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咱们当初可比亲姐妹还亲呢
他拍了拍秦婳的背,“总有一天,我们会给少爷报仇的,但是目前,即便再难,也要忍耐,伺机而动,才可能一击必中。”
秦婳又何尝不知道肖森口中的道理。
可是要她怎么忍。
眼睁睁地看着秦氏被易主乃至更名。
都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么。
秦婳自问实在办不到如此能忍。
但她也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考虑过要先回去见秦正荣。
即便他今天没有亲自出席会议,也必定会很快得知今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秦正荣虽然隐退许久,身体也不大好。
但除此之外,他依旧是曾经的秦正荣。
秦婳觉得在这种时候,唯一能听的,也就是秦正荣的意思了。
秦婳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冷静。
肖森见她没什么过激的反应,一直安安稳稳地在办公室内忙碌。
肖森见状便也松了一口气,想着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他便暂时离开公司外出去办事。
秦婳也以为她真的已经说服自己冷静了。
等到手头急需处理的事情都办完,她就可以去见秦正荣。
听听秦正荣的看法和态度。
可一直忙碌到天黑时分。
秦婳的心态却变了好几轮。
她开始害怕见到秦正荣了。
并非怕被秦正荣责怪。
秦正荣待她,一直很宽厚。
从前就当做女儿来对待。
后来即便心里反对她和秦御的婚事。
也依旧没有因此改变对秦婳的态度。
秦婳知道,秦正荣是不会责怪她的。
因为他知道她是真的无能为力。
也知道秦氏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问题,并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
秦正荣最多的情绪一定是自责。
秦氏是从他在其位的时候就已经爆发出诸多问题,但他并未及时化解。
以至于秦御接手后这么多年,危机频发。
除了自责之外。
秦正荣最怨恨的应该是命运。
这命运到底有多不堪。
才会让他失去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
这个儿子是秦氏存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秦御不在,他身边的任何一个后辈,都根本没能力将秦氏支撑下去。
秦正荣能怨恨的,也只有命运了。
秦婳没有勇气去见他。
并非畏惧或害怕。
她是惭愧。
她心意唯一的情绪是对不起秦御。
如果她早一点接手秦氏,早一点……早一点让秦御教她,也就不至于如此了。
秦御毕生的手腕,却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教导她。
这简直无法分辨究竟是怎样的安排。
一个月……秦御能教她什么。
如果命里注定她是个废物没有能力帮秦御处理任何身后之事。
为什么要安排她进入秦氏。
秦婳宁可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此刻她或许也就不用这么痛苦这么惭愧了。
…………
秦婳离开办公室的脚步急促。
秘书追上前去问她是否要用车,叫司机立刻下去送她。
秦婳却敷衍地拒绝,“不用,今天我自己开车。”
秘书一脸的懵。
渐渐的变成了担忧。
肖森现在不在公司……
所有人都知道秦婳最听肖森的话。
秘书们和秦婳相处了也有一段时间。
大多数的心思是对她既怜悯又佩服。
她年纪那么轻,但是充满胆色。
在大多数时候,她已经竭尽全力在保住秦氏。
可是同时又觉得她很可怜。
秦婳实在是敌不过外面那些豺狼虎豹。
她不是对手。
就像是一个天生孱弱的动物非要和外面的野兽厮杀。
让人既怜悯,又可悲可笑。
秦婳的脾气算得上是很急。
秘书也怕秦婳出事。
秦婳离开不久后,就派人去联系肖森。
秦婳并没有骗任何人。
她的确是下到了车库去取车。
自己亲自开车。
上了车驱车离开地库之后才觉察。
她已经不会开车了。
一个失忆的人,怎么可能顺利在一座偌大的城市中开着车来去自如。
倒不是因为她忘了该怎么开车。
像开车这种技能,只要学会一次,再勤加练习技巧娴熟之后,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可她虽记得如何开车。
却已经不记得路了。
除了这段时间以来她坐车来往的路。
其他的路,她根本记不住。
好在有导航。
秦婳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暂时把车子撂下。
在导航中输入目的地的时候迟疑了一瞬
她盯着导航屏幕。
手指抖得厉害。
可最终还是成功输入进去。
她要去的。
是裴氏公馆。
秦婳当然是为了见裴晋阳。
而非见裴氏公馆里今天上午才刚刚碰面的闻雅。
其实直接去裴氏公馆要求见人,实在是有些蠢笨的举动。
可除此之外,秦婳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见到他。
她对裴晋阳唯一的印象,来自于之前他带她去过的那个私宅。
当时他明确提出想要将她金屋藏娇养在里面。
被秦婳严词拒绝了。
如果那幢别墅现在住着别的女人,也许去碰碰运气,也是可能见到裴晋阳的。
