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婳心里盘算的很清楚。
    如果她拒绝和裴晋阳发展下去，那么昔日究竟发生过什么，对她来说就一点都不重要了。
    可如果她接受了，这层关系愈渐深入地发展。
    她迟早会从他的口中，或者他身边其他人的口中，逐渐得知昔日之事。
    此时此刻根本就不需要心急。
    秦婳心里定了，就愈发觉得轻松。
    裴晋阳看上去是略迟疑了片刻的。
    但迟疑的时间不长。
    他一字一句地回答，“结局的确是分开，至于原因，原因十分复杂，跟当时的整体局势有关，秦小姐如果对我有了解的话，应该知道我在半年前参与大选，选举之前，我们之间已经发生了矛盾，如果说过错，我要承担主要的责任，但在当时，我并没有别的选择。”
    秦婳皱了皱鼻子，“所以的确是你对不起我在先，既然你做了对不起我的选择，如今为什么还要回头？”
    裴晋阳像是被她咄咄逼人的态度弄得有些愣住了。
    他平静地看着面前时而觉得熟悉，时而又觉得陌生的秦婳。
    这个女人大概真的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而且还是软刺。
    如果是硬刺，他可以狠狠心，用力拔出来就罢了。
    连根除去，哪怕当下会鲜血四溢，可只要是根治了问题，未来就没有什么再值得担忧的隐患。
    可偏偏，她是一根软刺。
    想要拔除的时候，捏不准。
    她并非是一动不动的，而是时不时都会变换位置。
    以至于他摸不到，只觉得疼，却没办法拔出来。
    经过了这么多事，彼此的变化也已经不能同日而语。
    他也渐渐接受了这件事。
    从前他顾全大局，为了自己沉浮十几载的夙愿，不能做任何冒险。
    当时他留不得秦婳。
    哪怕想留，她的病情也承受不住。
    所以唯一能够让她好好活下去的办法，只有放手。
    短暂的放手。
    秦婳果真是好了许多。
    她不仅仅像是没有得过病。
    而且性情似乎还比从前刚强了许多。
    从前秦婳身上那些明显软弱迟疑的特征，如今已经是看不到了。
    她像是脱胎换骨，也或许是浴血重生。
    总之是变了。
    而且在裴晋阳眼中，是往更好的方向去改变了。
    从前他虽然喜爱这个女人。
    但是她太软，太脆弱。
    虽则脆弱，但也执拗。
    是既不能自我保护，也不肯单纯依附于他的角色。
    这种关系矛盾的很。
    两年的时光中。
    与其说是类似夫妻的伴侣。
    倒不如说更像是主人和宠物。
    秦婳一方面依赖他，就像是一只柔软的小动物，盼着他陪伴她身边，盼着他独宠她一个。
    但与此同时，秦婳又不能做好一个宠物的本分。
    她不服管教，也不能容忍其他宠物的存在。
    哪怕他明确告诉她，其他的宠物也是各司其职，不能为了她，一概除去。
    秦婳不能忍。
    她终究是太执拗。
    否则或许也不会因为一时的情绪波动……酿成大错。
    如果秦婳没有染指裴易。
    裴晋阳扪心自问，他也注定会伤到秦婳。
    只是可能……伤得不至于那么重。
    不至于把秦婳逼得精神失常。
    可在整个过程中。
    闻雅还是会存在的。
    闻雅出现起，对秦婳就会是最致命的打击。
    而他不可能选择为了秦婳而舍掉包括闻雅在内的闻家。
    闻家在当初的状况下，起到的给他半壁江山助攻的作用。
    这一点是根本无法改变的。
    如果秦婳没有出轨裴易。
    那么当初的他，或许会拿出最大的耐心和爱意来安抚秦婳。
    他也许能成功说服秦婳做一个本分的小宠物。
    就作为最得宠也最不谙世事的外室住在外面。
    不去与闻雅争夺什么。
    他也自然会把能给的都给她。
    然而。
    以他对秦婳的了解。
    秦婳又怎么可能容忍。
    她天生就没有做妾的想法。
