慕珏的脸颊，瞬间渗出鲜血。
    刚从洗手间回来的宛玟脚下一顿，然后立刻跑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服务生也马上走了过来，“先生，你们……”
    “不好意思，他喝醉了。”
    鲜血顺着慕珏的脸颊一滴滴流下，但他却仿佛若无所觉。
    “宛小姐，麻烦你先带他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宛玟蹙着眉，有些担心道：“你的脸……”
    “没事。”
    此时的贺启川眼神已经迷蒙起来，所以任由宛玟拉着走了。
    他们走后，慕珏支付了餐费和餐厅的损失，一言不发的走了。
    直到路人不断投来目光，慕珏才意识到自己脸上还在流血。
    他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看着自己指尖鲜红的血渍笑了笑。
    应该的，有了那段记忆的小家伙，是应该恨他的。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下来，咸苦的味道划过脸上的伤口，泛出一阵刺痛。
    【值得吗？】系统语带悲伤的问着，【九年的牢狱之灾换得现在的结果，值得吗？】
    慕珏阖上双眸，‘他是我弟弟，我总要护着他的。’
    系统发出一声苦笑，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慕珏作为哥哥是什么样子，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比当初的贺启川更小时，就被慕珏捡回了家。
    他护着他，照顾他，但也会在他犯错时揪他的耳朵踢他的屁股。
    如果是他杀了人，慕珏照样会连眼睛眨都不眨就帮他顶罪。
    表面上看着相同，但只有系统明白，这不一样。
    如果他死了，哥哥会撕心裂肺，会痛彻心扉，哪怕穷极一生都会替他报仇。
    但如果姓贺的死了，哥哥会陪他一起去死。
    回到酒店后的慕珏，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最后还是在系统的反复的催促下，才去处理了脸上的伤口。
    而此时负责送贺启川回家的宛玟却发了愁。
    她今天就是来撑场面的，平时两个人就是普通同事关系，所以她压根不知道贺启川家住在哪。
    无奈之下，宛玟只好掏出他大衣里的手机。
    指纹解锁后，宛玟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妈妈]这个联系人。
    没想到打了十几遍，一遍都没人接。
    宛玟既无奈又无语，只好在附近找了个酒店。
    隔天早晨，贺启川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先蒙了十几秒，然后瞬间坐起。
    焦急的环顾四周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自己的手机。
    打开一看，全是沈玉打来的未接电话和消息。
    贺启川立刻翻身下床，抓起大衣跑了出去。
    宛玟中午来神经外科找人时，却被告知贺启川上午请假了。
    等下午再见到后，宛玟将他拉去了安全通道。
    “昨天你跟你那哥哥到底怎么回事，我就去了一趟厕所，你俩就吵架了？”
    贺启川瞪大双眼，用力抓住了她的胳膊，“我和他吵起来了？”
    “你使这么大劲干嘛！”宛玟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快说。”
    宛玟白了他一眼，“何止吵起来啊，你砸碎盘子还把人家脸给划了一道口子。”
    说完她就可惜的摇了摇头，“啧，那么好看的脸就让……”
    还不等她说完，贺启川就面色巨变直接夺门而出。
    他拿出手机不断给慕珏打电话，一遍不接就打十遍，可无论他打多少次，慕珏都没有接。
    小护士们见状便聚在一起，偷偷讨论贺医生是不是有了女朋友，而且还跟女朋友吵架了。
    正在贺启川急的要发狂时，手机上收到了一条信息。
    “小川，我走了，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