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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释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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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白垣祯身上的五感终于归位。他尚未睁眼,就觉得浑身酸痛难当,跟浑身骨头被人拆散了又重组了一般。
    不过之前受伤的地方却一点也不痛,想必是被人医治过了。
    他一睁眼,便看见小栗子哭得双眼通红,小脸脏兮兮的,正焦急地守着自己。
    而自己正躺在山洞内火堆旁。
    他记得自己挨了程晚一掌后就失去了意识。小栗子是搬不动他的,那么必定是程晚将他搬回洞里的。
    小崽子,终究还是心软!白垣祯心里一宽,强忍着浑身酸痛,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小栗子笑眯眯地道:“哭什么?师父这不是好好的么?”
    他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一身衣服被血浸透,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几分。
    小栗子连忙扶着他,等他坐稳了却又一把放开手,倔强地把脸别向一边不说话,满脸不开心,也不看白垣祯,嘴噘得老高。
    白垣祯知道她在气什么,尴尬地陪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吗?别生气了,我说过程晚哥哥不会伤害我的……”
    他拉开自己的衣襟,见胸口一片光洁,之前被古钱贯穿的洞已经不见了,连疤都没留下。当即嘿嘿一笑,得意洋洋地对小栗子道:“你看,师父一点事都没有!”
    只有鬼煞能复原他们自己造成的伤,看来真的是程晚救了自己。
    “你还说!你差点没命了!你差点被他打死了!我讨厌他,也讨厌你!”小栗子忍无可忍了,转头对白垣祯咆哮着,站起来一跺脚,哭着冲出了山洞。
    “小栗子!”白垣祯连忙起身想要追出去,等他艰难地站起来,才看见程晚就站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正双手背后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程晚!”白垣祯被他悄无声息的吓了一跳,下意识就用双手捂住刚才被自己拉开的衣襟往后退了一步,“我还以为你走了……”
    程晚把白垣祯的细微动作都看在眼里,脸上却毫无表情,冷冰冰地道:“白仙师,我在等你醒来。”
    白垣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小栗子跑走的方向,对程晚道:“那孩子也是担心我……你别介意她的话!”
    明明刚才差点被自己打死,这时候却反过来宽慰自己……他曾是高高在上、绝不肯委曲求全的仙师啊!白垣祯,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程晚叹了口气,没有接他的话。
    “对了,刚才的承诺还作数吧?不上九曜宫复仇了吧?”白垣祯转移话题。
    刚才为了这话,程晚恼怒得差点把他打死,这人现在却还不屈不挠地继续追问。
    程晚不想和他继续争执了。在白垣祯面前,自己永远都是先妥协的那一个。
    程晚沉默片刻,点头道:“君子一言,自然作数。但白仙师,我的冤屈该怎么办?难不成白仙师打算一直让我受委屈?这样不公平吧?”
    白垣祯见程晚同意不去九曜宫复仇了,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只要程晚不上九曜宫,这场腥风血雨就算暂时止住了。
    他龇牙咧嘴地忍着身上的痛,找了个石头坐下去,对程晚道:“怎么可能?我不让你这时候上九曜宫,也是为了你的清誉。”
    “请赐教。”
    白垣祯对程晚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但没想到程晚并不想靠近他,反而退了两步,始终与他保持一丈的距离。
    白垣祯也不在意,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道:“在事情没有查清楚、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你上九曜宫复仇就是泄私愤,会被当成恼羞成怒,更会坐实你的罪名。”
    “白仙师想要如何做?”程晚问道。
    白垣祯眼里难得流露出一本正经的神色:“我要跟你一起查清当年的真相,为你亲人复仇,为你洗刷罪名。让凶手和当年误判你的人都跪在你脚下,向你谢罪。”。
    白垣祯的话像是一道重锤,“砰”的一下子,将程晚心里的壁垒砸得粉碎。他鼻头一酸,心口又开始发痛,却依旧倔强又冷漠地问道:“白仙师终于……不再躲着我了么?”
