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低沉磁性的嗓音道：“你知道么，你方才口中说出的那些话，都和当年拒绝我时，说出来的一模一样。”
    秦婳整个人怔住，错愕又迷惑地看着他。
    ……
    这一次秦婳出神很久。
    很久都没有回应。
    她在短短的瞬间思考了太多。
    她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受自控地在裴晋阳面前变得弱势。
    她和裴晋阳两个人面对面，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这本是一种势均力敌的关系。
    可令她不得不处于下风的根本原因。
    是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太了解她了。
    就好像是……能够照透她的一面镜子。
    秦婳在跟他相处的很多个瞬间，都会感到有些害怕。
    他所知道的，有关她的事情，实在太多。
    而且落实到细节处，很细很细。
    甚至让她觉得，可能比秦御对自己的了解还要更细，更深入。
    这种判断令秦婳心慌。
    她和秦御是的的确确相处了十来年的兄妹。
    这些有他们从小到大的合照为证。
    这一点是做不得假的。
    而秦御对她，不仅仅局限于兄妹之情。
    还包括了情欲和男女之情。
    她失忆后也和秦御朝夕相处半年的时间。
    在相处的过程中，她没有发现丝毫不妥。
    大多数的时候，她的确是习惯性地把他当做哥哥来依赖的。
    可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了解，仿佛比秦御还要更深入。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在她失去记忆以前。
    裴晋阳在她的生活中，该是扮演着一个多么亲密无间的角色。
    秦婳看着他，又想想自己。
    实在很难将自己和他联想在一处。
    这一点让她崩溃。
    一个男人，同时也是追求者。
    对她的了解，甚至要比她自己要透彻的多。
    秦婳越来越明确地意识到被自己以往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多到让她完全无法还原自己真实的形象。
    其实她，根本不了解自己。
    更不了解真实的秦婳是个怎样的女人。
    …………
    秦婳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裴晋阳却捏着她的手，声线里终是透出几分遗憾。
    “我真的不想勉强你，但是由衷希望你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秦婳的手颤抖了一下。
    声音也有些颤，“不，我已经说了，我没兴趣做裴先生的玩物。”
    裴晋阳眯了眯眸，声线低沉地辩驳，“你当然不会是我的玩物，我也从未把你当做玩物，女人就是女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女人，天生就是应该被男人捧在手心里悉心呵护的。你不仅不是我的玩物，相反……有我做你的情人，对你来说，难道不也是一种取乐的方式么。”
    秦婳眉头紧锁，有些难以置信的瞧着他。
    这个男人的身份地位可以说是万人之上的程度。
    他却口口声声把自己形容成一个供给她取乐的道具。
    秦婳越来越难以分辨他究竟是严肃，亦或是极不正经。
    她被他捏在掌心的手动了动，试图挣脱。
    裴晋阳却忽然摁住她后脑，薄唇抵了上去。
    四片唇瓣轻轻撞击在一处。
    秦婳整个人仿佛触了电。
    她扭动着肩膀和胳膊试图挣脱。
    可却被男人席卷肆虐而来的吻封住了意识……
    她渐渐失去控制。
    四肢也从极度的紧张紧绷而变得放松酥软……
    这个男人在完全没有征求的情况下强吻她。
    而且吻得她，极为舒服。
    区区一个吻，却能营造出一种大脑高潮过的颠覆感。
    当秦婳终于脱离他的唇，重回自由之后，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裴晋阳伸手抚摸着她的脸。
    秦婳愈发显得颤栗。
    他眯着眼，平静地陈述道：“你应该能意识到我没有欺骗隐瞒你分毫，我们曾经，的确是情人的关系，这个吻，你理应觉得很熟悉。”
    秦婳皱着眉。
    心脏也像是皱成了一团。
    裴晋阳说得没错，一点都不错。
    她的确是觉得万般熟悉。
    就像是她曾经经常被这个男人以绝对压倒性的优势肆意强吻。
    而接吻的过程也完全由他主导，她连呼吸的时间都没有，就像是一只无助的小鱼，颠簸在欲仙欲死的深海里。
    她吻过秦御和陈慕。
    和秦御的吻，炙热而亲密。
    但她并没有这样强烈的熟悉感。
    也或许是接吻的时候她总是很投入，心里最本能地念头是征服他。
    让哥哥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所以未曾留意到其他的感受。
    至于陈慕。
    陈慕给她的自然是全新的感觉。
    没有丝毫的熟悉。
    只是普通情侣间的亲吻。
    陈慕的吻技至多只能算一般，他吻得很虔诚，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是无比虔诚地爱慕。
    但更多的刺激，就完全没有。
    秦婳觉得这大概也是自己一直都没有兴趣和他上床的重要原因之一。
    一个连接吻都很难带给她冲动的男孩。
    又怎么可能让她享受到床笫之事的快乐。
    …………
    秦婳最终是在大脑昏昏沉沉的状况下离开的。
    裴晋阳亲自送她。
    司机在前方驱车。
    秦婳和裴晋阳并排坐在后座。
    她却只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与他说话的愿望都没有。
    秦婳感觉自己处在水深火热的矛盾中。
    而且这种矛盾让她觉得愤懑。
    拒绝一个男人的求爱，有那么难么？
    而且她明知道这是一个曾经对自己造成伤害的男人。
    她根本没有把握事情照着不受她控制的方向发展下去终将如何。
    可是她却没办法用更强势更不留情面的态度拒绝他。
    她做不到。
    就好像自己和裴晋阳的纠葛，是命里注定的。
    这个男人就像是她的业障。
    裴晋阳本意把秦婳送回秦家。
    却在秦婳的再三要求下，提前两个路口把车停下。
    裴晋阳放她下车的时候，似是忍不住轻笑出声，“你是怕被秦御撞见你跟我在一起，他会吃醋么？”
    秦婳皱眉盯着他，板着脸，不肯回答。
    她和秦御之间的私事，她一个字也不想和他提起。
    裴晋阳没继续纠缠于这个话题。
    他伸手揉了揉秦婳的发顶。
    就像是哄小孩子一般，柔声道：“回去就早些休息吧，最近一直在训练，怕是把你累着了，好好睡觉，别胡思乱想。”
    末了，他声线蛊惑地说，“我还会再找你的，秦婳，你终究是要重回我怀抱的。”
    …………
    虽然裴晋阳的话里并没有什么恶意。
    秦婳却仍是觉得不舒服。
    就好像他对未来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好像他明确预感到她终将会投入他怀中。
    秦婳回到家，进了玄关，秦御唤了她两声，她完全没听见。
    她就是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全然没留意外在的环境。
    秦御见她如此，心下不由得奇怪。
    他起身走过来，习惯性地搂住秦婳的腰，将她带入自己怀中。
    “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秦婳几乎是被吓了一跳，迅速回神。
    她望着秦御。
    看着秦御的脸，心神才得以渐渐定下。
    她面对秦御，忽然说不出话来。
    心里暗自埋藏的，是一种类似于出轨后的心虚愧疚之感。
    她和陈慕在一起后……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秦婳一直认定秦御有家室。
    她再怎么爱他，从伦理的角度，也只能将他当做哥哥。
    这世上所有人，也只会认定秦御是她的哥哥。
    可是为什么她今晚只不过是和姓裴的在一起吃了一顿晚餐。
    回来见到秦御，心就虚得厉害。
    她觉得害怕。
    怕的根源并不是今天发生的事。
    而是……
    未来即将可能发生的事。
    秦婳觉得愧疚。
    她忽然敞开胳膊抱住秦御。
    搂紧了他的腰，在他身前蹭了蹭。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哥哥，你陪我回房躺一会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