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婳立刻就起身走了。
    然而她步伐不快，走了半晌也还没有走到门口。
    只听男人在她身后骤然开口。
    “秦婳，在我决定跟你签字离婚之前，你别动不该动的心思，更别想着逃跑。”
    秦婳的脚步顿住，腹部好像变得格外沉重，以至于她脚步都迈不开。
    裴晋阳这是在威胁她。
    还是出于友情的警告。
    希望她不要做激怒他的事情？
    秦婳没有吭声，只是静默地背对他站着，有心听他把话说完。
    男人语气平稳，仿佛方才那个情绪隐隐激动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他一字一句地道：“你现在该做的是准备生孩子，别的事，你不要再管了，也别想着跑，秦婳，我是不会允许你带着我的女儿离开江城的。”
    …………
    裴晋阳最后的那一句话。
    仿佛只是警告。
    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伤害。
    可是秦婳却为了这番话，接连做了几场噩梦。
    梦里她和自己的女儿被迫分开。
    裴晋阳把她的女儿送去了不知何处。
    她找不到自己的女儿。
    无论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哪怕是秦御一直在帮她，她也找不到。
    秦婳一宿在噩梦里惊醒足有三次。
    她冷汗涔涔的时候，发了一封电邮给蒋信之的副官。
    这半夜三更的时间，她不方便直接去联系蒋信之。
    而蒋信之的副官之前也和她有过接触，蒋信之也告诉过她，有任何紧急的事情，如果不方便联系他，或者一时间联系不上，就联系他最亲近的副官。
    ……
    秦婳再度进入睡眠。
    这一次没有做噩梦，但是也睡不安稳。
    早晨差不多天刚亮的时间她就已经醒了。
    蒋信之的副官已经给了她回复。
    秦婳是说有急事要和蒋首长见面，麻烦副官安排一个时间。
    副官在回复的邮件里告诉她，近期蒋首长一直很忙，也很少回自己的私宅去住，一直都住在蒋公馆，可以安排一个今天中午的午餐时间，刚好蒋太太和蒋公子也都不在公馆内。
    秦婳没有过多犹豫，很快就要应下了。
    她知道自己如果再拖延下去，很可能就来不及了。
    她没有生过孩子，只是医生说，头胎很可能早产。
    耽搁不得了，她必须今天就见到蒋信之。
    秦婳之前每次和蒋信之见面的时候，蒋信之都对她表现出极大的关爱。
    所以这一次哪怕副官明确说了蒋先生最近非常繁忙。
    秦婳还是坚持去了，也没觉得会遇到什么薄待。
    只是这一次，蒋信之似乎真的很忙。
    总共差不多只和她说了十分钟的话。
    蒋信之见她肚子已经大到这种地步，竟是流露出有些紧张的神色，仿佛生怕他在自己的公馆里出了什么意外，只劝她早些回家卧床养着，千万不要再贪玩随意走动了。
    在话语间提及裴晋阳的时候，蒋信之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欲言又止。
    秦婳虽然不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但尽力去观察，还是能看出很多明显的征兆。
    蒋信之提及裴晋阳的时候，仿佛不再是从前那种欣赏有加的态度，而是充满了防备，而且好像有很多话不便在她面前开口的样子。
    秦婳一开始还执意开口求助。
    可渐渐的，她隐约明白了什么。
    蒋信之不知是真的太忙，还是有意避着她。
    统共不过说了十多分钟的话，他就说有紧急的公务必须亲自处理，很快就坐车走了。
    副官一时还没有离开。
    是看着秦婳的脸色那么差，才忍不住开了口问道。
    “秦小姐今天凌晨时分给我发电邮，想必是有特别紧急的事情想求助于蒋先生吧。”
    秦婳略一迟疑，旋即想到这副官是蒋信之的心腹，即便不能对蒋信之当面开口，通过这个心腹来传话也算是个选择。
    她便把自己的境况掐头去尾简单讲了，一个是希望求蒋信之从中周旋保住秦御，她的意思已经很直白，就算保不住秦氏昔日的辉煌，她只想保住秦御，只要秦御没事就行了，至于家族和财产，她顾不得那么许多。
    第二个是求蒋信之能够帮自己暗中离开江城。
    走得越远越好。
    最好是能够防止被裴晋阳找到。
    副官对她的求助连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
    秦婳有些急了，软着嗓子道，“副官您毕竟是蒋先生的亲信，比我对蒋先生的了解要深许多，坦白说，如果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我是不愿意开口给蒋先生添麻烦的，我也知道事情牵扯到裴晋阳和秦御……这对蒋先生的立场而言，是相悖的。但我是真的没法子了……”
    那副官轻咳了一声，脸上流露出些许尴尬。
    “秦小姐您竟然提到了立场的问题，我也不妨坦白告诉您，您今天过来之前，蒋先生是能猜到您要求他帮秦家的，秦家对您有养育之恩，如果能帮的话，您开了口，蒋先生是不会忍心坐视不理的。只不过如今，蒋先生实在是自顾不暇，能否保全自己都尚且不可得知，您还是不要为难他了……”
    秦婳的脸色变得苍白，她方才分明已经猜到了一些。
    但是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揣测。
    她宁愿相信是假的。
    蒋信之的位置是那么高，他应该是最稳最强大的人。
    不会的……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担忧。
    然而副官的脸色令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猜测的是对的。
    秦婳的语气显得越来越虚，“我听说，裴氏两兄弟如今前后入主内阁，难道是他们对蒋先生的位置……产生了威胁？以至于蒋先生才会到了自顾不暇的地步？”
    副官叹了一口气，“您既然不是一无所知，我也不便说得太明白了。毕竟您的身份……始终是裴那边的女眷，我知道您没存什么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