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你和秦御……结婚了?
她勾了勾唇,意有所指地凝着男人的脸说:“秦御的脾气又狠又大,如果他是枉死的,保不齐会拉害他的人一块下地狱呢。”
裴晋阳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声,“秦御的死跟我没有丝毫关系,你不必这样装神弄鬼地吓唬我。”
秦婳轻嗤了一声,不置可否的样子。
心里却着实觉得他每句话每个字都讽刺极了。
她之所以肯请他进来坐下谈。
自然是为了试探。
秦御的死绝非偶然,究竟和裴晋阳有没有关系,有几成关系,秦婳知道自己终究是要追根究底的。
哪怕她现在还能装一装,维持一下貌似冷静的局面。
可如果真的和裴晋阳有关,她是必定和他撕破脸的。
哪怕她深知自己根本不是裴晋阳的对手,也不可能阻碍她给秦御报仇的决心。
除了试探的目的之外,秦婳也想知道他此行究竟有什么目的。
秦婳哪里想过要吓他。
裴晋阳是误会了她,而这种误会让她觉得实在可笑。
鬼神是什么东西。
摸不透,猜不着。
谁也无法论证究竟是否存在的东西。
鬼神的可怕之处是存活在人们的假想中。
越是心怀坦荡的人,越不会害怕。
只有内心有所亏欠心怀鬼胎之人,才会为此不安。
有句话说得好。
人心远比鬼神可怕得多。
这句话的内涵很简单,基本上就是字面的意思。
秦婳没觉得自己很成熟,也不觉得自己把人情世故看得很通透。
何况她经历过的事情,绝大多数都忘记了。
可仅仅是最近所经历看到的一切。
秦御的死太突然。
对所有人而言,一开始都是将信将疑的心态。
可随着警方的结案报告公示,以及各方媒体的大肆渲染。
人们都渐渐麻木了。
连续数日被秦御的死讯刷屏。
哪怕是再震撼的一件事,也变得不痛不痒。
直至正式的追悼会和葬礼结束。
所有人都认定了这个结局。
秦氏最年轻也最狠戾的掌权人。
是真的不在人世了。
树倒猢狲散,秦婳知道自己即将面对和观看的都是些什么局面。
所以,人心啊,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哪有鬼啊神啊什么来得真挚诚恳。
裴晋阳这样的货色。
他可比鬼神可怕多了。
秦婳哪里想过要吓唬他。
她能相信若是他起了歹心,哪怕有一只鬼真的站在他面前,都能分分钟被他弄死。
…………
秦婳脸上的讽刺很难看。
可大概是因为人悲伤到了极点。
哪怕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伤感。
哪怕此时此刻她心里装着的都是别的情绪。
而那种浓重沉痛的哀伤,还是会从她的眼睛里溢出来。
大概是秦婳的这种眼神让男人无暇深思便已经心软了许多。
他忽略掉秦婳脸上的冷漠和讽刺。
一脸严肃地开口,“言归正传,我专程来见你,除了慰问之外,主要是针对秦氏,我对秦氏的现状有些看法,希望可以供你参考。”
秦婳原来的状态还算是正常。
因为身边有一帮专业保镖的缘故,她知道裴晋阳根本伤不到她,也不可能做任何不妥的事。
他再神通广大都好,区区的凡胎肉身,实在不是一群保镖的对手。
可等裴晋阳说出这句话时。
秦婳的脸色就真的变了。
她的脸色变得何其凝重,防备和抵触都无从掩饰地写在脸上。
她皱着眉,丝毫不给面子地道:“秦氏的现状是我们秦家应该面对的问题,与裴先生似乎没什么关系吧。据我所知,裴先生从政之后为了避嫌,商圈和生意场上的事很少亲自接触了,怎么,裴先生对秦氏有兴趣?”
