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一个是陈慕,一个是裴晋阳
秦婳故作轻松地眨着眼,语气骄傲又甜蜜,“是啊,秦御和童溪离婚本就是为了娶我,他说过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娶我,虽然……他不在了,可在我心里,秦御永远是我的丈夫,他和我活在一起,我的身体里也有他的半条命,从今往后我会代替他一起活下去。”
她话音刚落,心里就很清楚自己的目的终于是达到了。
而且达成得……十分完美。
裴晋阳的脸色终于在她面前一寸一寸灰白晦暗。
就像是遭受什么巨大的冲击。
虽然对秦婳而言,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她看得出裴晋阳这个男人是真的受挫了。
就在他反复提出要她跟他复合的时候。
秦婳不仅不予理睬。
还暗地里和秦御结为了夫妇。
用最直接最残酷的行动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但男人的脸色很快恢复了镇定。
他阴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秦婳。
语气有些嘲弄地问:“是秦御亲口对你说他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娶你?秦婳,你明知道自己失去了巨大部分的记忆,秦御过往是如何待你,又和你经历过怎样的周折,你根本就不清楚,仅仅凭他片面之言,你怎么敢信?”
秦婳的脸色也并不好看。
光听他这种语气就知道他后续八成又要说一些抹黑秦御里间她和秦御的话。
秦婳做出不在乎的样子,耸了耸肩,“因爱而信。因为我爱他,他便是骗我,也是善意的隐瞒,我为什么不能相信,我愿意信谁自然就能信,至于不愿意信的……便是费了再大精力,在我这儿也是枉然。”
她意有所指的讽刺在裴晋阳面前未免太过猖狂了些。
裴晋阳抿着唇,片刻之后才冷冷地道:“之前你总在我面前说你对过去经历的事情都不在乎也不感兴趣,我竟是当了真,可到了此刻,我才逐渐意识到其实你并非真的那么不在乎,你是害怕啊。秦婳,你知道过去的一切多肮脏多不光彩,所以你情愿被欺骗被蒙蔽,只不过是想这样虚晃度日罢了。如今秦御都不在了,我跟你说清楚这些,想必也不会影响一个死人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秦婳心里警铃大震。
她猜到裴晋阳必定会说出令她非常不舒服的话……
她根本不想听。
可是想阻止却也既来不及了。
“你心里那位全心全意爱你的男人,当年不过是为了南方八省联合商会会长的位置,为了二十多张选票,把你送给了我。”
裴晋阳微微眯眸,唇角冷淡地翘起。
“很可悲吧,以你的资本,如果作为交易,想卖也是能卖个好价钱的。可秦御是把你送了我,而不是卖。你在秦御眼里就只值几张选票而已,他对你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感情也不是那么真,这些都是你想象出来脑补出来的,并不是真实。”
“我或许不能否认在你患病期间秦御待你的确不错,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后来对你的好,不过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又发觉和童溪的婚姻极其无聊,满足不了他生理心理的各种欲望,在这种极度匮乏的时候,他才不得已地想起了你。”
“秦婳,你并不是他的唯一,只是刚好在手边的一个女人,一个曾经满足过他欲望,在他眼里还算过得去的女人而已。”
秦婳的脸色看起来很平静。
或许是因为早有心理准备的缘故。
她看上去着实冷静,眼里也没什么波澜。
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在听到裴晋阳这一番话后,她第一直觉并不是震惊和怀疑。
反而是一种逆来顺受的承受。
秦婳觉得自己的潜意识里或许早就已经知道秦御和她的过去也有过诸多的不美好。
也或许……
她的记忆已经开始复苏了。
只是最先复苏的是大致的情感脉络走向。
而具体的事情却没有想起。
整体的感觉她是有的。
所以在听完这些离间她和哥哥的话。
她也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却并不是完全不信。
或许是真的……
或许这就是秦御口中他曾经对不起她的事情经过。
可秦婳知道另一部分的感情。
就是那些……让她沉溺的甜蜜和温馨。
也一定是真是存在的。
即便秦御是个不完美的恋人。
秦婳也没有办法再去计较什么。
她如今想到秦御,只有哦钻心刺骨的痛而已。
如果秦御能死而复生。
哪怕她被他伤害数十次。
她也愿意。
只可惜……
秦御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她此生最爱的男人。
死去的时候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下葬也只有一些和他有关的物品。
和阴阳两隔比起来。
其他矛盾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都已经是过去那么久的事了。
…………
秦婳面不改色地睨着他。
继而低头把玩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爱不释手。
满目光晕。
她不紧不慢地说:“哪又如何呢,不过是过去的事情罢了,对男人而言,本就是身家利益为先,何况当年秦御还年轻……一个年轻男人,分辨不出对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也不足为奇,总归他后来反省过了,也意识到我才是他真正的终身伴侣。这一辈子那么长,他做过对不住我的事,我肯定也做过对不住他的,恋人亦或是夫妻,总要给对方一个空间,相互宽恕谅解才可能共度一生,这么简单的道理……裴先生不明白么?”
