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初笑着，语气暧昧不堪，“你记不得有一回，你和裴爷闹别扭，惹恼他了，他便把我叫来，让我来上你，算作惩罚。我们那会儿可是坦诚相见……你说，这是不是比亲姐妹还亲？”
    秦婳的脸色和眼神一直是冷的。
    对于一个自己根本没什么印象的女人，她自然可以保持冷静和理智。
    可当桃初当着她的面堂而皇之地说出这样一番荒诞又下流的话……
    秦婳终是忍不住侧目多看了她两眼。
    这女人脸上的笑容很美。
    裴晋阳身边的女人当属桃初最美。
    闻雅只能算得上是中人之姿，只是自幼生活在优渥环境下，保养得宜，穿衣打扮的气质给容貌以提升。
    若论美貌，桃初这样的才算天然美。
    秦婳对她这张脸并不算很熟悉，因而多看了两眼。
    她笑得那么好看，可笑容中暗藏的却全是恶毒。
    秦婳很难想象这个女人经历过什么。
    竟然能让她带着笑意说出这种话。
    且不论真假，单是这一番言论，已经是对女性的极大羞辱。
    秦婳没有多言。
    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眼神里蕴含着太多层意思。
    最明显的大概是：
    你在羞辱我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羞辱你自己？
    桃初似乎是被她这种眼神刺痛了内心某处软肋。
    她收敛了玩笑的姿态，脸色变得阴鸷。
    “我知道你是为了秦氏来求见裴爷，没用的，秦婳，我奉劝你不到最难堪的地步，趁早走吧。裴爷收购秦氏是势在必得，秦氏能存活已经是奇迹，你想要保留原本的秦氏……简直是做梦！”
    秦婳面不改色地扫视她，“听你这意思，似乎你能做裴晋阳的主似的？据我所知，裴晋阳名下的产业现在都交由闻雅来打理，今日来秦氏出席董事会议的也是闻雅，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么？”
    秦婳这句话更是直白又残酷地戳中了桃初的痛处。
    是啊。
    人人都知道闻雅才是裴晋阳的妻子。
    他入主内阁，不便于亲自打理生意。
    就把包括裴氏在内的诸多事务都交给了闻雅全权负责。
    闻雅在各种场合上以最光鲜亮丽的形象出现。
    是被人们熟知和静养的贤内助。
    而她桃初又算什么……
    不过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外室。
    正经的台面上不了。
    最赚钱的那些大生意也很少交给她。
    桃初明知道自己的位置越来越弱。
    自从有了闻雅。
    她的权力和地位就在无形中被减弱剥削。
    直至现在，她处于非常尴尬的位置。
    若是不让她掌权，就做个得宠的情妇也好……
    可偏偏裴晋阳对女人似乎越来越冷淡。
    他身边既没有新宠的人。
    对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兴致。
    唯独对闻雅，还算得上是相敬如宾。
    桃初知道他心里一直惦记着秦婳。
    只有秦婳是真的能让他失魂落魄的。
    都这么久了……
    大半年的时间都过去了。
    裴晋阳大概根本没有一分一秒是真正能够把秦婳放下的。
    越是如此。
    桃初就越坚定自己万万不能给秦婳和裴晋阳重修旧好的机会。
    她目光幽深地盯着秦婳。
    “你不是爱秦御么，他如今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对裴爷投怀送抱了么？”
    秦婳抿着唇，不想回答她这么无聊的问题。
    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有计划好见到裴晋阳后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可她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今天非要见到他不可。
    秦氏的股权被瓜分，她控制不了，也没能力控制。
    但至少她手里还攥着百分二十五的股份。
    二十五实在不算是少数，攥着这些，她总有希望把秦氏重新夺回来。
    秦婳知道蛰伏这个词含着多深的寓意。
    她也不是没耐心熬，没勇气等。
    她可以熬下去，蛰伏下去。
    但这需要一个漫长而摸不到终点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氏被盘剥改造得彻底丧失了秦氏的痕迹。
    秦氏就是秦氏。
