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她。
    场面顿时尴尬了。
    秦婳也没想好自己搬进公馆住之后要怎么和闻雅相处。
    她本以为应该不会有太多直接面对的机会才是。
    何况她抱着自己的目的，无暇跟裴晋阳的妻子争风吃醋。
    可没想到真的到了这关头……
    尴尬是躲不过去的。
    通常来说，冷笑自然是带着恶意的。
    秦婳没准备去回避这种恶意，她甚至也很好奇暴露本性的闻雅将会是什么样子。
    然而等她凝神静气仔细观察闻雅的神色时。
    闻雅却似乎瞬间就恢复了以往那种标准客套的假笑表情。
    “秦小姐这么着急去公司么，这个时间应该用brunch才是，空腹就开始忙碌对胃不好。”
    秦婳忍不住皱了下眉，不知道该不该笑。
    在她们彼此这种本来就尴尬敌对的关系中，闻雅口中这种虚与委蛇的话其实和放屁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既然对方是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
    秦婳也不能主动撕逼。
    于是她抿唇笑了笑，声线平和地道：“不必了，我赶时间去公司，过不久也要到午餐时间了。”
    闻雅的声音不温不火，不紧不慢，吐字却是每个字都极为清晰。
    “秦小姐看起来纤瘦，体力大概也不大好吧，公馆的几位大厨质素都不错，我对秦小姐的饮食习惯喜爱口味都并不了解，这两日未免有些疏忽了，不如你有时间把习惯之类的告知我，我好叮嘱厨房和其他佣人，今后多配合你的习惯。”
    闻雅这话听起来客套，似乎不过是些寻常的虚伪之词。
    可秦婳忍不住多思索了两秒。
    不由得就感受到这番话的意味深长……
    不大对劲。
    她想了想，用同样客气的口吻回应道：“这就不必了吧，我生活习惯都很寻常，没什么特殊禁忌，饮食口味也是一样，在这些生活小事方面我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何况……裴太太您是主，我是客，作为客人，客随主便才好。”
    秦婳这样讲完，感觉还算是完成了一段不错的对话。
    也没有造成什么不良后果，她走出玄关之后是松了一口气的。
    即便一切看上去都习以为常，貌似表面的和谐还能维稳。
    可秦婳上车之后就在想，恐怕这表面的和谐也撑不住太久……
    闻雅那一声冷笑就已经是明确的证据了。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如裴晋阳所说的那样大度包容，完全不像寻常女人那样会拈酸吃醋。
    闻雅不爽自己的理由是否是拈酸吃醋，这一点秦婳无从得知。
    可女人么，总是容不下对手的。
    闻雅今天的状态就好像欲盖弥彰，故意用一堆客套话来掩盖火药味。
    越是不正常，越是有矛盾暗藏在深处。
    秦婳也懒得多想，只打算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毕竟她的敌人，并不是什么闻雅，而是裴晋阳。
    如果闻雅不会主动惹事，她对闻雅是没什么兴趣的。
    …………
    秦婳迟来公司，脚步自然比平日更显仓促。
    她出电梯，一路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走。
    这一层外头走动的职员都纷纷对她投来注目礼，甚至很多都站定下来点头问好。
    秦婳略微颔首，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持续沐浴在这种特殊的眼神中时间长了些，她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是因为她难得迟到，所以他们都好奇地看着她？
    秦婳刚进入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
    秘书就敲门进来。
    “秦小姐，方才肖森过来两趟，说是有事要找您谈，让我等您来上班就立马通知他，您现在有空见他吧？”
    秦婳手头上的工作本来也还没开始处理，便点点头，“有空，你让他过来吧。”
    …………
    肖森刚进门。
    未免他多心。
    秦婳主动开口解释道：“今天身体疲乏的很，早晨就睡得睁不开眼，就忍不住多睡了一阵，所以来迟了些。”
    肖森果然有些忧虑，“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吧？”
    秦婳摇摇头。
    肖森听她亲口说没事，又见她脸色还不错，不像是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他在秦婳面前坐下来，欲言又止。
    秦婳见他正襟危坐，又开不了口似的。
    一时觉得有些不安。
    “肖森，怎么了，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公司又出什么事了？”
    秦婳刚起身忙忙碌碌的，连早餐都没吃一口，更没空关注最新的财经新闻和股票价格之类的。
    “你别太紧张，公司没出什么事，只是……”
