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婳的身体愈渐僵冷，心也仿佛随之越来越冷静。
    裴晋阳把玩着她的下巴，始终是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样子。
    秦婳沉默了许久，暗中深吸了一口气，还算是平淡的口吻开了口，低声道：“你为什么要针对秦御，扳倒秦氏，对你真的有好处吗？”
    如果说是以往，秦婳知道裴晋阳刚回国那两年就一直是明里暗里在抢秦御的生意，裴晋阳的出现一定程度上打破了秦家对某些行业的垄断，进而甚至是取而代之。
    可是如今，他攀附蒋信之，成功把裴易送入内阁，而自己也很快要入主内阁。
    这样的高位，又岂是秦御可以相比拟的。
    秦婳不明白的是，难道到了如今的份上，秦御仍旧可以对他构成威胁么。
    裴晋阳的目光是蔑视的，把玩着她的手指并未松开。
    他语气里透着几分玩味，“怎么，一听说我手里的东西能够随时把秦御送进去，你就心疼了？”
    秦婳尽可能让着自己表现得冷静，“我只是不明白你何必要做浪费自己精力的事，秦家根本不会对你构成威胁……”
    她把自己姿态放得很低，语气上也不敢表露出任何激动。
    然而这对缓和彼此之间的气氛似乎没有丝毫的益处。
    裴晋阳依旧是笑得令她心底发虚。
    “婳宝儿，你知道我最烦你什么？你太虚伪了，总喜欢说些违心的假话，你自己信么？不就是紧张秦御，怕他出事么，你对秦御的心思，我一直都心知肚明，你又何必白费口舌为自己辩解。与其做这些无谓的掩饰，倒不如坦荡些，你为什么不求我，你求我放过秦御。也许我一时心情舒畅，答应了你也未可知。”
    男人这种不疾不徐的口吻仿佛是在温水里煮青蛙，秦婳心里隐隐不安，只想快点结束这层对话。
    她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开口的。
    因为一旦她开了口，裴晋阳根本不可能像他所谓的那样心情舒畅，他只会变本加厉地妒忌，这可能真的会给秦御带来灭顶之灾。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够了，我不太舒服，不想再说话了，我能不能回房躺着？”
    裴晋阳眼神一顿，继而用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
    不知是因为她心底里对这个男人的抵触太过强烈，亦或是因为他的指腹实在太凉。
    秦婳不受自控地颤了一下。
    虽然只是细微的小动作，可却已经把她对裴晋阳的畏惧展现得淋漓尽致。
    裴晋阳手上的动作似有停顿，但并没有因此松开。
    他依旧是慢条斯理地抚摸着秦婳光洁的脸颊。
    她皮肤很薄，也很柔软，只是怀孕之后长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斑，有些已经褪去的，也有些是新长的，看上去有些狼狈，但不失可爱。
    他手上的力道只不过隐约重了一份，秦婳就似乎是哆嗦起来，眼里掩饰不住的恐惧。
    裴晋阳大约能猜到是什么缘故。
    他的眼神也渐渐暗了下来。
    就在秦婳以为他只不过是故弄玄虚地愚弄自己时。
    却听见他声线低沉地开口道，“我如今说这些，你大概是不会信吧，我对你，虽是出于利用，却也未必没有真心，我娶你，自然是想过要包容你的一切，从前恩爱的那些瞬间……我也不是没想过要同你一生一世。只是你碰了裴易，你千不该，万不该去碰裴易，裴易对我而言的意义，远超任何人的想象。你不该碰他，但我也知道，错不在你一人身上，是裴易先对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裴易看中的女人……一定会到手。或早或晚，他是一定会把你弄到手的。所以在裴易对你动了情的那一刻，你和我的关系就到了末路。”
    秦婳紧张颤抖的心情，渐渐变得更加复杂。
    她没想过裴晋阳会突然对她剖白这些。
    也无从判断他此刻话里究竟是几分真，几分假。
    秦婳明知道自己不该多问。
    到了这份上，她问出一个所以然，也根本没有意义。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她忍不住开了口。
    低声追问道：“所以在你不知道对方是裴易的时候，你是真的想过要宽恕我，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只是因为对方是裴易，所以你不能容忍，甚至因为我对你的隐瞒和蒙蔽，不惜动手打我？”
    秦婳的眼眶有些泛红。
    那三记耳光，是她这二十年来挨过最重的三下。
    每一下，都像是生生抽在她心脏上。
    抽在她最脆弱无助的地方。
    甚至变成令她痛不欲生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