裴晋阳的态度却显得过于平淡。
明明对秦婳来说是压在她心头的头等大事。
可从他口中说出来竟就像是去菜市场上买什么东西那种程度的语气。
“我对秦氏的兴趣并不大,只是客观分析秦氏目前的立场,和你个人的能力。秦婳,我对你足够了解,你优势和弱点我都非常清楚。你缺乏经验,无论是生意场上的套路,亦或是管理能力,你都非常匮乏。或许秦御出事前教了你不少,我也知道你在这方面的学习能力不低,如果用心学,或许能做的不错。可前提是,有秦御在一旁提点你,你的确可以扶摇直上,坐上高管的位置也没什么不可以。”
“但是秦婳,你应该明白,从今往后都不会有秦御这样一个人事无巨细地提点你教导你,而秦氏本就是虽死未僵。就像是一座山,看上去巍峨不倒,能够经历各种风浪,可住在山里头的人看得到,这座山已经被人掏空了,里面是空心的,该有的最重要的东西早就都没了。所以,只要被人从外力倾轧,看上去好好的一座山,随时都可能倾覆,沦为一盘散沙也是迟早的事。秦婳,我知道你自负,也不是完全没本事,你的本事是能够逼出来的,自打秦御出事以来的这段时间,你应付得很好,是,我在夸你,你已经在你的能力范畴内把秦氏控制在稳定的局面里,换言之,你已经竭尽全力了。”
“可今后秦氏要走的路,太长了,不是你能够控制的,而秦家目前也实在找不出第二个能够担此重负的人。”
秦婳越听,脸色就越沉。
她几次三番都想打断他的话咒骂他一顿。
秦氏能不能挺过去,这是她的事,是秦家自己的事。
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一个外人来指指点点了。
何况,秦婳最厌恶的就是他。
他的指指点点和妄加评判比任何一个陌生人对她的刺激都更大。
可裴晋阳对此似乎没有任何的觉悟,还在继续说下去。
秦婳怒从心起,却暗自掐着自己的掌心。
扯了扯唇角,僵硬地冷笑着。
“你说了这么多,且不论你说得究竟对不对靠不靠谱,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为什么不坦荡些?”
裴晋阳看着她执拗又任性的表情。
这张脸……他熟悉得不能更熟。
秦婳跟了他那么长时间。
虽然恩爱的时间不短。
可她跟自己闹别扭耍性子的时候也很多。
每次她犯倔的时候,脸上总是这种神情。
次次都会把他气得半死。
如果不是交过心,同床共枕过的人。
怕是很难想象秦婳这样娇俏妩媚的少女模样下。
骨子里是这样的脾气秉性。
从前每次秦婳跟他犯倔的时候。
他都拿她没办法。
即便到了此刻,他也仍就会有无可奈何的情绪。
但他还是冷静克制。
把自己的意图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我知道你撑不住,也知道你已经尽了力。客观来说,秦氏是秦正荣一手创下的,传到秦御手上,这的确是秦御的责任。秦御还年轻,没有够格的子嗣,他早逝,是秦氏一族最大的悲哀。但是没办法,有些东西是命数,命里注定的,强求不得。你作为秦家的继女,在秦家生活了十来年,无论是从感情还是从道义上,你的确应该尽力帮秦家,可是秦婳,你不能否认你只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很年轻的女人,仅凭你自己的力量,你根本撑不起秦氏。有朝一日……就算秦氏不再是秦家的产业,秦家也依旧会因为秦氏而获利,而且并非你保不住秦氏就是保不住秦家,产业并不等同于家族,秦婳,我说了这么多,你能听得进去吗?”
…………
秦婳勾了勾唇,笑得意味深长。
她自然是听进去了。
而且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晰。
全都烙在她大脑里了。
也是在这一刻,秦婳特别肯定自己从前的确和这个男人非常熟悉。
熟悉到已经对他的言辞有一定的默契感。
他说话做事,乃至试图说服她给她洗脑的套路。
秦婳哪怕完全没有印象,却也已经觉得很熟悉。
真是有趣。
秦婳面上笑着,心里却只有冷硬。
她不紧不慢地开口:“裴先生字字珠玑,我自然听得很清楚,不仅听清楚了,而且对你的意思也能猜个大概了,你笃定我撑不起秦氏,怎么,是想撺掇我把秦氏卖了?”