    肖森语气含糊，明显吞吐。
    “是这样，应该就是从今天上午开始吧，有人对公司所有员工宣布了秦氏暂时放弃更名的问题，这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把消息散出去的源头到底是谁。不过短短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集团上下就传遍了，从二层至顶层，很多基层员工都在议论……”
    秦婳听到这里，脸色已经有变。
    她大概猜到了一半，心里自然惴惴不安。
    见肖森说不下去。
    她故作轻松地扯了扯唇角，“在议论什么，议论我么？肖森哥哥，你可是我的亲人，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的，我又不是没经历过任何风浪的单纯少女，就是你不说，我早晚不也得听见么。”
    肖森便硬着头皮大致解释了一下。
    集团上下都在传闻是秦婳出卖自己。
    把自己卖给裴先生，被裴先生包养，这才得以保住秦氏二十多年来的金字招牌。
    裴先生其人。
    秦氏上下有谁不知道闻雅只是个幌子，如今秦氏真正的最大股东就是躲在幕后不轻易见人的裴先生。
    而秦婳出卖自己达成交易……也的确不像是空穴来风。
    否则在董事会上公开投票过的大事，怎么会说不改就不改了。
    秦婳听过之后，脸色的确是白了半秒。
    但很快就笑了笑，语气轻描淡写道：“虽然是八卦，但他们议论的也不算是造谣啊，这不是事实么，自家集团的八卦事，被基层员工知晓了，总是会议论几天的，上班族么，内心都空虚无聊的很，不过他们也很健忘的，过两天八得没什么意思了，就会换话题了。”
    肖森的脸色却不大好看，“可你毕竟是秦氏的门面，又代表秦家，不该让这些人乱说，要不要我吩咐下去，办公期间非议八卦的……”
    秦婳连连摆手，“用不着，真的没必要，有句话叫堵不如疏，越是不让他们议论，他们心里越痒痒的厉害，等他们聊够了风头自然就过去了。这比起股价，实在只能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肖森见她这样豁达，加上她说得确实也有一定道理，便没有强求。
    他沉默了一阵，再度开口道：“目前在公司内部，没有哪个派系是与你敌对的，即便秦氏原本的人事关系很复杂，也有分派结党之嫌，但都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代表的是秦家的利益，与大多数高层和股东利益都是一致的。所以算来算去，会恶意在公司内散播这种丑闻的……也就只有闻雅了。”
    秦婳道：“是闻雅在背后捣鬼我也不意外啊。”
    第564章
    他沉默了一阵，再度开口道：“目前在公司内部，没有哪个派系是与你敌对的，即便秦氏原本的人事关系很复杂，也有分派结党之嫌，但都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代表的是秦家的利益，与大多数高层和股东利益都是一致的。所以算来算去，会恶意在公司内散播这种丑闻的……也就只有闻雅了。”
    秦婳道：“是闻雅在背后捣鬼我也不意外啊。”
    她的语气格外轻松，可肖森心里的担忧却不是能够轻易泯灭的。
    他该担忧的问题仍旧是持续着，而秦婳的状态则让他愈发怀疑是故作轻松。
    秦婳却沉吟片刻，旋即开口道：“闻雅这个女人野心十足，她不像是会为了一些小事浪费时间的，不过女人都很善变，也许是她当下看不惯我和裴晋阳的关系，又不能当着裴晋阳的面直说，郁闷的要命却无处纾解，以至于她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也不奇怪……”
    秦婳很轻易就联想到她今天出门时撞见闻雅的场景。
    虽然她当时并不是很专心，拿着手机正催促司机。
    可裴氏公馆空旷安静，在偌大的大厅内，凉飕飕的一声冷笑显得尤为突兀。
    秦婳认定自己应该不至于听错。
    肖森的语气略显凝重，“无论如何，闻雅是需要警惕的，她不仅仅在公司内与你有交集，私底下……也难免会有纷争，秦婳，你毕竟年轻，虽然你很聪明，学习能力也很强，想做什么事都能做好，可我不认为你在玩心计耍手段的方面也能胜过闻雅，总之……万事小心。”
    秦婳之前其实也没考虑过闻雅这个女人可能会明摆着针对自己。
    她将最大的矛盾都立足于裴晋阳身上，至于其他的问题，她还没来得及多虑。
    如果潜伏在裴晋阳身边除了要对付他本人，还要考虑到心思和手腕都并不简单的闻雅，的确是有些令她头疼。
    但秦婳不想让肖森顾虑太多。
    便半开玩笑地道：“我自然会很小心，哥哥已经出事，我会代替他好好活着，所以在我心里，也没什么是比我自己这条命更要紧的了。目前来说闻雅不是主要矛盾，就算她对我颇有微词，也只能背地里搞搞小动作罢了，明面上，她得给裴晋阳面子，闻雅这个位置并不好坐，她平日和裴晋阳相处一样要小心翼翼，依我看，她不至于做些太过胆大妄为甚至会得罪裴晋阳的事。”
    秦婳已经这样说，肖森也不再多言。
    总归这些事都是需要秦婳自己应对的，他只能从旁提点，也不能干涉太多。
    …………
    今日秦氏还算是安稳，除了上上下下有些流言蜚语之外，并没有别的紧急事务。
    秦婳手上必须做的事情很快处理完，其他一些不算太紧要的就分派给下属去办。