    哪怕明知道在当下社会中，上位者和权贵们总是把女人当做可有可无的玩物。
    除了正室。
    很少会有女人奢求太过。
    甚至很多年轻爱玩的阔少，换女人的速度真的能够保持与换衣服等同的节奏。
    可那些女人都看得很通透。
    哪怕就只是被当做衣服穿了几次。
    时间也很短暂。
    但只要她们从中得到有力的东西，要么是金钱，要么是名气，或者别的所求。
    她们被抛弃之后也不会有任何的不满。
    就像是合作关系，合作终止时。
    她们虽然失去了眼前的男人，却也得到了太多普通女人做梦都得不到的东西。
    秦婳就是太执拗了。
    也或许是乔湘遗传给她的性子。
    乔湘也是如此。
    当年的乔湘，最年轻美貌风头正盛的时候。
    其实有很多权贵都愿意包养她。
    而以乔湘多年来练就的讨好男人的本领，无论跟任何一个男人，都能得宠下去。
    可她偏偏，看中了蒋信之。
    蒋信之仕途清明。
    而他与任何一个白手起家从政的男人都不能相比。
    因为蒋家，世代都是军队高层，而且家族规矩严明。
    像乔湘这样的身份，是死都不可能嫁进门去的。
    蒋信之或许也错在给了她幻想。
    当年乔湘也还年轻，分不清什么是真实虚幻。
    她必定是抱着育有一子有望相争的心态。
    可结果呢。
    结果她生下来的只不过是个女儿。
    乔湘算是命好的，有了秦婳之后还能遇上秦正荣。
    秦正荣愿意当冤大头，乔湘也嫁得风风光光。
    只是她不爱那个老男人。
    秦正荣年纪太大，乔湘对他爱不起来。
    以至于后来发生那么多事，都源于乔湘的选择。
    有一个这样野心膨胀的母亲。
    秦婳天生，就不是能够当妾室的命格。
    所以分开，也许是注定的格局。
    ……
    裴晋阳面色平静，看起来十分坦诚。
    “我固然是做过对不住你的事情，可我从来没打算要舍下你，秦婳，是你要离开我，执意要离开我，甚至为此以死相逼，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放你走。而如今你不仅身体好了，精神状况也比从前更好。以前的事都可以翻篇，过了这么久，想必你也不舍得怨恨我一辈子，所以我安排这么多，都是为了创造局面，让我们重新开始。”
    秦婳内心多少有些汗颜。
    面前这个男人，还真是一脸诚恳地说出一堆推心置腹的话。
    她看着他温柔深邃的眼神。
    还真有自己要沦陷的错觉。
    秦婳大概已经猜到自己得病的根源。
    虽然猜不出具体经过。
    可若说罪魁祸首，裴晋阳应该是首当其冲。
    她难以想象自己曾经经历过多少痛苦。
    也许是被这个男人辜负了。
    一个辜负过自己的人，她本不应该再接触下去。
    可偏偏这个男人身上的吸引力之强。
    让她特别有欲望征服。
    如果她能把这个曾经伤过自己的权贵玩转于掌心。
    岂不是连人生都精彩起来。
    秦婳稚气未脱的脸上丝毫看不出这么多波澜起伏。
    她眨了眨眼，流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
    裴晋阳理解为她已然心动。
    他追求女人的手段有很多种。
    这一次他选取了最温和的方式。
    可他觉得是适合秦婳的，也倾向于秦婳会接受。
    然而她却骤然大方拒绝道：“裴先生的意思我已经听得很明白了。但是我不能答应，原因很简单。裴先生已有妻室，又是身份特殊的高官，就任时间不长，应该是尤为重视名声的时段，我奉劝裴先生，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裴晋阳似是意外，他眯了眯眼，反问：“你介意的仅仅是我已经娶妻，你真的认为，我名义上的太太会阻碍我发展和其他女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