    不能成为所谓的闻沣集团。
    这些藏在秦婳心里的念头，自然不会对面前这个女人提及。
    她只不过冷淡地道：“我要见他，只为谈判，何来你口中所谓的投怀送抱一说？”
    桃初似乎一早料到她会这么说。
    顿时便抚掌大笑起来。
    笑得一脸浮夸和造作。
    “谈判？秦氏不过是一条烂船，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本跟裴爷谈判？秦御死之前，你或许还有底气，毕竟你一贯是依靠秦御仰仗秦御的，秦御是你永远的靠山，可现在你还有什么，你不过就是一个死了哥哥的可怜人，凭你的底牌，谈判靠什么？陪睡么？还是卖身？”
    实则秦婳也并不知道自己还能靠什么。
    或许她真的是桃初口中讽刺的这样。
    明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没有底牌。
    可除了走这一步，她似乎真的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桃初眼睁睁看着她脸色一寸一寸阴沉发青。
    就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痛处。
    桃初一万个不情愿这个女人自觉投奔裴晋阳。
    她希望秦婳一直和裴爷杠下去。
    最好杠到裴爷彻底习惯她不存在为止。
    像裴晋阳那样的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兴趣也许会超过以往，但总会有个底线，不可能是无底洞。
    秦婳本来就倔。
    现在脑子不好，可能就更倔更蠢了些。
    如果她永远认不清现实，永远不肯在裴晋阳面前服软。
    那就是桃初最乐意看到的局面。
    她盯着秦婳，慢条斯理地说：“其实你很清楚，你根本没办法反驳我，你是走投无路才会来见他，也是彻底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和底线才会来，你也知道这种态度意味着什么……你离开裴爷回到秦御身边已有大半年的时间，如果秦御不死，你怕是永远也不会有机会来求裴爷。男女之间的交易，归根结底，是床上才能完成的交易，秦婳，你平日里做这种事倒也罢了，秦御才死了几天，连七七都没过吧。”
    秦婳的脸色变得比她想象中更加苍白。
    她垂在下面的手暗暗攥紧了。
    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
    可镇定是那么难。
    她要怎么才能说服自己。
    既不会对不起秦御，同时还能保住秦氏。
    这似乎是一个永远也无解的问题……
    秦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而桃初相信自己是达到了目的。
    秦婳和秦御的感情那么深。
    而她又是那么蠢那么倔强的脾气。
    比自己三言两语一激。
    多半会退缩的。
    桃初没有继续想办法将她赶走。
    而是笃信秦婳会趁着裴晋阳没回公馆，自己灰溜溜地跑掉。
    桃初一定程度上是赌对了。
    在桃初进门消失之后。
    秦婳长久地陷入一种极端情绪的漩涡里。
    她双手紧握方向盘。
    已经生出想要逃离的心思了。
    她在干什么？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明知道裴晋阳对她怀着怎样的心思。
    她还来见他。
    所谓的谈判。
    其实无非是她作为女人放低自我的哀求。
    为了秦氏，这样做值得吗。
    如果是秦御，他会觉得值得吗。
    秦婳反复思考了很久。
    最后的答案是值得的。
    对秦御来说，没有什么比秦氏更要紧的。
    秦氏不仅仅是他的家族企业，更是他尊严和存活的象征。
    秦御已经不在了。
    秦氏就是他曾经存在过辉煌过最好的证明。
    她不能容忍秦氏就这样被其他集团的文化和氛围逐渐覆盖。
    秦氏就是秦氏。
    除非真的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
    她一定要尝试。
    哥哥不会怪她的……
    她所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哥哥。
    ……
    秦婳不知道自己等待了多久。
    只觉得渐渐大脑混沌起来。
    她觉得闷热干燥。
    便打开车窗透气。
    可闷热的感觉却似乎并没有缓解。
    直至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