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婳，你也别这么说，我是没资格责怪你的。我知道你现在有多难，但是……如果少爷还在，我相信他是情愿你不要这样做的，少爷不会希望你委屈自己做不痛快的事，何况……”
    肖森的话让秦婳不由自主地皱紧眉头，鼻尖也有些酸楚。
    但她很快就逼着自己扯开唇角，轻笑着打断肖森的话。
    “如果哥哥还在，的确是轮不到我做这些选择的，而如今，他已经不在了，永远不在了……我现在没办法考虑哥哥的感受，我只能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何况，我心里，无论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在做什么，在什么人身边，都不能改变我心里永远装着我哥哥这回事。无论身处何处，我会永远记得我是谁。”
    肖森长久地沉默了。
    大概是秦婳的语气实在是太沉稳，沉稳得像是多了些超出她现在这个年纪的成熟和稳重。
    到了这一刻，肖森是不得不相信秦婳的确不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
    或许正如秦婳所言，除了这一条路，也没有更好走的路了。
    肖森心里是担忧又心疼的，但是他不愿意成为秦婳的阻碍。
    于是他逼着自己镇定下来，语气平稳地道：“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不想评判对错，秦婳，你要知道秦家才是你的家，秦家人才是你的家人，任何需要依靠的时候，你都可以选择回家，对一个女人来说，退缩不是什么可耻的事。至于其他……但凡你有需要，随时开口，我会尽可能配合协助你。”
    秦婳听到肖森这样说，是松了一口气的。
    看来肖森即便不认同她的做法，也会支持她的决定。
    这样一来，她眼前的阻力也就少了很多。
    只是她现在甘愿留在裴晋阳身边成为侧室……只怕是很难有颜面去面对秦正荣了。
    …………
    裴晋阳离开房间的时候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他走下楼，闻雅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就像是有意在这里等他似的。
    裴晋阳也并不意外，就径直在右手边的沙发上坐下，语气平淡地道：“你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
    闻雅合上手中的书。
    坐直起身道，“秦婳晕倒在车里，也着实叫人忧心，她似乎身体一直不太好，刚才医生离开的时候我问了几句，现在应该没有大碍了吧？”
    裴晋阳略微颔首，“嗯，没什么大问题，秦御出事以来她连轴转，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这样硬撑自然会有问题，不过今后……她会暂时住在公馆，我会安排医生和营养师细心照料，她年轻，应该会很快恢复。”
    闻雅听闻秦婳要暂时住在公馆，心里自然是震惊诧异的。
    但她尽量把震惊掩饰下去，却也没有全部掩饰，仍是留下一部分惊讶的神情，显得十分自然。
    “哦？秦婳她答应……留在你身边了？”
    裴晋阳似笑非笑，“秦御才刚走，让她现在就心甘情愿答应跟我自然不大可能，不过她有事相求，自然会妥协一些，她主动开口跟我谈交易，最终答应留在我身边三个月。”
    闻雅的太阳穴狠狠抽了一下。
    这对她来说是个噩耗。
    虽然她明知道裴晋阳对秦婳不曾死心。
    秦御还在的时候，他未必真的有办法把秦婳弄到自己身边来。
    可现在秦御死了。
    他想要把秦婳如何，其实是为所欲为的一件事。
    区别就只在于他如今准备用何种方式跟秦婳相处。
    以闻雅对这两个人的了解。
    裴晋阳看似温和，实则阴险狠戾。
    他对秦婳是势在必得。
    一开始或许有耐心哄着秦婳高兴，可秦婳是个性子偏执别扭的女人，她根本没有可能安分归顺。
    所以最终的结局多半是很不堪。
    裴晋阳会把秦婳用半强迫半捆绑的方式豢养在自己身边的可能性很高。
    但闻雅没想到会是这样……
    三个月。
    闻雅当然知道这三个月只是秦婳这么想而已。
    裴晋阳有一百种法子把三个月变成三年甚至三十年。
    他这次必然是没打算把秦婳放走的。
    这不是她最关注的点。
    她更看重的，是他们交易的条件……
    裴晋阳也并没有隐瞒她的意思，他倚靠在沙发上，慵懒又随意地道：“秦氏被收购对秦婳的刺激已经很大，秦家做不了最大股东已经很大打击，她更不能接受的是秦氏被更名，她今晚专程来求我，不惜在公馆门口守了三个小时，也就是为了这桩事。”
    闻雅脑子里嗡的一下，脸色变得凝重，“晋阳，这意思是，你已经……答应她了？”
