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也明白自己不能拖累秦御。
    哪怕他从来都不说。
    秦婳也知道自己一定是长期在拖累着他的。
    她想做一个独立的人，不想再给哥哥添麻烦了。
    …………
    江城的另一个世界里。
    裴晋阳自从入主内阁，就迁入了一套全新的宅子。
    名为裴氏公馆，规模宏大，远胜当日的蒋公馆，仅次于总理府和总统府。
    裴氏公馆是新居，近来一段时间宾客络绎不绝。
    而今夜，公馆内的气氛却变得少有的沉寂。
    气氛偏阴，公馆内人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连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
    裴先生今夜心情不大好。
    至于原因，旁人不得而知。
    可闻雅，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闻雅不管闲事。
    她夜里入睡前有做普拉提的习惯。
    做完之后，喝半杯牛奶才准备入睡。
    闻雅正休息间，有人敲门进来。
    她目光清冷地扫了一眼。
    这个时间。
    来着必是不速之客。
    是桃初。
    桃初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两只盏，看起来就是保养品。
    其中一只是燕盏。
    她打开盅盖，香气溢了出来。
    桃初恭敬地道：“这盏血燕是今日王议员太太送来的，新鲜的很，太太尝一尝？”
    闻雅却略蹙着眉，连扫都懒得扫一眼。
    “我没有睡前吃这些东西的习惯。”
    桃初碰了一鼻子灰，多少有些尴尬。
    可面上依旧笑得温柔有礼。
    闻雅半晌才开口：“时间不早，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桃初心里头一颤。
    她虽然真的看闻雅这个女人很不爽。
    心里总暗自叱骂她是个典型的心机婊白莲花。
    又老城府又深，完全不是裴爷会喜欢的女人。
    可唯独有一点，她不得不认。
    闻雅很聪明。
    无论是智商亦或是情商，全都是超乎常人的水准。
    桃初哪怕很不喜欢她，和她交流起来却很轻松。
    同样的聪明女人，交流起来毫无障碍。
    就像是此刻，她一个字都没开口。
    闻雅却已经八成猜到她想要说什么了。
    桃初便也不想再耽搁。
    “太太，您太聪明了，什么事都瞒不住您的眼睛。裴爷今晚自打回公馆，脸色就是阴的，明显是心情不畅的样子，我今晚虽然没去……却也听说了。秦婳和秦御一同出席商界慈善酒会，秦婳瘦了很多，打扮得妖精一般，穿了一身黑，騒得很，酒会上不少男人盯着她看。我听说……程风受裴爷的命，去请了，却没能请动，程风连掌珠小姐都搬出来的，秦婳也置若罔闻的样子。”
    闻雅眼神都没有变化一下。
    淡淡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了解了。”
    桃初道：“我就是猜不透秦婳现在到底在玩儿什么把戏，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但凡是清醒的，就应该拼死拼活争夺掌珠小姐的抚养权才是，可这都几个月了……她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却突然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摆明了是要吸引人耳目，我实在是弄不明白。”
    闻雅抿着唇，隐约轻哼了一声。
    “你猜不明白没什么奇怪的，秦婳和你非亲非故，既不是闺蜜又不是姐妹，你怎么会猜得透她时时刻刻在想什么。”
    桃初目光里充满了试探，“可我和她相处了也有一两年，我对她算是很了解了，这是这一次……我真的不太明白，如果太太有想法的话，还请太太赐教。”
    闻雅端起玻璃杯，把剩下的一些脱脂牛奶喝净。
    她扯了扯唇角，周身的状态都很放松。
    可偏偏脸上眉眼间都没有丝毫的笑意。
    闻雅很冷。
    而且并不是面上做做样子的那种冷。
    这个女人的冷是从皮肉渗透进去，一直冷到骨子里的。
    “桃初，你是真不知道么？”
    桃初心头一震，某种她隐藏已久的担忧。
    愈发强烈地冒了出来。
    但她仍旧是不愿相信。
    闻雅顶多只是怀疑……
    她不大可能知道的。
    如果闻雅真的知道她暗中谋害秦婳。
    怎么会坐视不理？
    闻雅应该找准机会把事情捅出去才是。
    毕竟她的存在……对裴太太多多少少是一种阻碍。
    哪怕不算阻碍。
    桃初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女人是不会争风吃醋的。
    再多的宽容大度，不过是借口和伪装。
    利益至上，利益太过庞大，女人才会为了利益去妥协。
    可当她坐拥利益权势，一切尽在掌中的时候。
    她不可能完全不顾及自己的丈夫身边的莺莺燕燕。
    性情再温顺，情商再高的女人也不可能办到这一点。
    …………
    桃初便只有故作轻松，若无其事地道：“知道什么？”
    闻雅半晌都没出声。
    她私人的健身室内气氛变得沉默冷寂。
    仿佛过了足有半个世纪。
    闻雅才用很不耐烦的语气道：“你还真是很喜欢装蒜，桃初，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心知肚明，秦婳如今是半个傻子，虽然可能没有傻得彻底，可对前尘往事，估计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她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生过孩子，你下手也真是够狠的，如果被晋阳知道你背地里和m国的军方存在交易，你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饶是竭力逼着自己镇定，可桃初还是被吓得半死。
    她依旧是不敢置信的。
    闻雅怎么会知道……
    而且还知道得这样清楚……
    她是最近才查了出来？
    还是从最初就根本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谋害秦婳。
    桃初背上冒着满满的冷汗。
    她实在是看不透闻雅这个女人……
    闻雅睨着她这副样子，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极为不屑的语气开口道：“桃初啊，你不用摆出这样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也不用太害怕，我若是想让你死，早就把你背地里干的那些脏事告诉晋阳的，说实话，晋阳对你不是没有感情的，你跟他的时间最长，撇开男女情欲之外，你也算是他身边的肱股之臣，我也一直是很看好你。”
    “坦白说，我没怎么把你放在眼里，你也不必防着我。你这些年暗地里干的乱七八糟的事，依我看来，晋阳未必真的一无所知，他是明察秋毫之人，什么时候该奖赏，什么时候该严惩，他心里都有分寸。既然他从不怪罪你，我也不会怪罪你什么，一切都凭晋阳做主。桃初，你平常的工作也挺多的，没事干就多花点精力在正经事上，秦婳已经废了，她啊，不中用了。”
    桃初实在是震惊。
    她震惊的程度根本已经掩饰不住。
    她一直都知道闻雅这个女人高深莫测。
    但是……
    但是她自己做事一直都是非常谨慎的。
    任何冒险的事，她都不碰。
    和m国军方建立联系更是她多年来暗地里为自己敛财的重要途径。
    这个……连她的亲表妹南妤都不知道。
    南妤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搞到那种折磨罪犯的病毒。
    闻雅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
    桃初脸上震惊无比的神情，于闻雅看来，却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演戏。
    “桃初，你何苦费脑筋算计我呢？你现在一定在感慨我是个深不可测的可怕女人吧，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查你的？”
    闻雅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你不必浪费时间了，你只怕是忘了，我爸爸是什么身份，一国外长，有什么能瞒得住他的眼睛？”
    即便闻雅说了这些暴露底牌的话。
    桃初也废了老大劲才能逼着自己镇定下来。
    她脸色惨白，像是经历了什么巨大的波折似的。
    嘴里的声音沙哑，“太太，您对我了解至深，我自愧不如，我只是不明白，您既然一早知道我对秦婳下手，为何从未……从未干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