裴晋阳脸上仍旧是没有波澜。
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是,我会用很低调的方式从中帮你协调,秦氏的股价再跌下去,眼看着就是崩盘,崩盘后就只能申请破产保护,破产保护是有代价的,到时候不仅仅损失了秦氏,还会损失秦家固有的财产,不夸张的说,如果流动资金不够,可能连不动产都会抵押给银行。秦婳,你的时间不多了,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当机立断,趁着秦氏卖给别人还不算是无利可图,在最快的时间内把秦氏的大头股份转手,之后你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无论是你,亦或是秦正荣,你们下半辈子有花不完的资产,你能代替秦御照看好他父亲的晚年生活,这已经是你尽心竭力的结果了。”
秦婳的脸色非常冷。
但她心里却是憋着笑的。
如果可以,她真想捧腹大笑出声。
秦婳眯着眼,双手交叠环抱在胸前。
翘着腿不紧不慢地抖着。
却在裴晋阳没有留意的前提下,骤然起身踢了身前的茶几一脚。
发出不小的声响。
秦婳站得笔直。
看似娇小柔弱的一个人,此时的气势就像是道上摸爬滚打混出来的大姐头一般。
“裴晋阳,你他妈的还真敢说!”
秦婳终于变了脸,一字一句森森地朝着他吼。
“你倒是把秦氏和我的后路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啊,连我要给爸爸养老送终都安排妥了。我可真是要谢谢你啊,裴晋阳——你要不要扪心自问一下,你到底算个屁啊?!”
秦婳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这么愤怒过。
那种愤怒就像是胸中团着几颗炸弹。
随时都会把她炸得血肉横飞一般。
她真是要被这个混蛋给气疯了。
他凭什么!
凭什么说这些话。
卖了秦氏?
做他的黄粱大梦吧!
秦婳在心里骂了几十句粗话。
才能勉勉强强把气压下来。
…………
裴晋阳的脸色,也终于在秦婳这番发泄后渐渐阴沉下来。
他阴沉着脸色的样子,令秦婳更冷静了几分。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胆怯。
这种胆怯并非因为她软弱。
而是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寒意。
这个男人阴森着面孔的样子。
令秦婳猜不透他下一秒会做什么。
这种滋味是哪怕有一对帮手站在她身后,也根本于事无补的。
秦婳站得那么直。
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端坐在沙发上的他。
裴晋阳上身似乎更直了些。
秦婳感觉到他抬手。
下意识地想躲。
可又不愿意露怯。
这好歹是她的地盘。
她怎么能在自己的地盘上露怯!
她硬撑着佯装冷静。
裴晋阳修长有力的手指便不由分说地钳制住她的下巴。
秦婳的下巴被他捏紧。
渐渐的有些刺痛。
他不知怎么骤然施力。
秦婳就被他一个翻身——
两个人的位置瞬间就发生了交换。
秦婳被他捏着下巴重重摔进沙发里——
而他则站起身来。
庞大的身躯略微躬着,像个怪兽一样笼罩在她头顶上。
秦婳尖叫了一声,又气又怒。
“你什么意思,裴晋阳你想死吗?!”
裴晋阳捏着她的下巴,倒是暂时还没有更深一步的举动。
只是像教训小孩子一般瞪着她。
他眯了眯眼,面色紧绷,一字一句阴沉沉地道:“我给你指点,是念着旧情的缘故,否则我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眼睁睁看着你被人玩儿死逼疯!可是秦婳,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顾及你的死活,我做不到看着你送死或者自己作死!所以我要帮你。你不识好歹的本事从前我就尝过。可如今……你跟着秦御究竟都学了些什么,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会了么?”
