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失控的恐惧再度涌上来。
    像是掉进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四肢被绞紧，她逐渐失去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沦陷，窒息。
    “我确实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把八音盒跟戒指埋进玫瑰之下的。”
    苏慕慕的声音隐约抖动着。
    “……段医生，那不是伏笔，我记得，我把它们扔掉了才对。而我的失眠跟噩梦，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段长笙的表情微变。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对着苏慕慕点了点头。
    “今天下午，做个全面点的检查。”
    有那么一瞬间，苏慕慕真觉得自己要完蛋。
    但幸好，脑电图检查的结果是好的，没有太大的异常。
    段长笙松了口气，但仍不能放下心，一本正经的吓唬苏慕慕。
    “即便如此，也不能大意。”
    他挑了挑眉。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的前兆？”
    刚刚还松了口气的苏慕慕一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
    段长笙说：
    “精神分裂。”
    这四个字一出，苏慕慕差点吓得背过气去，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你就看我胆子小，在这里吓唬我吧！”
    检查结果出来之后，苏慕慕变得活泼了不少，没有刚才那副紧张自己的姿态了，抬起手来不轻不重的推了推床边的段长笙。
    “哪有这么严重……”
    段长笙却很是冷酷的打断了她。
    “苏慕慕，我没有在开玩笑。”
    苏慕慕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便听段长笙一本正经的补充道：
    “所以，就算不是装的，你也最好离冷辰傲远一点。”
    女人安静下来。
    她倚着床头柜，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
    她轻柔的嗓音消弭在空气中，似乎带着数不清的遗憾。
    “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我最后跟冷辰傲相处的时光了。”
    苏慕慕抬起头，揉乱了自己柔顺的长发。
    “你已经联络好了小秋了对吧？”
    段长笙点点头。
    他对苏慕慕道：
    “冷辰傲跟吕佳怡结婚那天，我带你飞m国，到时候，我会联系母校的前辈，暂时把你安置在他们研究所的家属院，那边戒严等级很高，冷辰傲就算找，也应该是找不到你的。”
    段长笙冰凉的手指碰到她的脸，语气有些遗憾。
    “但，即便到了国外，你的模特生涯可能也要被迫中止了。”
    苏慕慕咬紧了嘴唇，只觉得心中难以抑制的一痛。
    她大口的呼吸两下，随即扯出个颇为勉强的笑。
    “已经足够了。”
    苏慕慕说：
    “只要能不做冷辰傲手中的傀儡与宠物，别的都好。”
    是啊，冷辰傲把她害的这样惨。
    可她真的只觉得解脱吗？
    好像也没有。
    苏慕慕有些出神的看着窗外。
    梨花翻飞，如千重白雪堆叠，纷纷扬扬，迷乱了视线。
    沐浴着多情的阳光，隔着玻璃，她像是闻到了花朵的芬芳。
    这是自由的空气。
    可她也没有想象之中那般开心。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却突然觉得嘴巴一软。
    苏慕慕转过头，发现是段长笙将床头上切好的苹果叉起一块，抵在她唇边。
    她下意识的张开双唇，叼走了塑料叉前方的水果。
    轻盈甜蜜的口感在唇尖弥漫开来。
    苏慕慕听到段长笙问她。
    “甜吗？”
    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如实回答道：
    “甜。”
    段长笙便安慰般拍了拍她的肩膀。
    “从此以后，都会是甜的。”
    苏慕慕货真价实的愣住了。
    片刻，她才有些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一丝薄红。
    “谢谢。”
    将那心底略微浮现的一丝不舍全数压下，冷辰傲悲伤的表情也被她全数抹除干净。
    她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
    张青禾几乎大气不敢出。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学习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子。
    又想要自我质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挑什么时候不好，非得枪口上撞，这个点跑来送文件？真是倒了血霉。
    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感受着冷辰傲身上越发低沉的气压，觉得自己可能会被他的怒火波及，然后生生烧死。
    张青禾不动声色的抬起头，转过脸，看了眼身侧的冷辰傲。
    男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从没有关紧的门缝里，他看到苏慕慕跟段长笙很亲密的靠在一起。
    不知道段长笙说了什么，苏慕慕被逗笑了，眼睛弯成月牙。
    那是在他身边几乎从来没有过的放松。
    锐利的眸光里带了几分无法压抑的危险。
    若是换了之前，冷辰傲肯定要走进去，分开这对狗男女，质问苏慕慕的想法。
    但此刻，眼见着他们轻声细语，无比和谐的交谈，他尽管咬牙切齿，但还是将那份想要杀人的念头生生压了下去。
    死死攥紧的手背爆出几根青筋，冷辰傲看了会儿，转身就走。
    张青禾有些狗腿的跟上，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小声的对着冷辰傲旁敲侧击。
    “boss，您看，这里有几份文件，您是不是要先过目一……”
    冷辰傲却很快打断了他。
    他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明天吧。”
    冷辰傲说：
    “我还有别的事。”
    张青禾脚下一个猛刹，尽管心中十分憋屈，但还是没敢跟上去。
    他只能抓着手里的文件，忍不住在心里自我安慰。
    “钱难赚，屎难吃，不生气，不生气……”
    冷辰傲几乎以一种不要命的速度飙车回到了冷宅。
    等待已久的家庭医生迎上来。
    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脸上浮着点古怪。
    待到冷辰傲走近了些，他终于将手中白色的药瓶递给了面前的冷辰傲。
    “我刚才给你打电话就是因为这个。”
    男人说道：
    “虽然有些冒昧，但这是我在苏小姐的床头柜抽屉夹层里搜到的，一种是用于安眠的药物，佐匹克隆，另一种，相对而言就比较……”
    他也算见多识广，医疗技术过硬，不然也不会成为冷家的家庭医生。
    而让他都欲言又止的药物，到底是什么？
    如果安眠药是为了助眠，那另一种呢？
    冷辰傲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跟酸意似乎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