可秦婳还是赌。
赌她的运气。
直觉告诉她裴晋阳大多数的时间应该还是会回到公馆。
哪怕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他这么年轻,上位又不足一年。
怎么样也要坚持在公众和舆论面前扮演好丈夫好爸爸的角色才是。
爸爸……
念及此处。
秦婳的神情略显恍惚。
她想起那个她见过的孩子。
那个小小的女婴。
软软的,嫩生生的。
她从未想象过那是自己的孩子。
可偏偏,那就是。
秦婳过后也反思过自己。
她是不是太冷血太不像个女人了。
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很难做到见了自己亲生骨肉之后却无动于衷吧。
但秦婳当初的触动是的确不算大。
当面见到时,她只是惊讶错愕居多。
后来就急于反抗裴晋阳的控制。
反抗成功之后,她更多的是庆幸自己脱困。
之后秦御毫无预兆地对她表白,求婚。
她的心思就完全被秦御填满了。
至于那个小小的可怜的孩子……
就像是触碰了她心脏处某一块自我保护的应急机制。
正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会避免对那个孩子动心动情。
直至此刻。
她终于想起那个孩子。
皱着眉。
心里一瞬的隐隐作痛。
但很快就被其他复杂的思考所覆盖了。
她开车认真起来。
秦御就是遇到车祸才会出事。
这种时候她更不能再出事了。
如果连她都不中用了,那么才是真的把整个烂摊子都丢给了秦正荣和肖森他们。
秦婳小心翼翼地开车,一路上都很谨慎。
毕竟是许久不开了,有些生涩。
但好在此时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很堵。
几乎每个路段都堵。
速度也快不起来。
一路上还算顺利。
等秦婳到了裴氏公馆。
她想进去,却被门口的守卫阻拦。
进入公馆的车肯定是要通行证的。
秦婳没有通信证。
她就铁青着一张脸,硬邦邦地说要见裴晋阳。
守卫搞不清楚所以然,就只能跟她先耗着。
这么气势汹汹的一个女人……
保不齐真和裴先生什么特殊关系。
否则除非是疯子,疯得车头车尾的那种。
谁会莫名其妙开着车要求闯入裴氏公馆。
不要命了么。
秦婳就这样被拦在大门外。
她也不急,她要求通报。
守卫却说,裴先生还没回来,而且最近事务繁忙,有可能会在内阁大楼歇下,未必会回来。
守卫必定是希望能够将她顺利打发走的。
无论这女人是疯子还是另有渊源。
这会儿裴先生着实不在公馆内。
如果动静闹大了,恐怕要惊动公馆内的夫人。
那时候才尴尬,保不齐他们要担上一些莫须有的罪责。
可秦婳笑了笑,就是不走。
她把车子就泊在裴氏公馆外头,也不肯规规矩矩的侧方停车,而是就拦在大门外。
她停车的角度刚好堵住入口。
只要是接下去有车要进门,就非得她把车子挪开才可以。
守卫窘迫的很。
就这样和秦婳对峙了足有四五十分钟。
裴氏公馆时不时是要上新闻的。
莫名其妙这样一台豪车梗在大门口。
而且豪车上还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万一被一些不怕死的媒体暗戳戳拍了。
传到一些不该传的地方,岂不是要掀起轩然大波。
守卫便是怕惹麻烦,也觉得不能再继续耽搁了。
守卫通传了里头。
一直传到闻雅耳中。
据说今日裴太太的心情很是不错。
回来的时间挺早,傍晚还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喝茶做spa,一直就在公馆里头歇着。
闻雅听说了门外的事情。
脸上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是略迟疑了几秒。
然后不咸不淡地吩咐下去:“就当我不知道这事儿,她要等,就让她等好了,事后晋阳要是问起来,就说我下午按摩后歇着了,没听说这事儿。”
管家立刻传话出去。
守卫得到消息后,望向秦婳的目光顿时又多了几分莫名的敬畏。
依照裴太太这态度来看,想必是知道这女人的身份了。
看来……还真是裴先生在外头的女人闹上门来了。
胆子也真是大。
竟然敢闹上公馆。
而且连夫人都不给明确的回应,只当不存在,是既不方便给下台阶,又不敢明面得罪,只能等裴先生回来亲自处理的意思了。
看来这女人……还真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这样盘算一下。
守卫也不敢继续赶她走了。
只好就这么耗着。
…………
然而正倚在卧室贵妃椅上看书喝茶的闻雅。
一开始平平静静的,好像真没把杵在大门口那女人当一回事儿似的。
可过了半晌,她坐直起身。
手里捏住手机,开始思索什么的模样。
半分钟后。
她拨通了一个电话。
对听筒那端的人道:“你这会儿在哪儿,我有事要立刻找你谈,没什么特别棘手的公务,你就尽快回公馆来。”
听筒那端的桃初有点懵。
鬼知道闻雅又要跟她谈什么事。
可桃初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肯定不能和闻雅明面上对着来的。
于是她笑着应了,“我这儿整跟几位老板聊天呢,倒是也没什么特要紧的大事,太太既然有急事,我立刻就回来。”
…………
桃初大约半小时后驱车回到公馆。
在大门口自然是看见了秦婳那台车。
她开始还觉得奇怪,没细想这是哪个不长眼的这样子停车。
可按了几下喇叭之后。
守卫忙不迭就跑过来解释了。
“桃初小姐,是这样的,也就是七点左右吧,一个女人突然开车过来,非要要求见裴先生,我们试图打发,却怎么都打发不走,后来通传了……通传到里头,也没我们什么直接的指令,这不就耽搁了,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桃初小姐不如您先下车,过会儿等这女人把车开走了,我再帮您把车子停进去。”