秦婳的语气轻飘飘的,但隐隐约约,却含着对秦御绵长的温情。
或许是她这种态度彻底刺激到了裴晋阳。
他终于是演不下去了。
他半俯下身。
钳制住秦婳的脸颊。
手指的力道捏得她本就消瘦的两腮愈发凹陷下去——
他嘴里说着残酷冷漠的语句。
透着幸灾乐祸的决绝。
“好啊,我知道你对秦御情真意切死心塌地,就算是他曾经把你送人,你也毫无保留地原谅,秦小姐对秦御的感情,的确叫人感怀。只可惜……”
他勾着唇,唇角的弧度肆意而危险。
“只可惜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不仅死了,还死的灰飞烟灭,连dna都得从爆炸残渣中提炼……秦御英年早逝,死状凄凉,也的确是足够你缅怀他一辈子了。”
短短半分钟间。
秦婳从骄傲挑衅的状态。
瞬间变得愤怒而毒怨。
她双手紧握成拳,几乎要抠烂自己的手心。
眼睛更是血红血红。
像是能溢出血泪来。
她咬着牙,强忍着自己因为愤怒而颤抖不已的身体。
她如何能忍……
如何能听得这种话。
这是她一辈子也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她一辈子也不愿意相信秦御真的就那样……灰飞烟灭了。
即便无数次的噩梦中都会重现当时起火爆炸的场面。
可她宁愿相信那只是一场噩梦。
心里最重要最宝贵的人。
哪怕他真的死了。
又有谁能接受他是那样的死法……
秦婳没想过自己会在他面前哭。
可事实上。
她就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泪流满面。
裴晋阳终于生出几分扯平了的快感。
他终是把秦婳对他的羞辱和挫败。
重新加诸于她自己身上。
可看着她为了另一个男人痛苦绝望的样子……
他仍旧是感受不到丝毫愉悦。
即便有瞬间的快感。
却也稍纵即逝。
秦婳本就把她的心给了秦御。
可原本那颗心斑斑驳驳,布满裂痕。
只要他从中作梗,多花点时间和耐性。
总有办法让秦婳移情转性。
可如今呢。
秦御死了。
裴晋阳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战而败了。
他再也不可能赢过秦御了。
因为一个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
秦御虽然死了。
但他却在秦婳的心里更炽烈更庞大了。
…………
裴晋阳勾了勾唇角,笑得残忍。
“你的确可以在心里缅怀他一辈子爱他一辈子。毕竟,对于你来说,除了能在心里费点劲,在别处……你也没本事使什么劲了。秦氏你是迟早要保不住的,快则三五天,慢则十天半个月。至多,不会超过半个月了。秦婳,你还是趁早把秦氏卖给能撑得住的人吧。”
“啪——”的一声脆响。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划破了大厅内火药味十足的氛围。
不仅裴晋阳被打得懵住。
连一旁的保镖都是看呆的。
秦婳这一巴掌用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打完之后她连胳膊都是酸疼的。
一时间又酸又麻,就像是要废掉了似的……
秦婳趁着他短暂出神的时候。
及时起身推开了他。
秦婳不顾自己发麻的手掌,脚步快速后退。
她躲了很远。
眼里的情绪也尽数收敛了。
只留下冷淡和漠然。
她连眼神都不再投放他身上。
只是毫无温度地说:“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无论任何理由任何目的,都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请你快点离开我和我丈夫的家。”