男人一字一句阴沉严厉,就像是教训不懂礼数的孩子。
秦婳气恼得要命,可偏偏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不远处的保镖纷纷面面相觑。
他们也不知道这种情况算是怎么回事……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保护的对象是秦婳。
在秦婳受到任何威胁的前提下,他们都应该冲上前去保护。
可问题是……
这样的画面。
究竟算不算是受到威胁?
一个娇小的女人被摔进沙发内——
被男人捏着下巴。
虽然看起来具体没有什么暧昧的举动。
可不知怎么的。
就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暧昧——
这些保镖中有个负责的领头人。
他没下达指令,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目前……应该还是先观察一下。
毕竟距离这么紧。
主子如果有需求。
应该会直接说出来的。
嗯……
应该就是这样。
…………
保镖在秦婳处于下风的情况下,却选择了装瞎。
秦婳脸色紧绷,莫名地胀红了脸。
也不知究竟是被气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
她咬了下唇,半晌才挤出驳斥的话。
“总之轮不到你来帮我决定秦氏的未来,我能不能撑得住都是我自己的事,和你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够了!裴晋阳,你要说的话我都勉强听完了,你也该走了。”
秦婳大力捏着他的手,终于把他的手指从自己下巴处推开。
可即便是推开了他的手,却也没有丝毫缓解她现在明显处于弱势的局面。
裴晋阳明显是恼了。
而且恼起来竟然把她当小孩子一般斥责。
这让她非常的不舒服不痛快。
裴晋阳依旧是站着,半俯下身,单手抵在她背后的沙发上。
他呼吸距离她太近。
炙热的气息就烫在她腮边。
秦婳想躲都躲不开。
裴晋阳阴着脸,“你是非要把我当成假想敌?还是当做害死秦御的仇人?你应该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也很清楚目前的秦氏有几斤几两,本来还有机会从中得利,对秦家是有好处的,你却非要顾着自己的面子活活把手里最后的几张牌都打坏,秦婳,你是非要我眼睁睁看着你送死是吗?”
秦婳的情绪越来越不平静。
起初她只是愤懑。
她不能接受这个外人对秦氏的结局高谈阔论。
更不接受这个让她讨厌的男人单方面质疑她的能力。
但是她现在更不舒服的是……
他总是用为了她好试图挽救她帮她那种语气说话。
就像是她离了他的帮助,真的会死得很难看一样。
秦婳绷着脸,面无表情地回敬:“我没把你当仇人,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即便怀疑,我也不会那样想。何况空想是一种浪费精力的愚蠢举措。我目前只不过把你当做一个陌生人,我之所以反应激烈,是不喜欢一个无关的路人对我家的事对我的家族企业指指点点。”
男人的脸色阴鸷得瘆人。
“秦正荣只是养了你几年,这对他来说就像是养一只小猫小狗一样简单,你可以感恩,但没必要把自己的命豁出去,你对秦家没有必然的责任。”
秦婳却忽然举起自己的左手,展示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
“不,我有责任。你大概还不知道吧,秦御在出事之前娶了我,我们已经是夫妻,从我们结婚的那天起,他就不仅仅是我的哥哥,更是我的丈夫,秦家同是我的娘家和夫家,你说我对秦家有没有必然的责任?”
秦婳脸上的表情张扬得近乎挑衅。
裴晋阳的眼神总算是变了。
他盯着那颗无比璀璨闪耀的婚钻。
脸色青得犹如见了鬼。
这是秦婳记忆里第一次见他这种噎得无话可说吃瘪的神色。
她忍不住想捧腹大笑。
实在太值得高兴了。
裴晋阳的猛然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重得像是能碾碎她的手骨。
秦婳隐隐作痛,忍不住挣扎。
男人的语气透着半分不解半分错愕。
“你和秦御……结婚了?”
秦婳故作轻松地眨着眼,语气骄傲又甜蜜,“是啊,秦御和童溪离婚本就是为了娶我,他说过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娶我,虽然……他不再了,可在我心里,秦御永远是我的丈夫,他和我活在一起,我的身体里也有他的半条命,从今往后我会代替他一起活下去。”
双更合并五千四。我隐约看见裴爷的血吐了三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