    白垣祯被程晚的追问逼得心头剧痛,他忍着浑身的不适,努力站起来,一步步朝程晚走去:“程晚,当年我避着不见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我想弥补我的过错,请你给我个机会。”
    这次,程晚没有再躲开,但依旧倔强地用侧脸对着白垣祯。
    听完白垣祯的话,程晚眼角已经有些湿润了,他努力压制着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偏过头不看他,寒声道:“白垣祯,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白垣祯看着他柔声道:“我一定珍惜。”
    两个鬼使很快把野味打回来了,也顺便把跑到外面的小栗子带了回来。小栗子还在生气,却又挣不脱鬼使的手。
    她不喜欢程晚,噘着嘴站在火堆旁像一根着火的炮仗一样,谁要是碰她,立马就能蹦起来老高。
    白垣祯摇着头无奈地笑了笑,这孩子被他宠坏了,平日便有些脾气,如今见程晚这般伤害白垣祯,偏偏白垣祯还这般偏袒他,心里自然是气不过的。
    白垣祯此时也不想去劝她,便让程晚设了一个结界,把小栗子关在里面烤火,顺便也能让她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烤一烤。
    山洞中的火堆烧得很旺,白垣祯舒坦地斜靠在火堆旁,一边看着鬼使烤野味,一边与程晚说着话。
    “你这什么手法?为什么治个伤像把我这把老骨头拆了一样!”白垣祯揉着最痛的肩膀,抱怨道。
    火光映在程晚苍白的脸上,给他的脸蒙上了淡淡的一层红光,更显他的明眸皓齿,俊美无铸。
    他侧脸看着白垣祯,修长的眼眸里火光跳跃:“自然是鬼煞的手法,痛是痛了些,但管用。”
    白垣祯没有看他,活动了下脖子低声道:“说得也是……”
    “想不到白仙师又收高徒,还是个这么……厉害的高徒。”程晚想起刚才小栗子泼辣地对他又踢又打,皱眉打趣道。
    程晚当年做梦都想要白垣祯收他当亲传弟子,白垣祯却拒绝了,想不到过了这么久,程晚还是意难平。
    白垣祯道:“我与她并非真正的师徒,我几年前捡到她,带着她做个伴。她总得对我有个称呼吧?让她叫我哥哥,岂不是显得我太不要脸装嫩;让她叫我爹吧,我又是个道士,不妥。想来想去,就让她叫我师父。”
    他瞟了一眼程晚,假装不经意地道:“就一个称谓而已,没那么重要。”
    程晚没说话,转头对那烤野味的鬼使道:“多加些孜然。”
    鬼使连连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包孜然撒在快要烤熟的野兔上。
    白垣祯盯着那“滋滋”冒着油香味的野兔,食指大动,一边咽着唾沫,一边对程晚道:“还是你会享受,还专门找了个会做饭的鬼使。”
    那鬼使见白垣祯赞扬他,抬起头对白垣祯憨厚地呵呵一笑道:“白仙师,久仰大名!我叫李复,生前是御厨,能为白仙师做一餐饭,是我的荣幸!”
    白垣祯可是继玄天仙尊后修为境界最高的修真者,天下谁人不知他的大名。
    白垣祯立即直起身子,惊讶地道:“哟!还是御厨呢!失敬失敬!”