    裴晋阳轻笑，“难得她肯放低姿态求我，不过是一个名称，秦氏已经在我们手里，对我而言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秦婳就是个小女孩的心态，喜欢认准一些没所谓的东西，认死了就不肯放弃。就随了她的心愿吧，秦御走得突然，她这些日子过得的确也不容易。”
    闻雅的脸色有些灰白，语气更是凝重，“晋阳，关于秦婳的问题我之前和你谈过，我知道你喜欢秦婳，我从不反对你和她在一起，住外面也好，住公馆也罢，这些都是小事，你也知道我不是小气善妒的女人。可关于秦氏，我完全不认为秦氏的称谓是一件无所谓的小事，秦氏的名称代表很多，不仅仅……”
    闻雅的语气严肃而急促，她态度严谨，根本没有松口的意思。
    可裴晋阳却轻飘飘地打断她的话，“好了，关于秦氏的名称，重要也好，无所谓也罢，我已经答应秦婳了，这件事暂且不谈，秦婳刚回到我身边，我不能刚答应她的事就反口。”
    闻雅抿着唇，心里是愠怒的。
    可她知道这一局自己还是败了。
    或许是她小瞧了秦婳。
    她还以为秦婳就算闹上门来见到裴晋阳，心里必然也是怀着怨气哭闹不止。
    在秦婳心目中，裴晋阳既有很大嫌疑是害死秦御的凶手。
    又是趁秦氏危急关头收购秦氏的奸商。
    无论从任何层面，闻雅都不觉得秦婳能够冷静下来和裴晋阳谈出一个好的结果。
    可这结果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裴晋阳显然根本没有考虑她的感受。
    而是把这件事视为儿戏一般，轻而易举就答应了秦婳。
    就仿佛秦氏的称谓，不过是哄秦婳高兴的一件小事。
    闻雅无论怎么想，都无法息怒。
    但是她看得很透，裴晋阳的语气看似平淡随意。
    同时却也象征着他的态度。
    他答应秦婳的时候是根本没考虑要和自己商量的。
    同时也是不容置喙的意思。
    所以她即便再生气再不平。
    也不能揪住这件事继续和裴晋阳理论下去了。
    与秦婳的交锋的第一回合，是间接交锋。
    她只能选择自己认输。
    不过往后的路还长。
    她的信心一点也没有减少。
    …………
    桃初在得知整件事之后，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
    她在自己家里发了好一顿脾气，把南妤吓得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桃初是快疯了，她跌坐在地上近乎歇斯底里地尖叫。
    “早知会有这一天，我当初就应该杀了她！这个贱人！天生的婊子！秦御才死了几天啊，她竟然就……她竟然就堂而皇之地住进公馆去了，我真是要气疯了！秦婳这个贱人……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让白汀给她注射病毒，直接让她死不好吗！我怎么这么傻！”
    南妤明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后悔也没意义了。
    她便俯下身半跪在桃初身侧劝慰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当初也是没办法，秦婳若是死了，秦御不可能善罢甘休，而且必定会惊动裴爷，彻查下去保不齐就会查到咱们身上，当初姐姐你也是谨慎为之，只是谁知道秦婳竟然会恢复得这么好……”
    桃初发了一阵疯。
    最后出了一身汗才冷静下来。
    她扯了扯唇角，冷笑着说：“好不容易安生了大半年，她又回来了。还真是有趣，兜兜转转，一切竟然又重头开始了。不过我现在不是一个人对付她，多了闻雅这么一个段位高的同盟，我就不信秦婳能在公馆顺利活过三个月。”
    南妤有些迟疑，“可……闻雅不是说她并不怎么把秦婳放在眼里么，何况……”
    她想说何况闻雅也未必会和她们站同盟啊。
    保不齐她选择和更得宠的秦婳站在一起，想方设法灭了她们姐妹两人也未可知。
    桃初却笑得一脸笃定，“你还真敢信闻雅那白莲婊骗人的鬼话！她但凡长了眼睛有脑子就不会不畏惧秦婳。秦婳在裴爷心里是多特殊的存在，咱们可都是亲眼见证过的，她从前跟着裴爷的时候干了多少蠢事儿就不提了，最可笑的是她竟然跟二爷搞上了，连那种视频我都给裴爷看过了……他竟然，他竟然还会原谅秦婳，我真他妈就搞不懂了，秦婳这贱人到底有什么好？！”
    南妤思索了好一阵，忽然开口：“对呀，咱们还有二爷，咱们明知道二爷是看上了秦婳的，二爷是最不希望秦婳和裴爷复合的，咱们得知这个消息气得半死。二爷不是也一样生气么？我倒觉得二爷是个可以多走几步的棋，秦婳和二爷本来就有一腿，这事儿必定梗在裴爷心里，一辈子都忘不了。只不过分开的时间长了，他还念着秦婳的好，就淡忘了罢了，可若是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你说，裴爷还可能再原谅她一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