    她看了看时间，才五点。
    这个时间裴氏公馆里应该是没人的……
    这个所谓的没人，自然是没有主人，只有佣人罢了。
    秦婳便立刻通知司机送自己回去。
    她最近也忙得很，极少机会能提前收工。
    今天如果能把握时机，她准备装作无聊散步在裴氏公馆内逛一圈，她住进来已经两晚，实则却对整座公馆的构造完全不了解。
    如果真的想要在裴晋阳的老巢内寻到一些蛛丝马迹，她最首要的应该是摸透地形，以及每个房间都是做什么的，裴晋阳通常在哪里办公。
    以及各处的监控设置在哪里，还有监控室是谁来掌控，如果她要暗中动手，如何才能给监控室的人使绊子，能够在公馆内着手调查而不被察觉的难度究竟有多高。
    这些都是需要她花点心思仔细去观察的。
    趁着她现在刚搬进来，大多数的佣人都是她不熟悉的，应该对她的背景历史也并不了解，估计只会把她当一个普通的花瓶。
    一个刚搬进来的花瓶，对着一座辉煌高雅的公馆满怀好奇，逛一逛也不会引人生疑吧……
    …………
    秦婳回到裴氏公馆的时间还不足五点半。
    闻雅通常至少也要七点半才会回来，裴晋阳则会更晚。
    她的时间很充裕，所以不能表现得太急切。
    佣人询问她要不要用些茶点。
    秦婳没有拒绝，进了餐厅便坐下来用。
    而且还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了翻，看上去悠闲自在。
    等过了一阵她起身走出餐厅。
    见到一个佣人正忙忙碌碌走过。
    佣人见了秦婳就匆忙点头问了句秦小姐好，然后就匆匆略过。
    秦婳故意叫住她，笑着道：“我刚来公馆，对四周都不熟悉，你这会儿有空么，带我四处逛逛？”
    那佣人流露出很意外的神情，旋即便似乎是硬着头皮道：“好的，秦小姐您想往哪边逛？我陪您。”
    一路走，佣人解说道：“公馆确实是很大，单是主宅已经像是一座城堡那样，其实您刚来几次不熟悉是正常的，我们这些下人刚来的时候也很不熟悉，大概半个来月就会渐渐熟悉了的。”
    佣人脚步匆匆，秦婳故意走得很慢，就好像她平常走路的速度就是这么慢似的。
    佣人不得不屡次停下来等她。
    秦婳在心里暗暗发笑，其实对方脸上的焦急是掩饰不住的。
    她很快就开了口，“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忙，看起来很着急似的，不如你去忙吧。”
    那佣人脸上果然流露出难色，“嗯……却是有些事，刚才管家通知我们去后花园开会呢，管家平常看起来恭恭敬敬的，其实对我们这些下人……尤为严厉，我怕……”
    秦婳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你赶快过去吧，倒是我耽误你的时间了。”
    “不要紧不要紧，我跟管家解释一下就好，秦小姐您自己逛逛吧，虽然公馆很大，但您只要走路的时候稍微记一下方向，迷路是不至于的。”
    …………
    秦婳看着她匆匆离开，心里满是得逞的高兴。
    她自然是故意玩这么一个套路。
    裴晋阳如今对她什么心思，她暂且还无法全部摸透。
    可闻雅多少是肯定会防着她的。
    对于闻雅来说，她既是情敌，又是外人，简直就是危险分子，不得不防。
    所以如果闻雅有眼线盯着她，或者交代过管家留意她的动向。
    那么她今天明目张胆地在这里逛来逛去，难免引人生疑。
    可是如果从佣人口中能问得出，她是先拉了一个佣人想让人陪着逛，是佣人自己跑掉了，那么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秦婳渐渐加快了脚步。
    她最先想找的就是书房。
    而且以她对裴晋阳的了解来估计，裴晋阳在这么大的公馆内，至少应该有两个书房。
    一个是摆在明面上的书房，寻常都会在此办公，有人有事来求见，也会在书房会客。
    这样的书房，虽然肯定也会有些机密文件，但却未必有真正绝对见不得人的东西。
    秦婳猜测着应该还会有一个略小一点的书房，处于比较隐蔽的位置，可以让他存放一些特殊的东西，而且是不为外人道的。
    或许除了他的心腹，寻常的佣人都没发现那是一个书房。
    不过这都仅仅是她的猜测，也不能代表什么。
    秦婳逛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却没什么结果。
    这里客房很多，但是大多数都是空着的，根本就没人住，像个摆设。
    她一时半刻怕是找不到她想找的东西。
    然而就在她准备坐电梯上楼的时候。
    前脚刚迈入电梯，后脚就被人横叉进来。
    女人尖细凌厉的嗓音有些刺耳。
    “看来我猜得不错，秦婳，你果然别有用心！”
    桃初跻身进入电梯，与她一同上楼。
    秦婳被这个女人坏了好事，自然有些心烦。
    她皱了皱眉，但也只能顺其自然。
    桃初逼近她一步，继而竟伸出手指戳了下她的肩膀。
    “秦婳，你最好坦白交代，你进入公馆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仅仅为了秦氏的招牌，我才不信！你肯定有更大的目的！”
    秦婳扫了她一眼，电梯门一开就抬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