…………
秦婳给保镖们下了逐客令。
最后裴晋阳是如何离开。
她已经不关心了。
秦婳上了楼。
她先是去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洗过脸后总算可以冷静一些。
可这一晚的清梦……
终究是被裴晋阳给毁了。
她尽可能不去想,又服了一片安定。
总算勉强继续入睡。
…………
秦氏的局面有多不好,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甚至连部分的股东,都开始为自己的资产焦灼不安,甚至已经有传出想要变卖股权的风声。
这股风秦婳知道自己压不住。
股价每天都在跌。
而且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涨起来。
股东首先考虑的肯定不是秦氏的存亡。
而是自己的身家。
这一点无可厚非。
可秦婳也知道在这种时候对他们许下任何承诺都是虚妄的。
她根本没有能力稳定人心。
在和包括肖森在内的许多秦御的心腹高层商议过后。
做出唯一的决定是暂时请秦正荣出山。
秦家这样的家族企业,最核心的人物还是秦氏家族内有威望的人。
从前要论最有威望的人,必定是秦正荣。
毕竟秦氏能从一个涉黑产业一步步洗白走到今天。
主要是秦正荣数十年打拼一步步走来的结果。
但后来秦正荣病了太久。
一个人如果患病几个月,他在人们心中的威望或许还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但是至今……
从秦正荣突然脑溢血变成植物人至今。
已经有三年半的时间了。
这个时间太漫长。
对秦氏来说,已经彻底完成了改朝换代。
现在秦氏真正的主心骨就是秦御。
可秦御已经不可能再站出来安抚人心了。
所以唯一的选择,也就是重新把秦正荣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给重新扶上位。
秦婳是下了决心的。
她和秦正荣谈了很久,也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无助。
她的确能力有限,而且威望有限。
连秦御都未必能做得满分的事情,她连及格都做不到。
秦正荣为了秦氏,自然是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得了。
所以秦正荣重新出山也立刻排上日程。
不过三日。
秦正荣就重新回到董事会来坐镇了。
秦正荣重回董事会后,确实很多老股东都非常开心。
他们感觉秦氏还是有希望的。
何况老爷子的身体看上去好了很多。
现在的许多家族产业,靠年轻的一倍根本支撑不住。
大多数还是得靠老一辈,本该退休的老人们依旧再硬撑。
这也是普遍的现象。
所以秦正荣重新上位掌权,几乎没有被任何非议。
秦氏的状况也好了许多。
在短短一星期内。
秦氏的股价开始小幅度的回升。
大股东们的信心也越来越足。
当然同时也有许多积极的举措在实施中。
开始尝试把握时机挽回小股民们对秦氏的信心。
一个星期后。
秦婳终于可以勉强睡个好觉了。
然而就在一切看起来都变好的时候……
突然出了大事。
这一早秦婳刚上班,才不到十点。
突然有金融新闻曝出秦氏内部有两名大股东,暗地里把股权抛售出去。
也就是说,这两位股东名下的股份都已经易主了。
但是现在还未公开,可能交易正在私下进行中。
这对秦氏来说自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秦婳整个人也暴躁起来。