桃初这样的人精,只听了前半段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本来想打断守卫的废话直接下去和秦婳硬刚。
可却被守卫后面那几句话扰乱了思路。
难怪闻雅这贱人莫名其妙打电话催她回来。
说是什么有要紧事要谈。
狗屁的要紧事。
根本是她自己不想和秦婳冲突。
就派她回来和秦婳刚。
真他妈的是个不要脸的白莲婊。
桃初绷着脸色,在心里暗暗骂了好几句。
即便已经搞清楚闻雅在打什么算盘。
可桃初是真压不住自己的脾气。
秦婳现在的局面有多惨。
简直不能用匮乏的语言来描述。
她最稳固最强大的后台,秦御死了。
这死得真是漂亮,干脆利落,爆炸炸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秦婳的日子自然是水深火热。
现在闻雅接手了秦氏,还要给秦氏改名。
她肯定是受不了了。
可受不了又能如何呢。
桃初明知道她已经是一条落水狗。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亲自面对面地瞧瞧落水狗的模样究竟有多凄凉。
顺便再痛骂几句加重她的悲惨。
…………
在这种复杂又隐隐兴奋的情绪中。
桃初下车时脸上是挂着一抹微笑的。
但笑容又冷,还显得有些诡异。
在守卫错愕的目光下。
桃初走到秦婳的车边。
伸手敲了敲秦婳的车窗。
秦婳对上了桃初的脸。
这女人她知道,是裴晋阳身边最有名的情妇。
不仅仅是情妇,似乎还有其他诸多的用途,可谓算是他被人们公认的小老婆了。
看她这副样子,应该是平常就自由出入裴氏公馆的。
秦婳只将车窗落下了一个足够说话的缝隙,除此之外,态度很是冷漠。
女人笑得一脸挑衅,“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秦婳呀,咱们可真是许久未见了,要不要请我上车去叙叙旧?”
秦婳心里是荒芜空白的。
她知道这个女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足够意味深长。
这代表着自己晦暗而令她不齿的过去。
她的确是跟过裴晋阳。
跟过他,还生过孩子,那么和眼前这个妖娆明艳的女人打过交道,自然一点也不奇怪。
可对秦婳来说。
这种感觉实在是窘迫。
她即便猜得出这样一种事实,却根本想不起什么所以然了。
而且她有经验。
哪怕她绞尽脑汁用力地去想,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秦婳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桃初见她这副反应,顿时笑得更加灿烂了。
“抱歉啊,我险些忘了,秦婳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呢,我之前就听说你吃错了东西变成了一个小白痴,我还不怎么相信呢,当年裴爷身边最伶牙俐齿的秦婳,现在竟然成了个傻子,还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呢。”
她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盯着秦婳道:“秦婳……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么,你看看我这张脸,仔细想想,就真的……没有一丁点儿的印象了么?”
秦婳被她烦得不行,恨不得这个女人立刻遁地消失。
可总得说几句话才能赶走她。
秦婳便扭过头来,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我知道你是谁,不就是叫桃初的那个得宠情妇么,你对我不必阴阳怪气的,我是有重要的事来见裴晋阳,却不是来跟你抢男人的,你与其防我,不如多花点精力提防外头其他女人。”
桃初没想到她态度如此强硬冷淡。
她原以为秦婳被灌了那种药,就算是秦御请了那么多专家给她治疗,竭尽所能地让她恢复。
可那种军用病毒伤害不可逆,秦婳的脑子应该还是会有问题,即便看起来和正常人区别不大,可交谈中一定会觉察到不对劲。
但桃初这会儿的感觉是秦婳的确变了,但是性情似乎变得比从前更刚烈强硬,柔软怯懦的部分少了,至于智商……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不由得让她有挫败感。
但是又不能怨那病毒不够有效。
那已经是最好的东西。
要怪也只能是怪秦婳命好。
命得有多好,才能被注射那种病毒后还能恢复成这样。
桃初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现在的记忆还是没怎么恢复,否则面对自己的态度应该不是这种陌生而冷漠,至少会多些敌意。
桃初抓住这一点。
很快想到了有什么法子最能羞辱秦婳。
“谁说我提防你了,秦婳,你这多疑的毛病还真是改不掉。我是觉得遗憾,咱们好歹曾经是一张床上的姐妹,比亲姐妹的关系还近呢,你怎么就……不记得我了?”
桃初笑着,语气暧昧不堪,“你记不得有一回,你和裴爷闹别扭,惹恼他了,他便把我叫来,让我来上你,算作惩罚。我们那会儿可是坦诚相见……你说,这是不是比亲姐妹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