    李复低头不好意思地看了程晚一眼,见他主人满面寒霜,不敢再与白垣祯攀谈,低下头只管烤肉。
    “白仙师,等李复做完饭,你还是把护体仙气放出来吧。”程晚道。
    白垣祯的护体仙气一但放出来,万鬼皆可度,他怎么敢大意地在程晚和鬼使面前释放护体仙气。
    “不用,我习惯了在人间行走,放出护体仙气有失本仙师的亲和力。”白垣祯大大咧咧地从李复手中接过一块冒着热气的兔子腿,咬了一口嘶嘶地吹着烫人的热气。
    可是鬼物的鬼气、鬼煞煞气对人有损。人与鬼在一起相处久了,必定会阴阳失调而生病,只有修真者的护体仙气可抵挡这种损伤。
    “白仙师若是不释放护体仙气,我只有请白仙师离开了。”程晚接过李复递过来的另一只兔子腿,却没有自己吃,而是往旁边的结界内一递,很快便有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伸出来迫不及待及将兔子腿拿走了。
    白垣祯感觉有些丢脸,自己夸下海口,说带孩子带得不错,结果孩子跟饿死鬼一般不给他面子。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是怕我的护体仙气一出,会伤到你。”
    程晚头也没抬道:“刚才白仙师已经在我面前施展过护体仙气了,我可有损伤?”确实,程晚半点损伤也没有,倒是白垣祯被程晚打得口吐鲜血。
    白垣祯啧了一声道:“我们以后要同路很久,难道要你一直警惕着我的护体仙气?”
    “要不然呢?让我的煞气悄无声息地侵蚀你的身体,让你慢慢虚弱而死?”程晚盯着他的眼睛针锋相对。
    李复在两位祖宗的剑拔弩张下,尽量把自己缩成个隐形人,连火烤兔子的油爆都不敢大声。
    白垣祯一点也不在意程晚的尖锐针对,低头啃了一头兔子肉,对李复赞道:“嗯,味道真不错……”
    程晚一把捏住白垣祯的手腕,认真道:“白垣祯,我没有说笑。”
    白垣祯愣住了,定定地看着距离自己不到三尺的程晚,半天才惊讶地道:“程晚,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程晚的耐心似乎快要被白垣祯磨灭了,一把放开白垣祯的手对李复道:“李复,白仙师和里面那个小姑娘吃完饭,便送他们离开。”
    李复哪敢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程晚,”白垣祯一把捏住程晚的手臂,不让他离开自己三尺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看,“你长大了,是吗?”
    “是”程晚转头看着他,意思很明显,我长大了,如何?你不是长着眼睛吗?难道现在才看到我长大了?
    “为何你……死后还会长大?”白垣祯死死捏住程晚的手腕,目光就像粘在程晚脸上一般追问道。
    鬼物是不会长大的,不管过了多久,总会保持死前的模样和年纪。可是程晚现在却完全是个青年人的模样,比自己还高大一些,除了面目还有些相似,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瘦弱的少年?
    “白垣祯,别装傻,我是鬼煞!世间唯一的鬼煞!死后自然会长大!”程晚低吼道,“而且,你也不是才看见我,你不是早在进山洞时便看见我的样子了吗?”
    原来如此!原来鬼煞死后也是会继续长的……
    白垣祯一下放开程晚的手臂,抱着胳膊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抬头对程晚道:“不用担心我,你的煞气不会伤害我,不信你可以试着释放一点点来试试。”
    程晚不信,鬼煞的煞气对生人来说,不亚于砒/霜,白垣祯怎么可能在煞气之下安然无恙?
    可是看着白垣祯信誓旦旦的样子,程晚真的释放了一丝丝煞气。若是煞气对白垣祯造成哪怕一丁点的伤害,他都会立即收了。
    黑色煞气释放出来,瞬间便迫不及待地往白垣祯体内袭去,但白垣祯却无半点损伤,反而却精气神更胜从前,连身体上的疼痛都少了一些。
    “舒坦!”白垣祯完全吸收了程晚的煞气,舒展了下四肢,舒坦地叹道。
    “这是为何?”程晚惊了。
    “我也想知道。”白垣祯侧脸看着他,满眼都是笑意“或许,是你不忍心伤人。”
    不可能!程晚的确曾经软弱善良,但在鬼界鬼域的多年磨练,程晚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柔弱胆小之人。
    鬼域生存至上,他可是吞噬了无数凶和厉而慢慢变成如今的样子,要说不忍心伤人,那是不可能的。
    “白仙师,莫不是你在九曜宫得了什么宝贝,以此来骗我?”程晚冷眼看着他。
    白垣祯哈哈一笑道:“你怎会这么想?程晚,我早已不是九曜宫之人,难道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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