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初亦是冷笑了一声，声音变得更加幽冷，“更有趣的还在后头，我这几天从多角度查他，本意是查他的人脉，没料到……”
    她似乎是有意拉长停顿，过了几秒还没说下去。
    裴晋阳似是不耐地扫了她一眼，“卖关子做什么？”
    桃初冲着他娇嗔，“没有，我不是故意在您面前卖关子。”
    “是……这会儿心里当真觉得有趣，您说这世界这么大，人这么多，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巧，看起来和您毫无瓜葛的一些无名之辈，可是真正调查下去，却能拉出无数条关系，有些线条联系在一起，不仅不是陌生人，反倒成了很有趣的关联。”
    桃初明显是在卖关子。
    但裴晋阳也容忍她，没多说什么。
    她笑着道：“我本意是查陈遇南的人脉，因为我和您一样好奇，这么一个无名之辈竟然生出了这种野心，背后肯定有不简单的力量在支撑他，否则不是真成了妄想症了么。”
    “我就抱着随便查一查的心态往下拉，然后……就查到了陈遇南名下的公司，前阵子正在大量买入秦氏的股份，而且买入股份的时间，和您买入的时间是基本一致的。也就是说，在您开始有计划地大批量购入秦氏的股份，有效带动秦氏股价回暖的同时……这个陈遇南也在暗箱操作。”
    “这个事情仔细算起来是不是很有趣，也是因为卡在同一个时间点，咱们的操盘手都没有发现，只把交易量大幅度提升当做是小股民被鼓动的结果，却没想到中间藏着这么一个见缝插针的人，算起来……陈遇南这个时候手上的股份应该也不少，几乎已经到了能够有资格入主董事会的地步，但是他这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放出来，如果不是我有特殊渠道想办法去查，根本就查不到他身上。”
    “这就不能怪我多心了。寻常的投资，他买入股票肯定是为了盈利，最近秦氏股价的确都处于回暖期，他从最低价开始买入，赚是肯定赚了不少，但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不宣之于口，反倒好像有心低调隐瞒似的。所以我基本排除他单独为了赚钱的可能，肯定还会有别的目的。”
    “我继续深挖下去，就查到了一些传闻，听说前阵子，大概也就是秦御的死讯刚曝出来的时候，陈遇南似乎有兴趣要并购秦氏，只不过消息传播的范围很低，只是内部讨论，还没有作出最后的抉择，所以我们在并购的时候也并没有发现任何阻力。其实裴爷您对秦氏有兴趣，圈子里很少有人是真的不知情，毕竟要追溯到几年前的事情，虽然并购的时候突然了点，可圈内的富商心里都是有数的，尤其是金融圈的那些人，哪个不是心知肚明。”
    裴晋阳的脸色仍旧是淡淡的。
    可瞳孔的颜色却似乎变得浑浊晦暗了些。
    桃初谈及的这些事明显是让他有顾虑。
    不会有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
    江城上流圈内大多数人都知道裴晋阳和秦御多年来针锋相对的关系。
    形成的两个派系自成壁垒，关系一度非常微妙。
    陈遇南虽然在名流眼中未必入流。
    可也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无数年。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层关系。
    所以这个姓陈的。
    是明知道裴晋阳很可能趁秦氏价位最低的时候采取措施。
    却偏偏有兴趣要分一杯羹。
    这得是对秦氏有多年的研究，真的有兴趣且有利图之才会做这样的事。
    这样推论起来就更奇怪了。
    桃初明知道自己已经吊起了裴晋阳的胃口。
    语气就更加显得意味深长。
    “查到这里我有很多个疑团，原是准备和您探讨一下得到您的意见之后再继续。”
    “可没想到在我选择停止的时候，又有一个有趣的巧合在我面前崩出来。”
    “陈遇南有个独生子叫陈慕，生母身份不明，但对陈慕很是疼爱。他这个儿子今年才刚成年……陈慕和秦婳曾经在同一所贵族中学读书，关系特别好，是校园内公认的情侣，只是后来秦婳突然从校园中消失了，依我推断……秦婳消失大概是因为她恢复了记忆。听说秦婳曾经失智，失智期间还以为自己是十来岁的小孩，这大概也是秦御为什么会送她去中学的缘故。裴爷，您说这世界是不是太小了点？这样竟然也能把秦婳圈进这个关系网里。”
    桃初说到此处，眼见着裴晋阳的脸色有明显改变。
    她不便再多说太多，就收了声，等待他的态度。
    裴晋阳沉吟了半晌。
    却仿佛并没有怎么把秦婳牵扯进去当做一回事。
    他仍旧是淡淡的态度。
    “这个陈遇南，的确值得关注，有关他的所有信息，你尽可能地继续查，如果有私下接触他的机会，或者接触他身边人的机会，都值得把握。”
    桃初点头，“是，那么接下去还有任何的新进展，我会随时向您汇报。”
    …………
    虽然在回公馆的路程中已经谈完了事，可桃初想要看好戏的心情却没有沉下去。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有事要跟太太说，裴晋阳也没在意，反正桃初一直都是自由出入公馆，公馆上下的佣人都把她当仅次于闻雅的主子看待。
    进了玄关后，裴晋阳走了没几步就瞧见不远处秦婳的身影。
    秦婳回来后竟然没有躲在自己房里，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秦婳一个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几碟水果点心，还有一壶红茶。
    她穿着一件毛线单裙，外套已经脱掉了，却不是换过衣服的居家打扮，应该是进门之后就坐下来喝茶用点心。
    眼见着裴晋阳和桃初一前一后进门。
    秦婳立刻就多留个一个心眼，神态上却慵懒放松，半点不自在的感觉都不曾流露。
    哪怕明知道桃初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好事，她却也泰然处之，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瞧那女人一眼。
    裴晋阳很快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长臂轻揽住她肩头，“下班刚回来？”
    这里是大厅。
    四周可能有裴太太闻雅的眼线。
    以秦婳的原则来说。
    她本不该在这种地方和裴晋阳有太过亲密的举动。
    可是此刻她余光分明瞥见了桃初正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
    秦婳几乎是毫不迟疑地便伸手挽住了裴晋阳的臂弯。
    软软的身子略微一侧，就将自己的部分重量依托在他身上。
    “是啊，刚回来不久，我下午很忙，没空吃点心，这会儿饿得慌，就先吃了两块曲奇。”
    秦婳笑眯眯地望着裴晋阳，姿态娴熟又亲昵。
    裴晋阳笑着勾了勾她的鼻尖。
    “吃得鼻子上都是渣，真有这么饿？”
    秦婳含糊道：“唔……真说很饿么，也算不上，可能是低血糖吧，吃点甜的东西才心安。”
    裴晋阳顺手揉了下她的头发，“明知道自己身体素质不行，就别那么辛苦，公司不是离了你就不能运转，自己好好调剂时间。”
    桃初在一旁暗中观察。
    隐约觉得这气氛不妥。
    明明她确定程风肯定是告了状的。
    怎么会……
    可她又不便杵在这儿这么明显。
    就在桃初两难之际。
    秦婳反倒率先起身，她牵了裴晋阳的手，“你陪我上楼歇一会儿吧。”
    她拉着裴晋阳坐电梯上楼。
    接下去的内容，桃初想看也看不到。
    ……
    房门一关。
    裴晋阳笑着问她，“今天在公司……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么？”
    秦婳道：“特别的事似乎没有，特别的人倒是见了一个。”