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婳的质疑，似乎令他的脸色一寸一寸变得阴沉。
    裴晋阳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某种汹涌的情绪。
    但还是被他竭力遏制住了。
    他修长的手指仍旧抚着秦婳娇嫩的脸颊。
    秦婳的眼神也不住地波动着，仿佛是在压抑着对男人的畏惧。
    裴晋阳没有给她肯定会否定的回答。
    他只是摸着秦婳的脸，然后用很沉痛的口吻道：“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没能信守承诺待你好，你恨我对你动手，我的确是不该动手的，打女人本就是没品的男人才会干出来的事，虽然在我这儿，也从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但我没想过有一日会亲自对你动手，打你的时候，我心脏的某个部位也跟着隐隐作痛。”
    秦婳明明心里觉得他很可恶，而且语气里也没有丝毫歉疚，也没有悔恨的诚恳。
    可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很虚伪的一番话，秦婳却鼻尖越来越酸楚。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更不知道裴晋阳何必要说这样一番话来扰乱她的心情。
    裴晋阳却仿佛根本没有顾及她的感受。
    他只不过是在自言自语。
    他不紧不慢地抚着秦婳的脸，竟像是在用一种沉痛的口吻哀悼自己的婚姻。
    秦婳觉得很讽刺，但是也足够难过。
    她所不知道的是。
    裴晋阳反复抚摸她的脸，正是在暗暗寻找她脸色留下的痕迹。
    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了，她脸上红肿的指印早就消退了。
    什么都没有留下，根本不会留下丝毫的印记。
    裴晋阳却似乎是执拗地想要找到些什么。
    他打过女人。
    也从未没把自己视为人品高尚的正人君子。
    脾气上来的时候，跟过他的女人，被他抽过一下两下的不在少数。
    但唯独对秦婳。
    他是真的上了心的疼惜。
    即便在知道她跟别的男人睡了的时候。
    他都没舍得碰她一下。
    因为他脑子里一直都记得秦婳从前跟着秦御的时候是如何委屈遭罪的。
    那时候他对秦婳的怜悯是真实的。
    秦婳跟着秦御不快乐。
    他也是真的想让秦婳过得比从前快乐。
    他也不是没有努力去做过，虽然结果仍是很糟糕。
    秦婳看着他眼里隐含的矛盾，猜不透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他是惋惜自己的婚姻？
    还是有些许后悔不该对她下手那么狠。
    男人半晌都没有出声。
    就在秦婳毫无准备的时候。
    他俯身吻了吻秦婳的脸颊。
    秦婳颤了一下，心脏随之抽紧。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怕什么。
    可能是裴晋阳异常的状态令她不安。
    也可以是她心里隐约害怕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会令他性致勃发……
    …………
    秦婳终于是有些抵抗不住。
    她伸手抵在裴晋阳的胸口，隐隐用力将他推开。
    让他的身体和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喘息了几下，低声急促地道：“我要回房休息了。”
    裴晋阳松开她，没有继续桎梏着她。
    秦婳立刻就起身走了。
    然而她步伐不快，走了半晌也还没有走到门口。
    只听男人在她身后骤然开口。
    “秦婳，在我决定跟你签字离婚之前，你别动不该动的心思，更别想着逃跑。”
    秦婳的脚步顿住，腹部好像变得格外沉重，以至于她脚步都迈不开。
    裴晋阳这是在威胁她。
    还是出于友情的警告。
    希望她不要做激怒他的事情？
    秦婳没有吭声，只是静默地背对他站着，有心听他把话说完。
    男人语气平稳，仿佛方才那个情绪隐隐激动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他一字一句地道：“你现在该做的是准备生孩子，别的事，你不要再管了，也别想着跑，秦婳，我是不会允许你带着我的女儿离开江城的。”
    …………
    裴晋阳最后的那一句话。
    仿佛只是警告。
    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伤害。
    可是秦婳却为了这番话，接连做了几场噩梦。
    梦里她和自己的女儿被迫分开。
    裴晋阳把她的女儿送去了不知何处。
    她找不到自己的女儿。
    无论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哪怕是秦御一直在帮她，她也找不到。
    秦婳一宿在噩梦里惊醒足有三次。
    她冷汗涔涔的时候，发了一封电邮给蒋信之的副官。
    这半夜三更的时间，她不方便直接去联系蒋信之。
    而蒋信之的副官之前也和她有过接触，蒋信之也告诉过她，有任何紧急的事情，如果不方便联系他，或者一时间联系不上，就联系他最亲近的副官。
    ……
    秦婳再度进入睡眠。
    这一次没有做噩梦，但是也睡不安稳。
    早晨差不多天刚亮的时间她就已经醒了。
    蒋信之的副官已经给了她回复。
    秦婳是说有急事要和蒋首长见面，麻烦副官安排一个时间。
    副官在回复的邮件里告诉她，近期蒋首长一直很忙，也很少回自己的私宅去住，一直都住在蒋公馆，可以安排一个今天中午的午餐时间，刚好蒋太太和蒋公子也都不在公馆内。
    秦婳没有过多犹豫，很快就要应下了。
    她知道自己如果再拖延下去，很可能就来不及了。
    她没有生过孩子，只是医生说，头胎很可能早产。
    耽搁不得了，她必须今天就见到蒋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