她和肖森等人紧急开会,目的是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把暗中抛售股权的两名大股东抓出来。
秦婳的情绪已经是失控的。
肖森稳不住她。
也很担心她的情况。
毕竟这段日子以来是接连经历了各种各样的风波。
好不容易重现曙光。
秦婳好不容易才有希望。
偏偏就在刚好转的时候就出了差池……
而且还是这么大的问题。
秦正荣也亲自来劝慰秦婳。
他对秦婳说没事,不要害怕。
出了再大的问题,也有爸爸撑着。
何况股权变动也是常有的事,不是真的一败涂地。
另外一些高层也开始出谋划策。
同时也想出了很多自我安慰的方法。
比如……
秦氏最大的股权仍旧是在秦家手里的。
另外一些大股东,即便有股份占比大,可再大也大不到哪去,大部分还在市场里小股民手上。
而且目前已经具体清楚是两名股东变卖了股权。
只是两人。
董事会里足足有十几个人。
两名股东。
就算是占股最大的那两位。
应该……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波。
顶多就是董事会其中两个席位要换人坐罢了。
这样盘算一番。
几名高层都冷静下来。
连秦正荣看起来也没那么焦灼。
唯独秦婳。
秦婳的预感很不好。
她也知道哪怕是占股比例最高的两名股东暗地里抛售。
也不会让秦氏的大权旁落。
毕竟像秦氏这样的家族企业。
哪怕上市已经有几十年,也会把最大的股权攥紧在自家手里。
可秦婳仍旧是不安的。
她总觉得不对劲。
如果说是一个星期之前,股价没有任何回暖的迹象时。
所有大股东都非常不安。
当时他们暗中抛售,还算常理。
可是后来他们把老爷子请了回来。
重新请老爷子坐镇。
除了这几年来跟着秦御高升的几位年轻新股东之外。
其他的老股东几乎都是当初跟着秦正荣打江山的那批人。
他们把秦正荣视为神一般的存在。
哪怕秦正荣老了,也不会撼动这一心理地位。
就算是他们仍旧对秦氏缺乏信心,也不该在老爷子刚回归的一周内,就把股权转手。
至少应该给一个观察期不是么。
这么快的速度。
这么快就变卦。
秦婳总觉得这里面可能有阴谋。
但她也不敢多想,只希望是自己没经验的空谈。
…………
可能是因为股权转售流程还没有走完。
这两个暗地里抛售股权的老狐狸至今都没有露头。
虽然有很多传闻,但众说纷纭,被怀疑有嫌疑的股东有好几位。
几乎快到了人人自危的程度。
秦婳为了安抚人心,就把这件事暂时搁置下来。
要查,但只能暗地里查。
但是很快。
两天后。
秦氏的股价突然开始快速回暖。
是从这天上午开市起。
秦氏的股票就开始被大批量买入。
或许是这种有组织的大批买入给了部分在观望中的小股民以信心。
大批买入鼓励了小股民的自主买入。
股价开始回暖。
仅仅是第一天,股价就回暖了百分十。
第二天更是离奇,足足回暖了百分十七。
也就是说短短两天内。
秦氏的股价就回暖了将近百分三十。
各方财经新闻争相报道。
甚至有猜测说是秦氏找到了强有力的金主。
才幕后开始有目的性地援助。
所以才会在这么快的速度内把股价给提起来。
这对秦氏来说,好像是一件好事。
秦婳心里自然有猜测。
在秦御出事以来。
有两个人明确表态过可以帮她。
一个是陈慕,一个是裴晋阳。
有这样的幕后操盘者在带动。
秦婳有理由相信一定是这两个人其中之一出了手。
当然也可能是别人。
可能是秦家的世交老友,也可能是另有目的其他集团。
但秦婳心里更倾向于是陈慕。
陈慕是她信得过的人。
可内心倾向却也不代表不担忧。
秦婳只了解陈慕,却并不了解陈遇南。
如果将来陈遇南真的成为秦氏大股东之一……
还不知道会面对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